第三百零五章 親入險地

翟讓給裴仁基的回信第二天清晨才送回河南討捕軍營地,在書信上,翟讓除了許諾給裴仁基黃金白銀各五十斤的賞賜,以及冊封裴仁基為瓦崗軍五大王外,再有就是命令裴仁基在今夜詐敗,逃往洛口倉詐開城門,裡應外合迎接瓦崗軍攻破洛口倉。

看完了瓦崗軍的書信,兩天兩夜裡只在昨夜睡了一個多時辰的裴仁基又沒有心思休息了,把書信緊緊攥在手裡,臉色陰沉得幾乎象要滴水,心中遲疑猶豫萬分,一會是率部投降後的可怕後果,一會又是無法完成任務後隋煬帝的兩罪並罰,顧忌累及家人,也更害怕下獄問罪的屈辱折磨,斬首抄家的凄慘下場,前怕狼後怕虎,前退兩難。

和歷史上一樣,心腹賈閏甫堅決贊同裴仁基投降瓦崗軍,勸道:「大使,沒辦法再回頭了,你的書信已經送到了虎牢關,現在回頭,瓦崗賊一旦抖出這件事,你照樣是死路一條,只能一條路到底。楊廣無道,大隋江山烽煙四起,已經註定要滅亡,瓦崗軍兵強馬壯,又佔據虎牢雄關,掌握中原戰場主動,你現在投奔他們,將來瓦崗義師推翻暴君,重建華夏,你就是開國元勛,公侯萬代,豈不是遠遠勝過你現在這個到處受氣隨時可能掉腦袋的處境?」

遲疑了許久,裴仁基這才說道:「惟恐眾將不從。」

「大帥放心,末將早就替你想好了。」賈閏甫建議道:「監軍蕭懷靜苛刻士卒,刁難眾將,我軍上下無不痛恨此賊,今日傍晚,大帥可在中軍大帳升帳點兵,然後列數蕭懷靜各種罪行,命令眾將一起動手,將蕭懷靜亂刀分屍,再然後大帥你就可以告訴眾將,說擅殺監軍已是死路一條,八天內攻不下虎牢關,軍中諸將也無一能夠活命,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歸順瓦崗!」

「如此一來,眾將定然從命!」賈閏甫惡狠狠的說道:「反正是在中軍大帳里動手,帳內士兵全是大帥你的親兵,就算有個別人不肯聽命令,大帥你也可以一刀結果他!」

裴仁基臉色陰沉的盤算,許久後才點了點頭,道:「妙計,就這麼辦!」

徹底下定了決心,裴仁基再不遲疑,立即從懷中取出早已寫好的書信,交給心腹親兵,命令他騎快馬返回洛陽,務必要在明天清晨前把這道書信交到兒子裴行儼手裡,密召裴行儼來虎牢關與自己會合,避免自己的唯一獨苗被朝廷掐斷,而身在洛陽城內的老婆女兒,裴仁基就只能是聽天由命,看遠房侄子的良心說話了。

送走了書信,裴仁基又與賈閏甫商量了許久的行事細節,好不容易結束後,裴仁基這才親自提筆給翟讓回信,答應翟讓開出的一切條件,也答應儘力幫助瓦崗軍拿下洛口倉,然而書信才剛剛寫好,帳外就有傳令兵來報,說是裴行方率領大約五百餘名士兵來到營外請求入營,給河南討捕軍送來一批折榻(古代行軍床)和傷葯,此外還給河南討捕軍送來了一些祛寒老酒,幫助河南討捕軍治療傷兵。

「老夫沒向洛口倉要求折榻和傷葯啊?」裴仁基有些糊塗,傳令兵則如實報告,說是裴行方前日在後營看到自軍傷兵眾多,很多重傷員還是直接躺在泥濘地上,十分心疼,就越俎代庖向劉長恭提出了要求,劉長恭也馬上派了裴行方押送這批物資前來幫助河南討捕軍。

「真他娘的多事!」正有大事要辦的裴仁基毫不領情,先是罵了一句髒話,然後才吩咐道:「讓他們入營,直接送到後營,然後叫裴行方來見我。」

傳令兵領命而去,旁邊賈閏甫則趕緊說道:「大帥,預防萬一,絕對不能留東都軍隊在營內過夜。謝他們一頓酒飯,然後儘快打發他們離開。」裴仁基也知道這時候絕對不能讓靠不住的軍隊留在營內,便毫不容易的點頭認可。

下面來看一看裴行方這邊的情況吧,得到了裴仁基的入營許可後,裴行方立即領著軍隊直奔後營,臉上塗著油彩又貼著假鬍鬚化裝成一名隋軍隊正的陳喪良,也乘機打量起裴仁基的營地情況,結果發現與自己預料的差不多,裴仁基的營地氣氛情況果然和自己預料差不多,將領士卒無精打采,死氣沉沉,基層將領根本沒有多少心思約束軍隊,中層將領也對旗舉不齊與崗哨脫位等細節視而不見,軍心士氣明顯沮喪,這樣的軍隊不要說是攻破虎牢關了,能否在野戰中打敗瓦崗軍也是個大問題。

再到後營一看時,那怕陳喪良也算是吃過見過也有些震驚,後營的傷兵數量之多,遠超過了陳喪良之前的預計,粗略估計也在一千五百以上,數量佔到了裴仁基總兵力十分之一還強,此外如果再加上那些帶傷執勤的輕傷員,裴仁基的軍隊最少也有三成以上是傷兵。見此情景,陳喪良除了擔憂之外,更多的還是心疼,心疼這些自己的曾經部下,更心疼張須陀留下的百戰精銳,也更加認定了自己不出兵幫裴仁基的選擇正確——幫裴仁基保住位置,簡直就是禍害士卒啊。

將三百架折榻和傷葯老酒移交給了後營將領,裴行方奉命前去拜見裴仁基,臨行時,陳喪良低聲對裴行方交代道:「提起期限的事,假裝安慰他,說我和你裴矩伯父他們,一定會為他向陛下求情,注意他的神情反應,越詳細越好。回來後我如果不在,就去找秦瓊秦將軍,假稱我有口信帶給他,我會在那裡。」

裴行方低聲答應,這才隨著裴仁基的親兵而去,陳喪良則又指揮馬三寶和闞稜精挑細選出來的東都士兵上前,主動給裴軍士兵幫忙,幫著他們支架折榻,還有搬抬那些睡在泥水裡的重傷員到折榻休息。也是湊巧,得到陳喪良親手幫助的那名重傷員,恰好就是張須陀留下的舊部,呻吟著用齊郡口音道謝,陳喪良也乘機搭話道:「老哥,聽你口音,你是齊郡的人?」

「齊郡祝阿人。」那小腹被捅破的傷兵呻吟著回答,還主動說道:「多謝兄弟,聽口音,你是關內人吧?」

「大興人,和陳應良陳留守是同鄉。」陳喪良答道。

「你命好啊,能在陳留守的隊伍里當兵。」傷兵呻吟著說,「前幾年,我們和陳留守的軍隊聯過幾次手,那時候陳留守還是張大帥的副手,對我們士兵那個叫好,每次打完了仗都要去探望受傷的兄弟,還把戰馬讓給我們受傷的兄弟,對我們和張大帥一樣的好。可惜,他被皇帝留在東都了,不然的話,那輪到瓦崗賊這麼猖狂?唉,他把我們忘了。」

「我沒有忘記你們,是裴仁基硬扣著你們不放,不然的話,我願意拿三個換你們一個。」陳喪良有些鼻子發酸,又問道:「老哥,聽你的口氣,裴大帥對你們不好?」

「裴大帥對我們也還可以,賞得很重。」那傷兵呻吟道:「可他就是逼得太嚴了,土地那麼鬆軟,雲車撞城車根本上不去,他還要逼著我們攻城,弟兄們扛著飛梯攻城,一次能上去多少人?我這傷,就是衝上城牆後瓦崗賊捅的,如果不是前面的張萬兄弟拚命擋住,我連退都退不回來,結果我倒回來了,張萬兄弟就被六七個瓦崗賊……」

呻吟著說到這,那傷兵不由流下了眼淚,哽咽道:「張萬兄弟,我怎麼向你娘你媳婦交代啊?當初我和你一起出來,我答應給你娘,一定會儘力照顧你……我怎麼向你的娘親交代啊?」

眼淚在那傷兵枯瘦的臉頰上流淌,陳喪良的心中也在落淚,輕嘆了一聲,陳喪良先是柔聲安慰了那傷兵幾句,細心替他蓋好單薄的被單,然後才站起身來,四顧尋找到了一名裴軍將領,上前向他打聽秦瓊的營地所在,借口說自己是奉秦瓊好友程咬金之命,帶幾句口信給秦瓊,那裴軍信以為真,給陳喪良指出了秦瓊的營地所在,陳喪良也不耽擱,領了兩個隨從就立即趕去尋找秦瓊。

途中陳喪良遇到了好幾個面熟的齊郡將士,好在陳喪良臉上的化裝還算不錯,沒有被他們認出,師承來護兒和張須陀的秦瓊治軍也一如既往的嚴格,陳喪良剛到他的營地門口就被攔住盤問來意,沒能直接摸進去,好在守門士兵還算通情達理,好歹替陳應良向秦瓊通報了一聲,結果程咬金的大旗也果然管用,秦瓊立即下令接見。

可想而知秦瓊意外見到陳喪良時的驚訝,儘管陳喪良做了不少化裝,秦瓊還是一眼就發現陳喪良的猥瑣身影無比眼熟,陳喪良也沒有在秦瓊面前保密,立即就低聲說道:「後帳說話。」

再聽到陳喪良的熟悉聲音,秦瓊再不驚疑了,馬上就把陳喪良請到了後帳,然後趕走了帳內親兵,這才壓低了聲音向陳喪良驚叫問道:「陳留守,怎麼是你?你怎麼來了?還穿成了這樣?」

「當然是有大事才來。」陳喪良笑笑,然後低聲說道:「我的來意一會再告訴你,馬上用你的名譽,把賀延玉和羅士信請來。」

「好。」秦瓊一口答應,接著又問道:「賈閏甫請不請?」

上次洛口倉保衛戰結束後,陳喪良曾經見過賈閏甫幾面,對他的印象一般,但是看在和張須陀一樣為國捐軀的賈務本面子上,陳喪良還是同意了接邀請賈閏甫前來見面,只是很細心的交代務必要讓秦瓊以自己的名譽邀請,絕不能泄露自己已經來到此地一字半句。

送信親兵派了出去,陳喪良仍然還是沒有介紹自己的來意,只是立即向秦瓊問起裴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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