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四大留守

「陛……陛下,微……微臣……微臣……」

也不能是完全一言不發,稽首跪在金鑾殿上,陳喪良的眼淚就象是斷了線的珍珠,噼里啪啦的直往下掉,轉眼間就哭得是梨花帶雨,杜鵑泣血,嘴裡泣不成聲,連一句完整的句子都說不出來,那痛苦神情,象極了死鬼陳應良的老爹老娘從墳墓里站起來,轉眼又倒頭重新死去,真正的傷心欲絕,真正的生不如死。

看到陳喪良這副猥瑣模樣,裴仁基和大小蕭國舅簡直一腳踹死陳喪良的心思都有了,但很可惜,裴仁基和蕭國舅等人不僅不敢真的踹死陳喪良,還連譴責陳喪良的語氣都不敢說得太重,再是恨陳應良恨得蛋疼,大蕭國舅也不敢乘機彈劾陳應良舉止不端,只能是硬著頭皮呵斥道:「陳熊渠,請注意你的言行舉止,這裡是金鑾殿,不是菜市場,也不是你的後宅!」

「蕭大夫教訓得是。」陳喪良哭泣著點頭,又向隋煬帝頓首,哽咽說道:「微臣失禮,請陛下恕……恕罪。」

言罷,陳應良的眼淚卻流得更快更多,蕭瑀也越來越想把陳應良踹死,心中大罵,「不要臉的東西,哭什麼哭?想和裴仁基搶功勞就明白說,你他娘的這是哭給誰看?想讓天下人知道你忠孝兩全,知恩圖報?你他娘的把戲演得再好又怎麼樣,還不照樣是一個在小人得志的跳樑小丑?你他娘的哭去吧,本官不管了,反正你這次是和裴仁基爭,爭得贏爭不贏都對本官有利!」

蕭瑀蕭國舅也真沒辦法管下去,封建時代的統治階級為了給被統治者洗腦以鞏固自己的地位,倡導的道德觀念第一條就是以忠孝為本,現在陳喪良懇求率軍北上增援樊子蓋,本來就是忠於國事,因為無法去報答長輩兼恩人而當朝放聲大哭,又明擺明是義舉孝行,蕭國舅真敢胡亂斥責陳喪良,不要說隋煬帝不答應封建道德觀念不答應,就是蕭國舅背後的關隴八大門閥也不會答應——門閥為了與皇權抗衡,對孝道的提倡可是遠勝於忠君。

本來一度動心讓裴仁基去增援樊子蓋,可是看到陳喪良哭成了這個鬼樣,隋煬帝也沒了辦法,只能是笑著問道:「陳愛卿,為何如此傷心欲絕?朕又沒有說不讓你去,急著哭什麼?」

「微臣失態,請陛下恕罪。」陳喪良抽抽噎噎的說道:「軍情大事,微臣不敢強求陛下派遣微臣率軍北上,微臣只求陛下賜假一月,讓微臣北上太原,到樊爺爺……到樊留守身邊伺候湯藥,以報答樊留守對微臣的提攜眷顧之恩。」

聽到這話,隋煬帝還能有什麼說的?苦笑了一聲後,隋煬帝也只能是一揮大手,道:「告什麼假?你不是請求率軍一萬北上嗎?朕准了,去為朕平定汾水賊亂,也去你樊爺爺身邊伺候湯藥吧。」

「謝陛下。」陳喪良頓時破涕為笑,趕緊向隋煬帝叩拜,恭敬說道:「微臣叩謝陛下,陛下天恩,微臣即便粉身碎骨,也難報答萬一。」

帶著欣慰的笑意讓陳應良平身,隋煬帝少不得又交代了幾句陳應良,讓陳應良替自己好生照顧樊子蓋,需要什麼藥物儘管上表奏報,千萬不能讓樊子蓋受什麼委屈,陳應良忙不迭的答應,喜笑顏開的重回班列。一旁的裴仁基和大小蕭國舅恨得牙癢,卻又徹底的無可奈何,文官那邊的裴矩、裴蘊和裴弘策幾兄弟也是對視苦笑,拿陳喪良這個耍無賴的遠房侄子毫無辦法,更無法開口指責——老裴家總不能陳喪良說,你小子得學會以怨報德,要學會不忠不孝知恩不報吧?

這一天的早朝十分重要,決定派遣何人率軍增援樊子蓋這樣的大事,在今天的早朝上都還只是一個開場戲,東都留守的人選商議才是真正的重頭戲,雖說留守這個職位只是隋煬帝自己發明的一個臨時官職,可是這個官職的權力之大大家都知道,之前樊子蓋擔任東都留守時,一句話不對連建設部長裴弘策都可以先宰後奏,整個都城就樊子蓋一個人說了算,權勢熏天,完全就是東都洛陽的臨時土皇帝。同時擔任這個官職後,也可以立即躋身於隋煬帝的信臣之列,將來卸任後也註定是繼續手握重權,所以不僅關隴門閥的人早早就瞄上了臨時職位,朝廷里只要夠點分量的文武官員,也全都惦記上了這個職位,志在必得者大有人在。

「諸位愛卿,朕在昨日已經讓虞愛卿曉諭百官,決定三日後移駕大興,但東都重地,不能不留重臣輔佐越王鎮守,議一議吧,諸位愛卿認為朕當任命一位愛卿留守東都?」

隨著隋煬帝的親自問話,重頭戲正式開場,隋煬帝的問話才剛剛說完,蕭瑀蕭國舅馬上就跳了出來,舉薦太府正卿元文都擔任此職,然而蕭國舅的話音未落,民部侍郎韋安石也跳了出來,極力舉薦金紫光祿大夫段達就任東都留守,一場新的較量,也立即隨之展開。

這是一場難分勝負的較量,出身於關隴門閥的元文都素有能名,當差任職很少出差錯,也頗得隋煬帝信任,段達則是隋煬帝還是皇子時的晉王府舊人,正對隋煬帝喜歡用近臣舊人的胃口,但吃虧在政績不夠,還曾經在起義軍面前吃過一些敗仗,也曾經因為施政失當而被罷官,政績方面有些拿不出手,不過好在元文都乾脆連統兵作戰的經驗都沒有,兩人基本上難分高下,再加上關隴門閥和新興權貴之間的鬥爭,為了各自的利益各自力推元文都和段達,這場較量自然也更加難以決出勝負。

「陛下,元太府素來清直,辦差施政從無差錯,微臣認為由他留守東都,最是合適不過。」關隴門閥的官員都跟著蕭國舅這麼說。

「陛下,元太府雖然也合適擔任此職,但是他從來沒有軍務經驗,東都地處天下腹心,抵禦外寇,平定叛亂,大都是由東都出兵,元太府若是留守東都,只恐軍務有所欠缺。段大夫則不同,他曾經追隨陛下親征吐谷渾,也曾經留守涿郡主持平叛大事,正是最合適的東都留守人選。」

朝廷上的新興權貴抓住元文都沒有軍功的弱點大做文章,力推有一些軍事經驗的段達留守東都,關隴代表則立即反唇相譏,指出段達的所謂戰功都水分十足,不是跟在隋煬帝的屁股背後揀便宜,就是靠楊善會和郭絢等地方官員統兵作戰,躲在後方白揀戰功,事實上軍事政治無一所長,惹得新興權貴馬上又指出元文都乾脆連調兵遣將都不會,碰上軍機大事恐怕連派遣什麼將領統兵作戰都不知道。而與此同時,其他一些資歷足夠的文武官員也在同黨親戚的支持下,逐漸開始加入角逐,把本來就夠渾的水攪得更渾濁。

和房玄齡的分析一樣,隋煬帝在這件大事上也有一些舉棋不定,雖然元文都和段達都是隋煬帝的考慮對象,但多少有些識人之能的隋煬帝卻非常清楚,元文都沒有軍事經驗這一點,確實是他的巨大弱點,同時元文都的家族背景也有一些讓隋煬帝忌憚;而段達則完全吃虧在表現太差,幾次勝仗確實靠得力部下一手獲取,自己統兵作戰卻乏善可陳,在起義軍面前吃過不少敗仗,被義軍戲稱為段姥姥,性格也有一些軟弱,遠不如樊子蓋那麼敢做敢當,所以段達就算曾經是隋煬帝的王府舊吏,還算有點識人之明的隋煬帝對他也是不夠放心。

至於為什麼要說隋煬帝有些識人之明呢?朋友們只要稍微留心一下就可以發現,隋煬帝當政後,他的朝中絕對算得上人才濟濟,隋煬帝所寵信重用的裴矩、蘇威、樊子蓋、薛世雄、宇文述和來護兒等人,甚至虞世基和裴蘊等著名奸佞,無一不是人中龍鳳,即便品德有差也絕對算得上才具出眾,可遇而不可求的能臣幹吏,隋煬帝如果不是能識人,也不會把這些傑出人才提拔上來。——順便說一句,其實就連李密,隋煬帝也曾經只見他一面,就斷定他是傑出人才,讓宇文述替自己留心和培養李密。

言歸正傳,東都留守的人選難以決出,這點當然給了不懷好意的陳喪良大好機會,通過察言觀色發現隋煬帝難以決斷,陳喪良也沒有猶豫,不顧自己年僅二十年少言輕,果斷出列舉笏奏道:「陛下,微臣也想為陛下舉薦東都留守,請陛下恩准。」

正在爭執的關隴門閥代表與新興權貴代表稍微安靜了一下,看向陳喪良的目光也多少有些不屑,無不心說你這個黃毛小子跳出來插什麼話?這樣的人事大事,你有什麼資格發言?隋煬帝也有些不滿的看了陳應良一眼,然後還是順口問道:「愛卿打算舉薦何人擔任東都留守?」

「啟稟陛下,微臣舉薦太府卿元文都、金紫光祿大夫段達、內史侍郎蕭瑀、光祿大夫裴仁基四人,共同出任東都留守,共同輔佐越王殿下鎮守東都。」

陳喪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惹得滿朝頓時大嘩,被陳喪良點到名的大蕭國舅和裴仁基更是雙雙大吃一驚,看向陳應良的臉色也全都無比驚詫——這兩位爺當然也不是沒有垂涎過東都留守這個重職,只可惜從來沒有獨當一面機會的裴仁基是資歷嚴重不足,蕭國舅則是除了資歷不足外,更因為緊抱關隴門閥的大腿觸怒姐夫,在隋煬帝的面前已經有些失寵,全都很有自知之明的退出了角逐,現在陳喪良卻主動跑出來舉薦他們也留守東都,蕭國舅和裴仁基當然少不得萬分驚奇。

「陳愛卿,你一口氣舉薦四位同僚出任東都留守?」隋煬帝也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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