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雁門決戰(六)

陳應良在那裡?當然在率領著中軍主力和突厥中軍決戰,偏師戰場逆轉局勢只能保證不輸與獲得部分勝利,想要獲得真正意義上的全面大勝,徹底粉碎突厥軍隊對雁門城的包圍,救出隋煬帝夫妻和大隋朝廷的一大幫文武官員,關鍵也仍然還是這個中軍主力戰場。

激戰了半個多小時,主戰場的局勢仍然沒有一點改變,仍然還是隋軍重步兵強攻突厥軍隊正面,突厥軍隊衝擊隋軍左翼,靠著驅逐突厥俘虜衝擊敵陣搶佔的先機,隋軍重步兵一度佔據一定上風,在突厥戰陣的正面打開了一個缺口,衝進了突厥前陣的內部,但是兵力還沒有來得及展開擴大缺口,軍隊數量佔據優勢的突厥軍就已經增兵反撲,拚命彌補缺口,一點一點又把隋軍重步兵給擠了出去,把戰局重新拉回均勢。

隋軍左翼戰場的情況也一樣,突厥軍隊從正面和西面猛衝左翼的太原隋軍,太原隋軍則在李建成的指揮下結陣而戰,以血肉之軀硬扛突厥軍隊的駿馬彎刀,打得十分頑強,也從沒給過突厥軍隊突入戰陣內部的絲毫機會,突厥軍隊反覆多次衝鋒,除了給太原隋軍製造了不少傷亡和留下滿地屍體外,也一直沒有尋覓到好的機會攻破隋軍戰陣。

戰局僵持不下,雙方指揮官陳應良和始畢可汗卻始終沒有做出任何調整,全都是任由自軍將士與敵人浴血苦戰,殺得血肉橫飛,日月無光,天地變色,死傷再慘重也不肯增兵增援。始畢可汗這麼做靠的是兵多將廣,仗著兵力雄厚,對這樣的絞肉機消耗戰還可以說是求之不得,陳喪良則是仗著自己手中仍然還有底牌未打,亂敵奸計也需要時間見效,不肯在這個時候就把戰事規模過於擴大。

始畢可汗和陳喪良都是胸有成竹,從容不迫,李淵李大使卻不幹了,幾次建議陳喪良儘快投入生力軍,為自己正在艱苦鏖戰的嫡系隊伍分擔壓力,陳喪良卻根本充耳不聞,最後陳應良還乾脆呵斥道:「閉嘴!李大使,不要忘了,你現在還有通敵嫌疑在身,沒資格參與我的軍機!」

「陳大帥,下官是否有通敵嫌疑,現在是你說了算,將來是皇帝陛下說了算。」李淵怒道:「但你現在簡直是在拿士兵的生命開玩笑,重步兵的盔甲負擔本來就重,作戰時間越長,體力下降就越嚴重,體力越下降傷亡就越嚴重,難道你這個道理都不懂?」

「李大使,你麾下的重步兵什麼時候變成老弱病殘了?才一刻多鐘,就連盔甲都穿不動了?」陳喪良冷笑反問,又冷笑說道:「李大使,知道你是想保存嫡系實力,但你也要找一個象樣的借口,別看你的年齡差不多是我的三倍,但是說到經歷的大小戰事,你是否有我的一半多?」

李淵的老臉一紅,剛想辯駁,旁邊的李靖卻突然說道:「大帥,注意,突厥那邊有動作了。」

陳喪良和李淵趕緊抬頭看去,卻見突厥那邊果然有兩支軍隊從兩翼出陣,一左一右包抄向隋軍重步兵的側翼,見此情景,陳應良不由微微一笑,道:「始畢賊酋挺聰明嘛,不往我們的左翼增兵,卻向正面戰場加派士兵,是想引誘我增派軍隊吧?」

「應該是這樣。」李靖分析道:「我們再往正面戰場增兵,就會被突厥軍隊牽制在正面,分散我們的弱勢兵力,然後突厥再以增兵左翼和衝擊右翼的手段,引誘我們更加分兵和牽制我們的右翼,中軍的力量就單薄了,突厥軍隊再迂迴衝擊我們的中軍,把握就更大了。」

「如何應對?」陳喪良問道。

李靖笑笑,答道:「開皇十九年,楊素對陣突厥達頭可汗,達頭可汗以十萬騎兵衝擊我軍,楊素令部將周羅睺率精兵迎擊,周羅睺率軍頂住正面,引誘突厥以重兵包圍於他,待突厥久攻周羅睺不下,人困馬乏,士氣受挫,楊素這才率領主力發起總攻,一舉大破突厥,擊傷達頭可汗。」

「情況倒是挺象啊。」陳喪良笑了,微笑說道:「那我們就別急著增兵了,我當一次楊素,也聽率領太原軍重步兵的許世緒當一次周羅睺——傳令許世緒,堅決頂住,不許後退一步!」

傳令兵飛奔上前傳令,李淵則臉色更加陰沉,一邊暗罵著陳喪良將來要象楊素一樣死後被人挫骨揚灰,一邊怒視李靖,暗罵道:「牆頭草,馬屁精,敢唆使陳小賊拿老夫的嫡系硬頂,給老夫走著瞧!」

與此同時,左右出擊的突厥騎兵也已經和隋軍重步兵的兩翼交上了手,激戰規模終於擴大,等了許久不見陳喪良增兵,相反還看到隋軍重步兵在激戰中不斷聚攏,明顯想要結成圓陣單打獨鬥。始畢可汗不由來了火氣,怒道:「狗蠻子,想用這支重步兵牽制住我的軍隊是不是?好,我成全你!前陣進擊,徹底合圍蠻子重步兵,再向蠻子左翼增兵五千,繼續猛衝蠻子左翼,逼迫蠻子分兵!」

命令傳達,五千突厥騎兵迅速出陣,直接殺向正在激戰的隋軍左翼,前陣的突厥軍隊也發起了反衝擊,在增援隊伍的幫助下迅速向隋軍重步兵兩翼延伸,迅速包圍了隋軍重步兵,弓箭和馬刀不要命的往隋軍重步兵身上招呼,許世緒率領的太原隋軍則聚團抗衡,打得十分辛苦。

太原隋軍的兩個戰場都進入了白熱化階段,人多勢眾的突厥騎兵如同潮水拍擊礁石,一波接著一波的猛烈衝擊兩支太原隋軍,攻勢一浪高過一浪,李建成軍和許世緒部則完全沒有了還手之力,只能是靠著密集隊列苦苦抗衡突厥衝擊,第一排的士兵戰死第二排補上,第二排的戰士犧牲第三排頂上,為了留下輪換填補的空間,太原將士只能是踩著同伴的屍體和傷兵的身體作戰,交戰處的屍體層層疊疊,鮮血順著地面流淌,匯成濃稠的血窪,雙方都是傷亡十分慘重。

再一次沉不住氣的始畢可汗,見陳喪良死活不肯分兵增援李建成和許世緒,始畢可汗乾脆命令軍隊又去衝擊楊暕所在隋軍右翼,結果這麼一來,李大使的臉色當然是更加蒼白,差點都懷疑自己是否在酒後糟蹋過始畢可汗的老婆或者妹子,結果惹得始畢可汗專門挑著自己的軍隊找麻煩?喪盡天良的陳喪良卻是彷彿如同置身事外一般,冷笑著只是命令楊暕結陣守衛右翼,任由突厥衝擊。

右翼戰事展開的同時,陰世師也趕緊向陳應良提醒道:「大帥,小心,突厥如此分兵,很可能是打算牽制住我們的右翼,然後迂迴衝擊我們的正面。」

「我會怕嗎?」陳喪良胸有成竹的微笑反問,又說道:「我現在唯一擔心的,還是北面的情況,算時間,我們的假附離應該已經開始行動了。」

話音未落,突厥那邊如果又分出了一軍,從地勢開闊的西面迂迴南下,直接向著陳喪良的中軍陣地殺來。見此情景,陳喪良連眼皮都沒眨一下,吩咐了一句讓牛進達頂住,然後就坐回了帥位上,雙手十指交叉向上,舒服的伸了一個懶腰,微笑說道:「突厥主力算是被我們徹底纏住了,接下來就是靜侯佳音了,我站累了,休息一會,戰場有變化再告訴我。」

沒有任何懸念,在身經百戰的譙彭將士面前,迂迴來襲的突厥軍隊註定占不到任何便宜,軍隊還沒衝到弓箭射程之類,就已經遭到了譙彭將士的強弩壓制,再沖近點是弓箭覆蓋,好不容易再衝到隋軍陣前,又有投槍迎面襲來,再好不容易衝到可以近身肉搏的位置,卻又被牛進達麾下的陌刀兵連砍帶捅,殺得鬼哭狼嚎,人仰馬翻,不要說衝破譙彭隋軍的正面攔截了,就是想躲在遠處放箭襲擾都難如登天——步兵的強弓可比突厥的馬弓射程要遠一些。

見此情景,首次看到譙彭隋軍陣戰的李淵當然是心中暗驚,這才明白通過無數次實戰歷練出來的譙彭隋軍,在戰鬥力和配合方面確實要強過他的太原嫡系不少,陳喪良也確實有張狂的本錢。而同一時間的始畢可汗卻更是暴跳如雷,不顧近半軍隊已經投入戰場,又往隋軍正面投入了五千軍隊,還命令帶隊的阿史那·桑利務必要衝讓譙彭隋軍的內部,逼迫譙彭隋軍與突厥軍隊打近身混戰,為突厥的預備隊創造戰機。

桑利的援軍依令出擊,也是到了這個時候,始畢可汗才稍微騰出手來關心北面戰場,不過還好,先後幾個前來彙報戰情的傳令兵都報告說戰事順利,四個偏師戰場都是突厥軍隊佔據上風,其中那倫戰場還已經穩操勝券,徹底擊潰隋軍偏師只是時間問題。始畢可汗這才放下心來,點頭說道:「很好,都佔上風就好,只要那倫那邊率先打破僵局,騰出手來增援其他戰場,把蠻子偏師逐個吃掉就沒有任何問題了!」

「報——!」

樂極生悲,噩耗突然傳來,一個斥候從北面直接飛奔到了始畢可汗的金狼旗下,未及下馬就大喊道:「啟稟可汗,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那倫將軍突然臨陣撤退,向著我軍營地退來!」

「那倫撤退了?為什麼?」始畢可汗大吃一驚,趕緊去看北面,驚訝說道:「怎麼可能?我軍佔據上風,以那倫的脾氣,不可能會怯戰撤退啊?」

沒有人能回答始畢可汗的命令,距離太遠,始畢可汗除了看到被無數火把映得泛紅的夜空外,也看不到任何情況——這點糾錯,應該說始畢可汗只看到了又有一名自軍斥候打馬直衝過來,剛下馬就奏道:「啟稟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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