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最佳信使

陳喪良的迅速崛起,短短兩年多時間,楞是從一個揀菜葉子熬粥充饑的窮小子,飛黃騰達為大隋河南道十二郡討捕副使兼大隋勤王聯軍主帥,手握重權名揚天下,統帥千軍萬馬意氣風發,對此最痛苦的人並不是陳喪良的一干戰場對手,也不是李淵和李二父子,甚至也不是因為陳喪良掉腦袋的楊玄感、李子雄和孟讓等人,而是柴紹!還毫無爭議的就是柴紹!

因為,當初陳喪良窮困潦倒時,最需要人提攜幫助時,與陳喪良訂有婚約的老柴家卻狗眼看人低,雪上加霜落井下石逼著陳喪良退婚,一度把陳喪良逼得懸樑自盡,柴紹柴公子為了逼著陳喪良退婚,還恃強凌弱當眾毆打陳喪良,讓陳喪良在他面前說出了『莫欺少年窮』這句話。然後又腦袋進水,當著大隋文武百官的面,污衊平定楊玄感叛亂的首席功臣陳喪良為楊玄感同黨,惹得陳喪良的一干大小靠山暴跳如雷,直接就唆使代王楊侑宰殺柴紹全家給陳喪良出氣,最後還是陳喪良奇蹟般的良心發現,苦苦哀求救下柴紹全家,以德報怨,用高尚得人人稱道的品德又狠狠打了柴紹柴公子一記耳光。

這些事樁樁件件,大隋朝廷里只要有耳朵的人就聽說過,大興城裡只要是個人就有所耳聞,親眼目睹者不計其數,即便說是哄傳天下也毫不誇張,而聽說過這些事的人在讚賞陳喪良的英雄出少年與以德報怨之餘,也無不嘲笑老柴家的嫌貧愛富,有眼不識金鑲玉,硬生生的把這麼好的一個女婿推出了門,更嘲笑辱罵柴公子的紈絝無能,狗眼看人低,自取其辱。嘲笑辱罵的人中,不僅有普通的市井百姓,士林官吏,也包括老柴家的姻親同族,舊部同僚,甚至還有當今的大隋皇帝楊廣……

眾口鑠金,面對著如此巨大的輿論壓力,柴倩成了沒人想娶的老姑娘,柴慎悔恨成疾,中風癱瘓,柴紹柴公子也年紀輕輕就兩鬢斑白,每日意志消沉,借酒澆愁,如果不是還有報仇雪恨的信念支撐,可憐的柴公子或許也已經象他的父親一樣一病不起了。還好,柴紹還有一個賢妻李秀寧,也有一個同病相憐的好妻弟李二,是他們聯手鼓勵柴紹重新振作,也是他們力勸柴紹陪同李二投軍,跟著雲定興的左屯衛大軍來到雁門戰場勤王,在沙場上尋覓東山再起的機會。

往事如煙,抱著奮發圖強的心思來到了雁門戰場後,柴紹怎麼都沒有想到,竟然會在這裡與曾經的妹夫陳喪良重新見面。也從來沒有想到,小丑跳梁一般的陳喪良,竟然在他的面前騎到了他敬愛依賴的李淵頭上,成為十幾萬勤王大軍的主帥。而最讓柴紹沒有想到的是,命運弄人,他的岳父李淵,竟然會因為他和陳喪良的恩怨過節,稀里糊塗的背上通敵嫌疑,繼而逼得自己為了替岳父洗刷清白,必須要為最恨的曾經妹夫當牛做馬,冒險出使敵營誆騙敵人……

「唉——。」

又一次長嘆了一聲之後,化裝成了普通隋軍步兵的柴紹搖了搖頭,努力把這些往事忘在腦後,借著樹林草木掩護只是快步向北,大步趕往北面的突厥軍營地,神情也十分的茫然憔悴,心頭一片空白,都不敢去想自己見到了始畢可汗之後,到底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更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借著這個機會報仇雪恨,出賣死敵仇人陳喪良的陰謀詭計。

在路旁的林中艱難北行了十餘里,柴紹已然進入了突厥軍隊的防區,已經學到了不少軍隊經驗的柴紹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小心注意著身旁隱蔽處的動靜,以免突厥伏路斥候突然跳出,二話不說就一刀把自己殺了,讓自己連為岳父洗刷清白的機會都沒有。結果也不出所料,小心翼翼的又向北走了里許路程後,路旁的草叢中果然跳出了兩個突厥兵,持刀攔住柴紹去路,嘴裡嘰里呱啦的不知說些什麼。

「我是使者,我要見你們的可汗,帶我去你們的可汗。」

按照陳喪良的指點,柴紹馬上舉起雙手表示沒有惡意,也主動說出了來意,可惜讓柴紹沒有想到的是,腦後卻突然傳來風響,一個硬物重重砸到了柴紹的後腦勺上,把柴紹砸了一個狗吃屎撲倒在地,接著又有兩隻腳重重踩到了柴紹的脊背上,二話不說就來搶柴紹的武器。也是到了這個時候,被砸得後腦流血的柴紹才醒悟過來,趕緊用剛學來的突厥語重新嚷嚷道:「我是使者,我要見你們的可汗,我要見你們的可汗。」

柴紹的話終於讓突厥士兵停懂,也多少換得了一點好的待遇,突厥士兵先把柴紹反抄雙手拖起,然後亂七八糟的問了一通,柴紹根本聽不懂,也只能反覆用突厥語要求面見始畢可汗。不過還好,會這一句也夠了,幾個突厥兵只是把柴紹捆了就沒繼續毆打逼供,然後立即押上官道,交給官道上的突厥哨騎,讓突厥哨騎把柴紹帶往營地,不過這時候柴紹自然少不得又要受些委屈——被橫放在了馬上馱往突厥大營,面向地面,被馬蹄帶起的黃沙灑得滿頭滿臉,也嗆得呼吸困難,痛苦之至。

好不容易被押到了突厥營地內,只會說一句突厥話的柴紹當然不可能馬上見到始畢可汗,同時押解柴紹入營的突厥士兵和接見柴紹的突厥官也有些狗眼看人低,嘰里呱啦只是說一通柴紹根本聽懂的突厥語,只會說一句突厥語的柴紹反覆要求立即拜見陳喪良無果之後,也只能是無奈的說道:「你們能不能找一個通譯來?你們能不能找一個會說漢話的通譯來?通譯!我要一個通譯!」

「嚷什麼嚷?我這不是來了?」耳邊終於傳來了熟悉的漢語,柴紹大喜趕緊扭頭看去,卻見一個穿著骯髒官服的中原男子,一邊系著褲腰帶一邊向這邊走來,嘴裡還罵罵咧咧的很不幹凈,「叫,叫你娘的頭!拉個屎都不得安寧,狗蠻子,再嚷一句老子就說你是不聽話的蠻子兵,看突厥軍爺怎麼收拾你。」

不乾不淨的罵著,那漢奸通譯終於走到了柴紹的面前,先上下打量了柴紹一通,然後對旁邊的突厥士兵嘰里呱啦說了幾句,結果那漢奸通譯也不知道說了什麼,那些突厥士兵馬上就對著柴紹的小腹惡狠狠踹了幾腳,直把柴紹打得五臟倒翻,彎腰嘔吐不止,嘴角也滲出了鮮血,然後那漢奸通譯才一把揪起柴紹的頭髮,把柴紹揪了面向自己,獰笑問道:「小子,叫什麼名字?在蠻子軍隊里是什麼身份?隸屬於那支蠻子軍隊?」

第一次幹這種事的柴紹很沒經驗,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呻吟著如實答道:「我叫柴紹,左屯衛校尉。」

「啪」一聲,那漢奸通譯重重一記耳光抽在了柴紹臉上,勃然大怒道:「放你娘的狗屁!你明明穿著小卒衣服,還敢自稱校尉?再敢胡說八道一句,老子馬上就宰了你!」

咆哮著,那漢奸通譯舉起手又要抽打柴紹的耳光,可是抽到一半後,那漢奸通譯卻猛然呆住,驚訝道:「等等,你剛才說什麼?你叫柴紹?你是叫柴紹?!大興那個柴紹?前鉅鹿郡公柴慎柴郡公的大公子柴紹?」

柴紹呻吟著點頭,表示就是自己,又道:「對,我就是那個柴紹,我要見你們可汗。」

聽到這話,那漢奸通譯馬上就目瞪口呆了,然後差不多是飛一樣的鬆開了柴紹的頭髮,趕緊又沖著旁邊的突厥官員嘰里呱啦了一通,那突厥官員一聽也是大吃一驚,趕緊命令士兵把柴紹攙到一旁坐下,接著快步跑往中軍營地向始畢可汗稟報。而那漢奸通譯也馬上換了一副諂媚笑臉,一邊攙扶柴紹坐下,一邊點頭哈腰的噓寒問暖,也是到了這時候,柴紹才呻吟著疑惑問道:「你認識我?」

「柴公子,你的大名,天下那個不知,那個不曉啊?」那漢奸通譯滿臉賠笑的說道:「不光小人知道,就是我們突厥的神聖可汗也聽說過你的鼎鼎大名,還知道現在蠻子軍隊的主帥陳應良蠻子,就是你的妹夫……哦。不對,是你妹妹曾經的未婚夫。」

柴紹徹底無語了,更讓柴紹無語的是,沒過多少時間,一大隊旗甲鮮明的突厥精兵直接橫衝了過來,為首之人金盔金甲,還遠遠就用半生不熟的漢語叫道:「那一位是柴紹公子?那一位是柴紹公子?」

嘩啦啦,在場的突厥士兵全部向那金甲人單膝跪下,那漢奸通譯也趕緊雙膝跪下,還飛快向柴紹說道:「柴公子,你的面子太大了,我們的始畢可汗親自來迎你了。」

「是我的面子大嗎?」柴紹都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始畢可汗確實很給柴紹面子,親自來迎接柴紹不說,下馬後看到柴紹被打得嘔吐出血的模樣,馬上就親自動手,揮動馬鞭把旁邊的突厥士兵抽得鬼哭狼嚎,爭先恐後的向柴紹下跪磕頭,嘰里呱啦的說些賠罪話。然後始畢可汗又拉著柴紹公子的手說道:「柴公子,久仰你的大名,今天我們終於見面了。你放心,本可汗一定會替你報仇,殺了那個羞辱你的陳應良蠻子,給你出氣!」

聽了漢奸通譯翻譯過來的話,柴紹更是欲哭無淚了——醜事竟然傳出了國,丟人也丟出了國,可憐的柴公子也就只剩下欲哭無淚的份了。

與始畢可汗嘰里呱啦了一通,先是被始畢可汗的親兵抬進了一個小帳內,洗了臉換了一身乾淨衣服,再被始畢可汗的親兵請進了高大雄偉的始畢汗帳,帳內早已聚滿了一大幫衣甲鮮明的突厥將領官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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