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兄弟手足

陳應良完全是被迫接受突厥主動提出的誠意派袁天罡給雁門城送糧的,原因也很簡單,陳應良很希望再立些功勞爬得更高一些,同時更希望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重創突厥主力的元氣根本,一仗打出北部二十年安寧,也打掉李淵起兵反隋時最大的異族支持勢力。

齊王楊暕比陳應良更希望打下去,因為就這麼與突厥和談停戰,楊暕連功勞都撈不到多少,就更別說夢寐以求的太子寶座了。

但是沒辦法,陳應良和楊暕再怎麼想繼續打下去也不得不停戰,事關國策,陳應良和楊暕的膽子再大也不敢替隋煬帝做主拒絕,況且還關係到隋煬帝是否會餓肚子的大問題,陳應良和楊暕就更沒膽子拒絕突厥主動提出的送糧表誠意條件了,同時陰世師、李靖、王世充和劉長恭等人也不敢在這件大事上吭聲,陳應良也就只好聽從李淵和雲定興的建議,將阿史那·骨咄祿暫時扣做人質,派遣立功心切的袁天罡到雁門給隋煬帝送糧來了。

接受了試探突厥和談誠意的條件,陳應良當然也只能放棄之前決定的再次北上十里立營的計畫,昨天才打了一場大戰的隋軍主力也得了至少一天的休息時間,然而讓陳應良頗感意外的是,軍隊就地休整的命令傳達後,隋軍營地里竟然響起了相當不小的歡呼聲,這點也讓陳應良有些奇怪,覺得麾下將士的情緒反應有些超乎尋常的激烈,因為之前隋軍主力的作戰強度並不是很高,軍隊並沒有疲憊到如此急需休整的地步。

暫時把這件小事放在一邊,陳應良設宴款待了突厥使者阿史那·骨咄祿,想乘機從骨咄祿口中套取一些突厥軍情,誰知這個骨咄祿外表溫和謙恭,為人卻狡詐異常,每遇軍旅話題要麼就是王顧左右而言他,根本不搭陳應良的茬,要麼就是沒口子的稱讚陳應良的年少有為,文武雙全,用兵如神,年紀輕輕就已經躋身當世頂尖名將之列,肉麻的馬屁話讓大隋朝廷的兩大馬屁精王世充和雲定興都有些汗顏,陳應良與他磨嘰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最後還是一無所獲。

沒辦法了,陳應良只能是答應骨咄祿的小要求讓他先去與埃利弗見上一面,然後著手布置堅營事宜,為了謹慎起見,陳應良要求軍隊立即挖掘一條護營壕溝,砍伐木材在營柵之外設立一圈鹿角拒馬,堅壁等待隋煬帝答覆,同時又命令斥候嚴密監視突厥軍隊動靜,還十分的小心派遣了大量斥候到後方巡邏哨探,提防機動力強悍的突厥軍隊迂迴到自軍背後,切斷自軍的要命糧道。

這些都安排下去後,陳應良又處理了一些軍務公文,下午時才離開大帳去營中巡查軍隊起來,也順便查看一下護營工事的修建進度,結果不巡查還好,轉了半圈下來陳應良的鼻子差點沒氣歪了,整座大營除了譙彭嫡系控制的中軍營地外,前後左右四營竟然都已經陷入了十分明顯的懶散狀態,士卒懶散將領懈怠,差不多兩個時辰過去,護營壕溝的挖掘工作居然只開了一個頭,要求環營架立的拒馬鹿角更是連一塊木渣子都沒看到——因為去山上砍伐木材的軍隊還沒回來。

勃然大怒之下,陳應良隨手逮了一個出氣筒,把壕溝邊一個監工的隋軍校尉罵了一個狗血淋頭,質問他的隊伍挖掘壕溝如此之慢,差不多兩個時辰還沒挖出三尺深的壕溝,更質問他的麾下士兵為何如此懈怠,只顧說笑打鬧不去全力挖掘?那倒霉校尉也不敢辯駁,除了老實請罪外,又解釋道:「大帥恕罪,因為弟兄們聽說突厥派來使者求和了,覺得不會打仗了,所以有些懶散,末將這就督促他們全力挖掘,不會讓他們再偷懶了。」

「突厥派來使者求和?」陳應良一驚,忙喝問道:「這個消息你們是如何得知?」

「上面告訴我們的。」那倒霉校尉如實答道:「開始弟兄們看到我們的民夫往北面送糧,都覺得十分奇怪,就互相打聽了一下原因,後來上面的將軍也告訴我們,說突厥派來使者求和了,今天不用打仗了,所以弟兄們就開始懶散了。」

「你是誰的部下?」陳應良大怒追問。

「末將是劉長恭劉將軍的部下。」倒霉校尉的這個回答讓陳應良閉上了嘴巴,無法繼續發作——畢竟,交情放在這裡。

惡狠狠的命令了那倒霉校尉指揮軍隊全力施工,陳應良又趕緊派出軍法隊去營中各地了解情況,結果讓陳應良無比鬱悶的是,突厥遣使求和的消息,竟然大部分都是劉長恭的麾下將士散播,由此導致軍心渙散的罪魁禍首也恰好就是大嘴巴的劉長恭本人,陳應良別無選擇,也只好在私下裡把劉長恭叫來埋怨了一通,要求他閉上臭嘴別在動搖軍心渙散士氣,然後又召集眾將,要求各軍各營不得有半點鬆懈,務必要繼續對突厥保持警惕,絕不能有半點的輕敵大意,耳提面命逼著眾將重振士氣,重整軍紀,並且又讓陰世師親自帶隊在營中巡查軍情,發現有怠慢軍機者立即下狠手收拾,不得有半點寬容。

靠著隋軍眾將和陰世師軍法隊的努力,打了好幾十個偷懶懈怠的隋軍將士軍棍後,勤王隋軍的營內情況多少有了一些好轉,要求有八尺深一丈寬的壕溝卻還是沒有完工,鹿角拒馬更是只立起不到五分之一,陳應良無奈,只得從五路隋軍中每路抽出三千兵力,讓他們擔任值夜任務,時刻備戰提防突厥夜襲,又命令李淵再次出動兩千騎兵,到營外左側去露宿備戰,提防突厥軍隊從左翼開闊處迂迴南下。

事實證明,喪盡天良的陳喪良這麼做完全就是白操心空費軍力,將近兩萬軍整夜不眠不休的值守下來,連突厥軍隊的鬼影子都沒有看到半個,只有極少的幾個突厥斥候例行觀察隋軍營地的動靜,同時派去偵察突厥營地的斥候也回報說突厥軍隊沒有任何異常動作,近兩萬大軍白白餵了一夜的秋蚊子,臉上頂著黑眼圈的將領士卒雖然不敢公開抱怨,卻也少不得牢騷滿腹。

天色微明時,去送糧的袁天罡也派人送來了消息,說是糧草已經順利送進雁門城,隋煬帝和大隋朝廷安然無恙,僅僅是否同意與突厥談判言和隋煬帝還需要考慮才能決斷,要陳應良再耐心等待一段時間。得到這個消息,陳應良也難免有些動搖,暗道:「難道突厥這次求和是真的?真打算以退兵換取停戰?」

動搖歸動搖,膽子比老鼠還小的陳應良還是不敢有半點的鬆懈大意,還汲取了頭一天的教訓,早上剛起床就到營地邊緣巡視了一通,親自督促隋軍將士修建護營工事,正午的時候又帶著親兵隊伍圍著營地跑了一圈,直到確認營防工事修建進度差強人意,沒有再出現懶散懈怠的惡劣行為,陳應良才稍微放下了一些心來,開始盤算隋煬帝一旦答應談判言和之後,自己將如何應對這一局面。

盤算著,陳應良領著親兵隊不知不覺的來到營地西北側的太原隋軍營地中,結果李淵也很給面子,沒象雲定興和劉長恭那樣親自出帳迎接陳應良,裝做了不知情躲在大帳里不肯露面,陳應良也沒介意,只是繼續沿著營地巡查。然而就在這時,楊暕的親信喬令則卻突然出現在了陳應良的面前,向陳應良又是鞠躬又是拱手的行禮,並代表齊王殿下楊暕邀請陳應良過帳敘談,說是楊暕有些軍情事務想與陳應良單獨商談。

瓜田李下,陳應良傻叉了才去和楊暕單獨談話,立即笑道:「煩請喬儀同回稟齊王殿下,就說我還要巡視營地,督促將士修築營防工事,暫時沒時間去拜見於他,有什麼事請到中軍大帳去當眾商談,屆時微臣再向殿下當面謝罪。」

「大帥,這些事不太方便當眾商談,還請大帥暫移貴步,與殿下單獨敘談。」

喬令則很白痴的繼續堅持,還對陳應良殺雞抹脖子的使眼色,陳應良卻裝傻充楞,假裝不明白喬令則的暗示,又借口軍務繁忙趕緊甩開喬令則繼續巡視,留下喬令則在原地大失所望,也咬牙切齒的暗罵陳應良小人得志,不識抬舉。旁邊也早有太原隋軍士兵把情況飛報給李淵,李淵聞報大喜,暗笑道:「小賊,你再狡猾怎麼樣?搭檔上了楊暕這麼一個豬一樣的盟友,你再姦猾也沒半點作用,這次看你還怎麼和楊暕這個草包聯手坑我!」

大模大樣的在李淵營里巡視了一圈,發現太原隋軍把營防工事搞得還算不錯——怎麼都比劉大將軍的營地強些,陳應良這才滿意點頭,率領親兵隊離開太原營地,這時意外卻又再度發生,經過李淵的中軍後營時,陳應良突然看到通往左屯衛營地的道路上並肩走來了三個熟人,分別是李建成和李二兄弟,還有曾經差點成為陳應良大舅子的柴紹,同時李家兄弟和柴紹也正好看到了騎著白馬無比裝逼的陳應良,數目相對,頓時人人都大感尷尬。

尷尬歸尷尬,在李建成的示意下,李二和柴紹還是硬著頭皮與李建成一起上來向陳應良稽首行禮,口稱大帥,陳喪良也沒客氣,直接就問道:「李世民,柴紹,你們是左屯衛的將領,怎麼跑到這裡來了?有沒有經過你們上官的允許?」

「啟稟大帥,末將和柴將軍徵得過上官劉經業將軍的允許。」李二單跪抱拳,恭敬說道:「大帥明鑒,末將聽說父親昨夜偶染風寒,小有不適,末將擔心父親,柴將軍也擔心岳丈,我們就向劉將軍告了假,前來此地探望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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