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所託非人

曾經是逃犯的長孫順德原本沒什麼機會公開拋頭露面,只能和同為逃犯的劉弘基一樣,永遠躲在李淵身後的黑暗中,但李淵的這兩個心腹運氣不錯,大業十年十二月時,為了慶祝高句麗名譽上臣服、誅殺頭號叛徒斛斯政和重返東都,隋煬帝第四次下旨大赦天下,罪行不算太嚴重的劉弘基和長孫順德都獲得了赦免,長孫順德這才得以公開擔任李淵的幕僚,與李淵一起來到雁門戰場勤王,也終於獲得了與族侄長孫無忌公開見面的機會。

當然,各自抱的大腿不同,長孫順德也知道與族侄的這次見面絕不是久別重逢那麼簡單,結果也不出所料,與長孫無忌見面後,長孫無忌雖然一口一個族叔的喊得親熱,又是稽首又是拱手的禮節標準,然後互敘了一通別來之情後,長孫無忌的幕後元兇陳應良也就順理成章的出現在了長孫順德的面前,還以長孫無垢未婚夫的身份,也向長孫順德行了晚輩之禮,口稱叔父。

「大帥,你折死卑職了。」面對著稽首行禮的陳應良,長孫順德只能是趕緊單跪還禮,苦笑說道:「你是皇帝陛下親自任命的勤王聯軍主帥,卑職不過是李大使麾下的一個小小幕僚,連與你見面說話的資格都沒有,身份天差地別,如何受得起你這樣的大禮?」

「叔父,公是公,私是私,小侄目前的職位是比高你不假,但是到了私底下,以無忌和無垢的輩分算,小侄卻仍然還是你的晚輩。」陳應良嘴上說得很甜,又拱手道:「叔父在上,請務必受侄婿陳應良一拜,不然的話,你就是不認我這個晚輩,不認我這個侄女婿。」

推辭不過,長孫順德只得受了陳喪良的晚輩大禮,很會做人的陳應良又向長孫順德呈上了相當不菲的見面禮,還讓親兵隊長三狗子拿來一面令牌送給長孫順德,讓長孫順德可以自由出入勤王聯軍的中軍大營,長孫順德再三推辭不過,也只好照單全收,同時長孫順德心中也十分清楚,正戲馬上就要開始了。

果不其然,又和長孫順德說了一通沒營養的廢話後,陳應良突然話風一轉,微笑著向長孫順德說道:「叔父,無忌常對我說,你的才能不在他的父親也就是我的岳父長孫公之下,只是一直沒有機會大展拳腳,發揮才幹,這才被迫屈身於李大使帳下擔任一個小小幕僚,實在太過委屈。侄也替叔父你感到惋惜,有心想把調到我的軍中,對你委以重任,就是不知道你的意下如何?」

「果然來了。」長孫順德心中一凜,知道陳應良終於露出了雪亮獠牙,準備挖李淵的牆角了,但長孫順德此來卻沒來得及徵詢李淵的意見,不知道是否應該乘機打入陳應良的幕府充當內應,便含糊說道:「賢侄好意,老夫心領了,但李大使待我不薄,對我恩惠頗多,實在不忍棄之……」

「叔父誤會了,小侄並不是現在就想把你請來。」陳應良微笑說道:「小侄當然知道李大使對叔父有恩,也知道叔父你現在不會拋棄李大使,小侄只是想諮詢一下叔父的意見,如果叔父願意,待到這次勤王大戰結束之後,小侄再向李大使開口要人,或者再請叔父你自行辭離李大使麾下,到小侄的帳下任職。」

「好象有點誠意,等勤王大戰結束後再招攬我,到時候你如果勤王成功肯定又要高升,跟著你說不定更好,你如果勤王失敗,我當然也用不著和你一起徹底倒台。」

長孫順德暗暗點頭,覺得陳應良的招攬確實有點誠意,不是不可以考慮接受,滿意之下,長孫順德拱手稱謝,回答說請陳應良給自己一點時間考慮,然後再做答覆。陳應良一聽大喜,忙表示自己的大門永遠向長孫順德敞開,長孫順德什麼時候想通了,什麼時候都可以來和自己商量,長孫無忌也在旁邊力勸族叔棄明投暗,拋棄李淵來給自家親戚幫忙,長孫順德只是點頭,連說自己一定會仔細考慮。

說完了這件事,陳應良再一次話風一轉,突然說道:「對了,叔父,你在李大使的帳下不是一直沒有什麼立功的機會嗎?正好,我正有一個差使要安排人去辦,辦好了也是一個功勞,這個功勞與其便宜別人,不如就請叔父擔任。」

長孫順德忙好奇問起是什麼差使,陳應良則語出驚人道:「我打算派一個人去和突厥軍隊聯絡交涉,與始畢賊酋商談交換條件,只要始畢賊酋答應讓我軍送一批糧食和藥物進雁門城,送糧之後,我就馬上釋放之前俘虜到的五千突厥戰俘。聽無忌說,叔父你也懂一些突厥軍隊的語言文字,所以我想把這個差使交給你。」

「大帥,你想以釋放突厥戰俘為代價,換取我們護送一批糧食進雁門城?為什麼?」長孫順德大驚問道。

「因為雁門城內肯定已經缺糧了。」陳應良鄭重說道:「解除崞縣之圍後,我曾經通過齊王殿下這條渠道了解過雁門的情況,知道皇帝陛下撤入雁門城時,雁門城內只有二十天的糧食,今天已經是皇帝陛下被困的第二十九天,城裡再怎麼節約糧食也該差不多了,我們身為大隋臣子,怎麼能讓皇帝陛下挨凍受餓?所以我才想到了這個辦法,用我們抓到的五千多突厥戰俘為籌碼,換取突厥軍隊允許我們押送一批糧食北上送進雁門城,先解了皇帝陛下的燃眉之急再說。」

「可是釋放這麼多的突厥俘虜,他們拿起武器又和我們作戰怎麼辦?」長孫順德大驚問道。

「敗軍之將,何以言勇?被我們俘虜過的突厥士兵,又會有什麼勇氣再次和我們血戰到底?」陳應良自信的冷笑了一句,然後又補充道:「當然,我也不能不教訓一下這些突厥蠻夷,你可以直接告訴始畢賊酋,為了懲罰這些突厥戰俘冒犯我大隋天威的罪行,我要把他們每個人都砍掉兩根指頭再釋放,讓他們永遠記住這個血的教訓。」

見陳應良說得認真,長孫順德又考慮了一下,這才說道:「既然是大帥差遣,那麼卑職自當從命,不過卑職有言在先,能否說動始畢賊酋卑職可不敢保證,如果始畢賊酋不肯答應,還請大帥寬恕卑職的無能之罪。」

「那是當然,我就是試一試,能成當然做好,談不妥我當然也不會怪你。」陳應良大笑,然後陳應良又突然一把抓住長孫順德的右手,低聲說道:「叔父,小侄對你還有一個小小的請求,見到始畢之後,還請你以李淵李大使幕僚的名譽,試探一下始畢賊酋有沒有與我們和談的可能,就說始畢賊酋同意和談,李大使可以出面全力撮合此事。事成之後,小侄自有厚報。」

「以李大使的名譽?」

長孫順德倒吸了一口涼氣,陳應良則拍了拍長孫順德的手背,微笑說道:「放心,你不必偽造什麼李大使的印章書信,只需要口頭商談就行,能帶回始畢賊酋給李大使的書信當然最好,帶不回來也沒關係,替我摸清楚始畢賊酋對和談的態度就行。」

「好狠的小子,進可以拿到李大使暗通突厥的鐵證,退可以試探始畢可汗對和談的態度,一舉兩得,公私不誤,難怪才短短兩年就能爬到李大使的頭上。」長孫順德心中暗暗震驚,嘴上則猶豫著答應,答應替陳應良試上一試,陳應良大喜,忙向長孫順德再三道謝,又令長孫無忌繼續款待長孫順德,自己則立即去召開會議,召集勤王諸軍將領商議送糧大事。

之所以要當眾宣布這個決定,陳應良當然也是防著背上暗通突厥的嫌疑,好在陳應良這一次找的理由借口十分充分,也十分重要——為了不讓敬愛的皇帝陛下楊廣挨凍受餓才這麼做。所以那怕是憎恨陳應良如李淵,謹慎多疑如陰世師,全都不敢有半點反對聲音,全都贊同附和陳應良的這個重大決定,擅長調整屁股位置的雲老將軍還對陳應良的這個決定讚不絕口,說什麼那怕只是讓皇帝陛下少挨一天的餓,釋放這五千多突厥戰俘也絕對值得。

順利堵上了所有人的嘴巴,陳應良一邊馬上命令魏徵替自己寫信給始畢可汗,一邊召來了長孫順德,當眾任命通曉突厥語言的長孫順德為出訪突厥大營的使者,並且要求長孫順德立即出發,儘快趕往突厥大營與始畢可汗交涉,李淵心知不妙卻不敢反對——也無權反對。好在長孫順德也很知情識趣,借口自己要回去準備一下隨身物品,還有更換衣服,請求暫回太原軍營地,陳應良也很給族叔面子,立即點頭同意。

長孫順德匆匆回太原軍營地更衣準備去了,陳應良又向李靖吩咐道:「李郡丞,你也有個差使,馬上派一些馬邑士兵去戰俘營,把我的決定告訴給那些突厥戰俘,讓他們全都知道我準備用他們為籌碼,和始畢賊酋談判送糧的事,讓他們安心當戰俘,不要給我添亂。」

「讓突厥戰俘知道?」李靖一楞,驚道:「為什麼?讓突厥戰俘先知道這些事,如果談判失敗,這些突厥……」

話還沒說完,李靖就已經明白了陳應良的惡毒用心,趕緊閉嘴,旁邊的李淵則畫蛇添足的笑道:「大帥果然高明,讓這些突厥戰俘知道這件事,如果談判失敗,這些突厥恨的也不是大帥,而是他們的可汗始畢賊酋,消息傳到了突厥軍中,對突厥的軍心士氣也是一個不小打擊。」

「李大使真知我心。」陳應良破天荒的稱讚了李淵一句,又吩咐道:「諸位將軍,本帥再順便宣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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