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穿針引線

李淵一直在崞縣城裡呆到了二更過半方才出城,與李淵言談極歡並且達成了一些秘密協議的齊王殿下楊暕剛要入睡,心腹記室裴該卻突然來報,說是陳應良派了馬邑郡丞李靖前來拜見,有軍情大事要向楊暕稟報。聽到這消息,白天招攬陳應良失敗憋了一肚子氣的楊暕頓時有些火大,吼道:「都什麼時候了,什麼軍情大事不能明天再說?叫他滾蛋,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換成平時,裴該肯定是二話不說就依令去攆李靖滾蛋了,但是時候不同,不算奸佞到極點的裴該也難得勸諫了楊暕一句,拱手說道:「殿下,勤王事大,不僅關係著皇帝陛下的性命和大隋朝廷的安危存亡,更關係著殿下你將來的頭等大事,陳應良既然有軍情通報於你,你如果不見他的使者,難免會落下口實,將來一旦傳入皇帝耳中,只怕有些不妥,為了殿下你著想,卑職覺得你最好還是見上他一見。」

覺得裴該的話有道理,想當太子都快想瘋了的楊暕也改了主意,冷哼了一聲同意接見,裴該這才趕緊出去傳喚李靖入內,不一刻,臉上帶著黑眼圈的李靖快步入內,很是恭敬的向楊暕稽首行禮,朗聲說道:「微臣馬邑郡丞李靖,叩見齊王殿下,殿下金安。」

「有什麼事,說吧。」楊暕打著呵欠沒好氣回答,連一個免禮都懶得說。

「稟齊王殿下,陳大帥命微臣通報於你,軍情如火,明日一早我軍就將向雁門戰場開拔,請殿下安坐崞縣城內,等候佳音。」李靖恭敬奏道。

「什麼?叫本殿下留在崞縣?」楊暕一聽大怒,怒道:「父皇他被數十萬突厥困於崞縣城中,本殿下心急如焚,夜不能寐,茶飯不思,陳應良他還想讓本殿下留在崞縣,不去營救父皇?他算什麼東西,本殿下憑什麼要聽他的命令?」

「果然要跟著去雁門戰場。」李靖在心裡冷哼,嘴上則恭敬說道:「殿下恕罪,陳大帥他是皇帝陛下親自詔封勤王軍馬主帥,諸路勤王兵馬,都必須聽他的號令調遣。」

「陳應良是我父皇詔封的勤王主帥不假,可他照樣沒有權力指揮約束本殿下。」齊王殿下楊暕果然耍起了無賴,理直氣壯的說道:「不要忘了,本殿下麾下的兵馬可不是勤王軍隊,而是之前保護父皇的護駕兵馬,父皇他在詔書中,有說過讓陳應良也號令約束本殿下麾下的護駕軍隊嗎?」

「被陳應良說中了,果然用這個借口耍無賴。」李靖在心中輕嘆了一聲,臉上卻不動聲色,只是拱手說道:「原來如此,微臣明白了,微臣告辭。」

說罷,李靖又行了一個禮,還真的起來轉身就走,結果這麼一來,耍無賴的楊暕反倒有些心虛,忙道:「等等,你怎麼說走就走?話沒說明白你怎麼就走了?」

「殿下,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啊?」李靖很奇怪的反問,又說道:「殿下你已經說明白了,你率領的是護駕兵馬,不歸陳大帥指揮約束,微臣是來替陳大帥通稟軍情的,得到了殿下你的答覆,微臣當然要回去給陳大帥回話了。」

楊暕語塞,旁邊的裴該忙站出來,拱手問道:「李郡丞,那我們齊王殿下怎麼辦?明天陳大帥帶著軍隊北上雁門,我們齊王殿下麾下的護駕軍隊怎麼辦?」

「裴記室,你怎麼問我這個問題?」李靖苦笑了,攤手說道:「下官不過是一個區區郡丞,既沒資格替陳大帥做主決定,更不敢差遣調動齊王殿下麾下的護駕兵馬,殿下下一步如何行事,下官如何知道?」

裴該也有些張口結舌,楊暕卻已經回過神來,忙說道:「那你回去告訴陳應良,就說本殿下也要到雁門戰場去參戰,救出我的父皇,我的軍隊要和他一起走。」

「殿下,如果陳大帥不同意呢?」李靖突然換了一個口氣,沉聲說道:「如果陳大帥斷然拒絕你的要求,不讓你的軍隊和他麾下的勤王兵馬一起走,也不讓你的護駕軍隊進入勤王聯軍的營地,你怎麼辦?」

「他敢!」楊暕更是火大了,怒道:「本殿下是皇帝陛下的親兒子,他要是敢不聽本殿下的,他就是犯上,是謀逆!」

「殿下,你這樣還真威脅不到陳應良。」李靖表情嚴肅的說道:「殿下你的身份雖然尊貴,但皇帝陛下並沒有給你權力約束百官,你如果強迫陳應良聽從你的命令,只會讓人說你僭越。陳應良如果再和你起什麼衝突,危及勤王大事,陛下將來一旦知情,會有什麼後果,殿下你考慮過沒有?」

說到這,李靖又向楊暕拱了拱手,低聲說道:「殿下請不要忘了,你的兄長元德太子雖然不幸早逝,但他卻留下了三個深得陛下喜愛的皇孫,他的長子燕王殿下今年已經有十二歲,時刻陪伴在陛下身邊,兩位小皇孫也分別被委以留守大興和洛陽兩都的重任,殿下你的後面,也還有一位五歲的弟弟趙王殿下,同樣深得陛下喜愛,而皇帝陛下今年方才四十五歲,龍體安康,春秋鼎盛,殿下你在這個關鍵時刻觸怒陛下,實在太過不智。」

楊暕也有些張口結舌了,下意識看了一眼旁邊的裴該,裴該也有些目瞪口呆,花了不少時間才回過神來,然後裴該忙低聲問道:「李郡丞,你不是陳大帥派來傳話的人么?怎麼對殿下說這樣的話?」

「裴記室,很簡單。」李靖低聲說道:「我是陳大帥的臨時部下不假,但我更是皇帝陛下的臣子,將來很可能還會是齊王殿下的臣子,裴記室你說,在齊王殿下與陳大帥之間,下官應該向著誰?」

與裴該悄悄對視了一眼,咱們的齊王殿下露出了笑容,忙換了一副親切面孔,招呼道:「李郡丞,快請坐,坐,坐下來慢慢說。」

李靖也不客氣,行禮道謝後就坐到了楊暕指定的位置上,然後楊暕又對裴該使了一個眼色,讓裴該檢查了周圍無人偷聽,楊暕這才低聲說道:「李郡丞,這裡沒有外人,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本王殿下洗耳恭聽。」

「殿下,這時候你絕不能弄險。」李靖低聲說道:「元德太子不幸早逝,你在年齡上雖然為長,但陛下卻始終沒有流露冊封太子之意,這個時候你如果出手爭權,故意與陳應良為難,將來一旦被皇帝陛下得知,後果肯定是不堪設想。所以微臣認為,這一次殿下你的爭奪目標,絕不能是勤王兵權,而應該是勤王首功。」

「可是沒有兵權,本王如何能拿到勤王首功?」楊暕很鬱悶的說道:「父皇把兵權交給了陳應良,打敗突厥救出父皇,勤王首功怎麼都是陳應良的,本王最多只是一個陪襯,怎麼爭功?」

「殿下,恕微臣斗膽提醒一句,這勤王首功,並不是率領勤王大軍攻破突厥之人所能獲取。」李靖低聲說道:「而是誰先能夠殺入重圍,誰先能夠沖入雁門城內拜見陛下,誰才能夠拿下勤王首功。」

「請殿下仔細想一想。」李靖描繪道:「皇帝被突厥包圍一月有餘,對勤王援軍望眼欲穿,殿下你身為陛下之子,第一個率領勤王軍隊殺入重圍,第一個帶著勤王軍隊衝進雁門城中拜見陛下,那麼皇帝陛下對你該會有多麼的感激,對你該會有什麼多的欣賞?龍顏大悅之下,皇帝陛下當場讓你得償夙願有沒有這個可能?和這樣的功勞比起來,指揮勤王大軍攻破突厥這麼微末功勞,能夠算得了什麼?」

聽了李靖的描繪,咱們的齊王殿下頓時就動心了,心說不錯,如果我第一個率軍殺進雁門城拜見父皇,父皇在大喜之下,當場冊封我為太子絕對有這個可能!和太子寶座比起來,指揮軍隊打敗突厥的功勞算個屁?老子還在乎那點官職賞賜么?老子在乎的是太子寶座,將來的皇位!

想到了這點,楊暕大為動心的同時,又開始盤算琢磨起來,沉吟著說道:「藥師之言,確實很有道理,但問題是,本王如何才能拿到這個功勞?再說了,本王麾下只有四千多軍隊,還大半帶傷,手中力量太過薄弱,又如何可能率先殺進重圍,第一個拜見父皇?」

「關於這點,微臣在來的路上,倒是替殿下想出了一個主意。」李靖微笑說道:「一個兩全其美的主意,既可以讓殿下有力量殺入重圍拜見陛下,又可以確保殿下你建立這個勤王奇功,甚至還可以讓陳應良不惜代價的配合殿下你建立這個功勛,用他手中的所有力量幫助殿下你首先殺入雁門城見駕。」

「藥師有何妙計?還請快快說來。」楊暕大喜過望的問道。

又看看了左右,甚至還抬頭仔細看了房梁和彎腰檢查了桌下,李靖這才低聲說道:「若殿下不棄,微臣願意在殿下與陳應良之間穿針引線,協商一筆交易。」

「什麼交易?」楊暕趕緊問道。

「殿下你幫陳應良出氣,陳應良幫殿下你建立勤王奇功。」李靖盡量壓低了聲音,輕聲說道:「陳應良和李淵李大使之間的恩怨,殿下你應該聽說過吧?」

見楊暕鄭重點頭,李靖這才又輕聲說道:「因為李大使女婿的緣故,陳應良與李大使早就結下了深仇大恨,彼此互相仇視,這次雁門勤王,李大使與陳應良之間的矛盾更是幾乎公開化,請殿下你想想,在這樣的情況下,陳應良又如何可能容忍李大使建立功勛,再次得到陛下恩賞提拔?既然如此,如果殿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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