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埋下禍根

把再一次擅自加賞的陳喪良臭罵了一頓後,樊子蓋老頑固果然還是無可奈何的同意了陳喪良的賞賜計畫,然後咳嗽著沖正在給自己錘背的陳喪良罵道:「臭小子,就這一次,別想再有下一次!你在譙郡擅自加賞,朝廷里本來就有些非議,跑來這太原也瞎搞,還有沒有把朝廷法令放在眼裡?你不怕被御史言官彈劾,老夫還怕辱沒了自己的一世清名。」

「就這一次,就這一次,下次孫兒絕對不敢了。」陳喪良嬉皮笑臉的瞎保證,又一邊繼續給老頑固捶背揉肩,一邊問出了一個之前就埋藏在心裡的疑問,道:「樊爺爺,孫兒今天看到,以前擔任太原鷹揚府司馬的許世緒,怎麼被降為隊正了?孫兒記得,他在勤王戰場上的表現不錯啊?雁門決戰那天晚上,他還輔助著李建成硬扛住了突厥主力猛攻,事後孫兒也給他記功一次,怎麼反倒被降職了?」

「我降的。」樊老頑固隨口答道:「老夫整肅太原軍隊期間,發現他和李淵過往甚密,私下裡往來極多,覺得他不可靠,又找不到什麼證據殺他的頭,就找了一個借口罷了他的司馬職位,貶為校尉。後來他在平定敬柴賊軍的戰事中又表現不佳,就又把他貶成了隊正,原意是想把他趕出軍隊,誰知道這匹夫臉皮奇厚,竟然到現在還賴在軍隊里不走。」

陳應良有些走神了,替樊子蓋捶背的節奏也慢了下來,老頑固察覺這一變化,便稍微回過頭來,問道:「怎麼?你覺得老夫這麼安排不妥?」

「不是不妥,許世緒與唐國公的關係是非同一般,這點早在雁門戰場時,孫兒就已經有所察覺了。」陳應良沉吟著說道:「爺爺你故意貶斥他,也是為了預防萬一,並無不妥。孫兒只是覺得有點奇怪,爺爺你這麼收拾他許世緒,把他驅逐出軍的態度已經十分明確,他怎麼還要繼續賴在太原軍隊里?」

「應該是無路可走,只能留在軍隊里混飯吃吧。」樊子蓋隨口說道:「尋思熬到老夫被調離太原,或者熬到老夫斷氣,他也許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正常情況下,樊子蓋的分析或許很正確,無路可走的許世緒為了活命,確實只能忍氣吞聲的賴在軍隊,等待看自己不順眼的樊子蓋被調走或者年老斷氣,但是對於一個穿越者來說,李淵的鐵杆死黨許世緒死皮賴臉堅持留在太原軍隊里,這一點卻難免讓陳喪良有些警覺。又盤算了一下後,陳喪良這才說道:「樊爺爺,能不能讓孫兒看看你整肅太原軍隊的公文記錄?孫兒也曾經指揮過太原軍隊,對唐國公的心腹黨羽也有些了解,想替你參謀參謀,看看有沒有需要補充的地方。」

「當然可以。」樊子蓋一口答應,吩咐道:「一會老夫會讓記室書吏把這些記錄交給你,給老夫仔細看清楚,如果老夫有什麼遺漏,馬上告訴我,該殺就殺,該抓就抓,一個都別放過!」

陳喪良恭敬答應,又親手侍侯了樊子蓋湯藥後,直到樊子蓋睡下,陳喪良才輕手輕腳的離開,帶著樊子蓋對太原軍隊的整肅記錄,回到城外營地休息。然而說是休息,實際上陳喪良又是一夜未眠,除了研究軍情和親自巡視營地外,再有就是查閱太原軍隊的整肅記錄,分析樊子蓋到底把李淵對太原隋軍的控制削弱到了地步。

不看還好,仔細查閱了整肅記錄之後,陳喪良的眉頭就皺得更緊了,樊老頑固對李淵親信的打擊不可謂不狠,劉弘基和長孫順德兩個倒霉蛋都被直接流放到了嶺南,為突厥聯絡李淵的侯君集被斬首示眾,高斌廉、唐憲、唐儉和王康達等十餘名文武官員被貶為平民,另外又宰了三十多個有案底在身的太原隋軍低級將領,替李淵阻止山西商人賣糧給勤王軍隊的武士彟,家產全部被查封沒收,武士彟本人雖然僥倖逃脫,家人卻一個都沒跑掉,男丁全被誅殺,女眷也全部被貶為奴婢——只可惜武士彟那個著名女兒現在連液體都不是,否則陳喪良只要張嘴,從樊子蓋那裡要來當丫鬟肯定沒什麼問題。

整肅手段確實夠狠,但陳喪良卻可以斷定還有遺漏——至少李密的姻親劉文靜就沒有出現在這份名單之上,同時讓陳喪良更加不安的是,以許世緒、竇琮、張道源和殷開山為代表的一部分李淵舊將,因為家世清白、個人乾淨並且立有戰功的緣故,雖然都遭到了降職削權,卻依然被留在太原軍隊里任職,變成了一顆顆不定時的隱藏炸彈。

除此之外,還有李淵的寶貝侄子李孝恭,他雖然與李建成一同辭官離開了太原軍隊,但是在整肅記錄上,陳喪良卻沒有發現李孝恭部下也被清理的文字記錄,這也就是說,只要李孝恭重新出現在太原軍中,或許就有可能重新拉起一幫舊部為己所用。

綜合這些情況,陳喪良得出結論,這是一次並不成功的清洗整肅,清洗失敗的關鍵原因是李淵的罪行並不昭彰,導致他的心腹黨羽也沒有徹底暴露罪行,使得樊子蓋找不出充足理由把李淵在太原軍隊里的隱藏勢力徹底剷除。除此之外,陳喪良甚至還懷疑,賣力幫助樊子蓋整肅太原軍隊的好友李建成,也可能在事件中擔任了不光彩的角色——畢竟,李建成的性格再是厚道大度,也不太可能真的幫著樊子蓋把他父親在太原軍隊里的勢力連根拔起。

「也虧得這次的太原留守是由樊爺爺擔任了,不然的話可能已經出事了。」陳喪良得出結論,暗道:「樊爺爺雖然脾氣暴躁,手段粗暴直接,但他在個人品德方面卻無可指責,清廉自律不收賄賂,對腐敗的打擊力度很大,治軍雖然嚴格,卻不徇私不舞弊,軍隊和地方就算對他再不滿,也不太可能站出來造他的反。如果換了別人,這次的汾水賊亂,說不定就是老李家動手的最好機會了。」

話雖如此,但陳喪良仍然還是萬分擔心,因為太原軍隊的隱患還是太多了一些,樊子蓋的脾氣也太粗暴嚴格了一些,再加上樊子蓋頭上還有一個腦袋喜歡進水的隋煬帝,一旦再頒布什麼不得人心政令,樊子蓋再不折不扣的執行間,說不定就會發生什麼意外,此外這個遍地烽煙的隋末亂世,出現突發事件的可能也太大了一些,稍有疏忽,樊子蓋不僅可能晚節不保,甚至都有可能不得善終!

「是否應該給樊爺爺提過醒,把李淵留在太原的隱患徹底剷除?」陳喪良一度如此打算,但考慮到一些其他的問題,陳喪良卻又難免猶豫萬分,舉棋不定。

「算了,再等等看吧。」陳喪良終於下定了決心,暗道:「樊爺爺年紀已經太大了,汾水戰事結束後,太原留守這個職位未必就繼續幹下去,如果是我接任,那麼我就接著清洗太原軍隊,徹底剷除老李留下的禍根。如果不是我接任,那麼……讓歷史回到正常軌道也不錯。」

陳喪良拿定主意的同時,第二天的清晨,高君雅率領的一萬太原隋軍也向敬柴賊軍活動的凌井店開拔了,士氣被重賞鼓舞起來的太原隋軍也沒讓陳喪良失望,一路急行下來,當天下午就抵達了戰場,之前已經逐漸打出信心的敬般陀和柴保昌欺負隋軍來兵不多,鼓起勇氣與高君雅正面交戰,結果卻被士氣高昂的太原隋軍幾巴掌打得滿地找牙,急匆匆逃入北面山區,得到過陳喪良交代的高君雅也沒追進山區和敬般陀、柴保昌捉迷藏,肅清平原殘敵便收兵了事,同時也按照陳應良的要求,給陳喪良抓了兩百多名俘虜回來。

上萬軍隊一戰下來只抓到兩百多俘虜,其原因當然是因為樊子蓋對待俘虜的粗暴手段,為了不至於不被俘虜活埋,起義軍將士不管男女老幼都是寧死不降,寧可戰死也不當俘虜,太原隋軍再想抓俘虜當然是難如登天,如果不是陳喪良許下了重賞,還增加了額外賞賜,貪圖賞賜的隋軍將士賣力生擒敵人,高君雅這一戰能否抓到俘虜都還是一個大問題。但即便如此,這兩百多名俘虜還是大都遍體鱗傷,也無不是戰戰兢兢,做好被活埋痛苦慘死的心理準備。

這些俘虜很快就發現他們是白擔心了,當他們被押到太原城下後,陳喪良不僅親自接見了他們,還對他們好言安慰,給葯給糧,讓這些俘虜稍微放下心來後,陳喪良又宣布了自己的招降條款,宣稱說只要沒有參與奸淫擄掠,沒有殺害無辜,投降者一律不殺,並且立即釋放,讓他們回家耕種,率眾前來投降者,還可以給予賞賜,青壯投降者,也可以酌情收編。而如果取得敬般陀和柴保昌首級前來投降,立賞百金!

宣稱完了自己的招降條件,陳喪良立即下令釋放這些俘虜,還親自將路費乾糧發放給這些俘虜,親自把他們送給汾水,再當樊子蓋收到消息趕來時,這些俘虜早已走得遠了,然後陳應良自然少不得磨破嘴皮勸說樊子蓋改弦易轍,懷柔安撫與出兵鎮壓雙管齊下,平定這場汾水賊亂,並且還從經濟角度為樊子蓋列舉安撫百姓的種種好處。好說歹說,足足花了一天時間,這才讓老頑固勉強點頭同意陳喪良的平叛策略——老頑固也是沒辦法,他之前的平叛策略已經證明行不通,還被迫向隋煬帝求援,為了不至於徹底無法向隋煬帝交代,樊老頑固也只能是嘗試一下陳喪良的平叛計畫。

如同陳應良所料,兩百多名俘虜把陳喪良的招降條款帶回汾水北岸後,早就盼著過太平日子的汾水百姓紛紛勸說被迫投賊的親人向官軍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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