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雁門決戰(八)

來護兒由西至南的右鉤拳奏效的同時,絕對不算什麼魚腩之軍的隋軍偏師也在正西戰場尋覓到了突破口——也不知道是那個突厥敗兵碰上了那個在中軍營地當將領的親戚,有一個突厥基層將領為了一個或者幾個同伴逃回相當安全的中軍營地,竟然讓麾下士兵故意暫緩放箭,放縱幾個突厥敗兵靠近柵欄!

戰場上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有時候對自家同伴的仁慈也是對自己的殘忍,這次就是一個典型例子,就這麼一個小小放縱,頓時就釀成了無法彌補的後果,看到幾個同伴得以靠近中軍柵欄,被突厥弓箭和隋軍刀槍殺得走投無路的突厥敗兵象是被困的洪流找到了一個傾瀉口,一下子就全部撲了過來,冒著被捅死砍死的危險攀爬柵欄鹿角,更多的敗兵則是推著前面的同伴去直接撞擊拒馬鹿角,撞擊護營柵欄,營內守兵發現情況不妙,剛集中弓箭覆蓋阻止時,一排柵欄已經轟然倒地,敗兵如同洪水決堤一般湧入營內。

終於輪到突厥的中軍營地倒霉了,洶湧入內的敗兵人潮在轉眼間就扯倒了無數軍帳,撞翻無數輜重車輛,更將列隊迎擊的突厥中軍隊伍沖得七零八落,隋軍將士也乘機殺入營內,就敵就殺,見帳就點,瘋狂殺人縱火,給突厥中軍營地製造恐慌和混亂,再當始畢可汗沖回中軍營地時,中軍營地西面的局勢已經無法收拾。

時間對始畢可汗而言比黃金還要寶貴,顧不得和留守營地的兒子什苯苾說話,始畢可汗馬上派出大量的附離親兵,手持自己的汗帳金箭令飛奔至各營傳令,命令各營守軍立即出兵來救中軍,先頂住各路隋軍的窮追猛打再考慮如何退回西陘關以北——戰事進行到了這一步,始畢可汗也不敢期盼什麼反敗為勝了,只求能夠打退隋軍進攻,多保住一些本錢回草原就阿彌陀佛了。

也是直到把傳令附離派了出去,始畢可汗才聽到兒子什苯苾驚訝的向自己問道:「父汗,你不是被流矢射中右眼,負了重傷么?怎麼一點事都沒有?」

「放你娘的屁!」始畢可汗沒好氣大罵,「誰說老子中箭重傷了?你巴不得老子早死,你好繼承汗位是不是?」

「父汗,孩兒不敢有那個心思。」什苯苾趕緊矢口否認,又趕緊解釋道:「孩兒是剛才聽一些斥候報告的,他們在軍中聽到傳聞,說父汗你被流矢射中,傷得很重,孩兒還萬分擔心,既然父親你沒事就好,看來那些傳聞只是謠言。」

「等這仗打完了,把那些亂穿謠言的廢物全部找出來,全部裝進麻袋用馬群踩死!」始畢可汗大吼了一句,不再理會這條謠言,趕緊又去觀察戰場形勢。

戰局自然已經更加惡劣,窮追不放的隋軍主力已經攻到了中軍營地正門前,突厥軍隊雖然拚死抵抗,隋軍卻猛攻不止,身穿鐵甲的重步兵把營門沖得搖搖欲墜,同時西面入營的隋軍偏師也在迅速向著正門挺進,試圖裡應外合接應主力入營,始畢可汗無奈,只得趕緊派兵堅守西南角,切斷隋軍會師道路,同時組織所有中軍隊伍西進,阻攔隋軍偏師向中營腹心挺進。

還好,關鍵時刻,之前退到了北營的突厥軍那倫部率軍從北面趕來增援,見面後,那倫當然也是驚叫了一聲可汗你不是中箭受重傷了么?始畢可汗則大罵了一句放屁,那是謠言!然後趕緊命令那倫率軍增援營地正面,要求那倫無論如何都要擋住隋軍主力,為其他營地的援軍爭取時間,但命令還沒說完,正門那邊卻轟隆一聲巨響,營門倒地,隋軍主力蜂擁入營,守衛營門的突厥士兵狼奔兔突,逃得到處都是。

大勢已去,始畢可汗別無選擇,只能更改命令,大吼道:「傳令各軍,全部向我的金狼旗靠攏,且戰且退,緩緩退出營地,等待援軍前來會合!那倫,你率軍殿後,負責應付蠻子主力!」

繼西營之後,突厥中軍營地也迅速化為了一片火海,烈火熊熊,濃煙滾滾,兩路入營的隋軍將士長驅直入,分進合擊直搗始畢可汗的金狼旗所在,活捉始畢賊酋的口號此起彼伏,突厥軍則是軍心慌亂,將領再是如何的努力約束隊伍,也無法制止軍隊中的混亂與逃亡現象,繼而帶動更多的突厥隊伍出現混亂和逃亡,驚惶到了極點的突厥士兵在火海中逃得到處都是,那倫帶來的援軍也受到這種恐慌場面影響,戰鬥力大減,剛與隋軍主力接觸,馬上就出現了敗退跡象。

兵力雄厚的突厥軍隊並非沒有重新穩住陣腳的機會,前提是其他營地的突厥軍隊能夠及時趕來救援,然而讓始畢可汗絕望的是,除了那倫這支援軍及時趕到外,其他營地的突厥軍隊竟然沒有一兵一卒趕來救援,同時西陘關方向升起的火光也讓始畢可汗更加心驚肉跳,猜不到那個咽喉要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而越亂越見鬼,偏在此時,又有斥候飛奔來報,奏道:「啟稟可汗,大事不好,我們在雁門城東面的軍隊突然全部棄營而逃,都逃向了西陘關的方向!」

「什麼?」始畢可汗難以置信的吼叫起來,「雁門城東面的軍隊全跑了?這怎麼可能,難道那裡的將領都叛變了?」

沒有人能回答始畢可汗的問題,相反倒是隋軍主力已經把那倫打得難以招架,西面殺來的隋軍偏師也殺到了距離金狼旗不到兩百步的位置,見情況不妙,又知道北營軍隊已經被調空,始畢可汗別無選擇,只能是趕緊帶著軍隊逃往西營,去與那裡防範雁門守軍的突厥軍隊會合,扔下了自己的金頂汗帳,也扔下了中軍營地里堆積如山的糧草牛羊,金銀布帛,還有無數搶來的女子人口。

始畢可汗帶頭敗退,軍心混亂的那倫軍再也支持不住,三下兩下就被隋軍主力打得粉碎,那倫和他麾下的千夫長無法約束隊伍,只能眼睜睜看著士卒四散逃亡,然後帶著身邊的隊伍跟上始畢可汗,一起逃逃進了東面營地,隋軍將士繼續齊頭並進,窮追猛打到底,活捉始畢賊酋的聲音也更加猛烈。

逃進了東營也只是死刑延期執行而已,洶湧入營的突厥敗兵再次衝垮東營的營防工事,驚慌失措的東營突厥軍也註定無法攔住隋軍追兵,始畢可汗所能做的,也僅僅只是把東營兵馬儘可能的帶在身邊,帶著他們一起棄營逃命,向著西陘關逃竄,為自己增加一些在逃亡時能夠稍微抵擋隋軍追兵的炮灰而已——不過再次讓始畢可汗暴跳如雷的是,東營這邊的突厥軍隊早就逃跑大半,餘下的軍隊也根本不聽指揮,亂糟糟的只是往北面逃命,根本不願留下來給始畢可汗充當炮灰。

趕緊直到逃出了營地,也是到了這個時候,始畢可汗才發現自己的二十幾萬突厥大軍早已徹底大亂,即便沒有受敵的營地也是火頭四起,打著火把成群結隊逃命的突厥隊伍到處都是,三兩成群和獨自逃命的突厥士兵更是逃得漫山遍野,處處可見。見此情景,始畢可汗臉色蒼白之餘,也難免是滿頭的霧水,「我的大軍,怎麼會敗得這麼快?怎麼會敗得這麼奇怪?」

當然,如果始畢可汗知道,有一些附離拿著金箭令牌四處奔走,以他的名譽命令所有的突厥軍隊棄營逃命,那麼始畢可汗肯定就不會這麼奇怪了。

與此同時,陳喪良也終於在追擊戰中做出了一個戰術調整,向在戰場上碰面的齊王楊暕吩咐道:「齊王殿下,雁門之圍已經解除了,你帶本部人馬去雁門城拜見陛下,向陛下報告戰情,也請替我向陛下奏報,就說我還需要率軍追殺突厥,無暇立即前去拜見於他,待到徹底攻破突厥之後,再向陛下當面謝罪。你的軍隊,移交給李建成統一指揮。」

早就在盼著這一刻的楊暕迫不及待答應,趕緊把軍隊移交還給李建成,然後帶上自己從崞縣帶來的兩千軍隊直奔雁門城拜見隋煬帝,看到楊暕那歡天喜地離去的模樣,一直跟在陳喪良身邊的李淵心中泛酸,忍不住向陳應良說道:「恭喜大帥,前途有保障了。」

陳應良斜了一眼,懶得理他,只是指揮軍隊繼續全力追擊,遭到無視的李淵心中更怒,又突然的靈機一動,暗道:「怎麼把這茬事忘了?如果在楊廣小兒面前,把陳應良小賊和楊暕暗中勾結的事抖出來,以楊廣的小心眼,就算當面不說什麼,心中也會暗恨這個小賊,把他的罪行記在小黑帳本上啊?」

盤算著,李淵又飛快把目光聚焦在李靖身上,還乘著陳應良和陰世師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戰場上的機會,打馬湊到了李靖的旁邊,低聲道:「李藥師,做筆交易如何?」

李靖扭頭看向李淵,並不說話,李淵則又低聲說道:「蜀郡太守出缺,天府之國,既無民變,錢糧又足,我用這個位置和換你一道奏章,揭發陳應良與齊王殿下暗中交易的奏章,如何?放心,你的奏章會有特殊渠道送到天子面前,不會讓陳應良知道,皇帝陛下也肯定不會很快公布出去,將來我還會動用我的家族力量,全力保你出任蜀郡留守。」

李靖又笑,還笑得很開心,點了點頭,道:「我考慮考慮。」

這時,陳應良又在追擊戰中頒布了一道新命令,命令隋軍主力向西陘關的關道西面開闊處行進,又派人傳令雲定興、劉長恭和王世充等將,命令他們繼續追擊突厥,繼續從背後向突厥軍隊施加壓力。而聽到了這個命令後,陰世師和李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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