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放長線釣大魚

對友善同僚陳應良一向就很講信用,休整了一天兩夜之後,儘管軍隊還在十分疲憊,但陳應良還是遵守了與勤王友軍的約定,把舊營地還給友軍,率領譙彭友軍出營北上,在友軍的前方十里處新建大營,很無私的頂在了最前方,直接站在了與突厥軍隊抗衡的最前沿。

對於陳應良的這個義舉,以陰世師為首的小股勤王友軍都是讚不絕口,稱讚陳應良夠朋友講義氣,也紛紛伸出援手幫助譙彭隋軍建立營地,李淵率領的太原勤王軍卻是沒有任何表示,仍然屯兵在陰世師等友軍的營地西側,躲在譙彭隋軍的後方安全地帶,同時陳應良和李淵這兩個最大的勤王軍頭目,也是仍然沒有見上一面,說上一句話,都擺出了老死不相往來的絕情架勢。

李淵的態度陳應良並不意外,倒是突厥的動作讓陳應良有些費解,從突厥斥候的活動情況來看,譙彭隋軍抵達忻口戰場的情況肯定已經被突厥那邊知曉,可是一天兩夜都過去了,突厥那邊卻沒有任何的舉動或反應,並沒有利用陳應良遠來疲憊的機會發起進攻,同時陰世師派出去的斥候也帶來消息,說是突厥軍隊仍然沒有停止對崞縣的進攻,但又集中兵力於崞縣以南,當道立營。

對此情況,陳應良和陰世師都有些摸不著頭腦,搞不清楚突厥軍隊是在輕敵大意,蔑視自軍,打算先攻下崞縣,切斷隋軍的勤王道路,從容攻破雁門拿下隋煬帝的首級,然後再掉過頭來應付勤王隋軍?還是想故作輕敵大意,引誘勤王隋軍主動進攻,然後在突厥最擅長的野戰中發揮騎射破敵?同時更因為對始畢可汗用兵風格不夠了解的緣故,陳應良和陰世師都無法判斷突厥軍隊的真正意圖。

還好,當譙彭隋軍緊張安營的時候,李靖又一次來到了陳應良的面前,打著給陳應良道賀和參觀學習的招牌,光明正大的偵察譙彭隋軍的營地情況,眼睛還專門往譙彭隋軍的營地要害處瞟,偷看什麼糧倉、馬廄、暗哨、崗樓、瞭望台和將帥寢帳之類的關鍵設施,弄得正在立營的譙彭諸將火冒三丈,陳應良也多少有些不悅。可惜李靖卻不知足,當看到譙郡隋軍的後營工事修建得和前營一樣堅固完善後,李靖還笑道:「難怪李大使在背後說副使多疑小心,把面向友軍的後營也建得這麼堅固,確實小心。」

「沒辦法,我軍營地距離友軍有十里之遙,必須要小心一些。」

陳應良淡淡回答,然後趕緊邀請李靖到中軍大帳中議事,李靖這才隨陳應良返回中軍,還在路上不斷誇獎陳應良治軍有方,立營嚴謹有序,不愧為大隋最新崛起的閃亮將星,陳應良隨口敷衍謙虛,李靖卻又突然說了一句,道:「就是右營有些薄弱,讓出河灘避免山洪突然爆發,是個謹慎的選擇,但是把河灘空間讓出來後,卻給了敵人迂迴進攻的空間。下官覺得,那一帶的駐軍最好再增加一千人。」

驚訝的看了右營那邊一眼,陳應良這才發現自軍面向滹沱河的右營確實有些不足,為了避免山洪突然爆發波及營地,讓出了太多的河灘地域,給了敵人迂迴進攻的空間,卻因為有滹沱河天險保護,在那裡駐紮的軍隊比較少,敵人一旦四面圍營攻打,右營那邊最有可能被首先突破。心中暗驚之下,陳應良趕緊按照李靖的指點重新調整右營駐軍,加挖一條壕溝小心保護,然後陳應良忍不住又看了李靖一眼,心中暗道:「這傢伙,難道是真心想要幫我?」

李靖讓陳應良看不懂的地方還在後面,進了中軍大帳後,沒了外人在場,李靖又主動拿出了一道山川地形圖交給陳應良,並解釋道:「我之前親手製做的地形沙盤,已經被李大使拿到了他的中軍大帳中,好在我還親手畫了一副山川地形圖,副使若是不嫌棄,盡可拿去使用。」

接過了李靖呈上的地圖打開一看,陳應良發現這是一道非常詳細清晰的山川地理圖,畫明了從秀容到雁門關的大小道路,寬窄遠近,又標註了沿途各地山峰的高度方圓,河流寬度與各處水源溪流,憑藉此圖完全可以立即製造一個新沙盤,陳應良心中難免更是疑惑不解,更加無法判斷李靖的真實意圖。末了,陳應良只能是把地圖交給大行家袁天罡鑒別真假,然後向李靖恭敬道謝,李靖則大笑著說不必客氣,這不過是理所當然的事。

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懂李靖這個人後,為了繼續試探他的投靠誠意,也為了弄清楚心中的另一個疑惑,陳應良乾脆向熟悉突厥情況的李靖問起突厥軍隊為什麼還在繼續攻打崞縣的原因,李靖則是連想沒想一下,順口就答道:「突厥按兵不動,當然是為了切斷我們援軍的北上勤王道路。突厥偷襲聖駕未成後又圍攻雁門,欺的就是我們大隋的援軍一時難聚,時間對突厥而言十分寶貴,攻下崞縣可以贏得緩衝,遲滯我們勤王軍隊的進兵速度,為他們攻下雁門爭取時間,南下抵禦我們的援軍只會浪費時間,始畢賊酋雖然是化外蠻夷,這點輕重緩急卻還分得清楚。」

「可我們的援軍已經陸續抵達了啊?」陳應良追問道:「突厥就不怕全力攻打崞縣,後方露出破綻,被我們從背後捅上一刀?」

「突厥不怕。」李靖回答得很快,答道:「原因有二,第一,突厥仰仗騎射優勢,覺得野戰無敵,不怕我們進攻。第二,下官說句實話,副使可別介意,你這點兵力,突厥還有些不放在眼裡,自信能夠兩面作戰而兩面取勝,所以才敢一邊攻城,一邊當道立營。」

「突厥就這麼自信?」陳應良有些冷笑。

「突厥有這自信。」李靖點頭,笑著解釋道:「大隋與突厥已經十四年未曾發生大規模戰事,此前幾次打敗突厥的大隋名將如楊素、史萬歲和長孫晟等人,都已先後故去,突厥那邊對此也有所了解,覺得這些宿敵既然已死,中原已無能夠打敗突厥之人,有此心思,五萬突厥蔑視副使你的兩萬步兵,自然毫不為奇。」

陳應良有些將信將疑,總覺得李靖的分析有些不靠譜,突厥軍隊不應該這麼輕敵大意。李靖則看了陳應良一眼,又淡淡說道:「陳副使,下官剛才已經說過,大隋和突厥軍隊已經十四年未曾發生大戰,能夠讓突厥畏懼的大隋名將也已經盡皆故去,你如果能夠抓住突厥輕敵大意的弱點,搶先打一個勝仗,下官可以保證,突厥軍隊那邊一定會馬上記住你的名字,雁門之圍的突厥主力,也必然要分兵南下,皇帝陛下面臨的壓力,也將立即大減。」

「李郡丞的意思是,建議我儘快發起進攻,先打一個開門紅,讓突厥知道我們的厲害,不敢全力圍攻雁門城?」陳應良小心翼翼的問道。

「正是如此。」李靖大力點頭,神色還很堅決。

聽到這話,不要說生性奸詐多疑的陳應良了,就是旁邊的魏徵和袁天罡等比較厚道的人,看向李靖的目光中也難免儘是猜疑,無不懷疑李靖是幫著李淵坑害自軍,慫恿自軍正面強攻突厥軍隊,借突厥軍隊的手重創譙彭隋軍。

彷彿是沒有看出陳應良等人的猜忌狐疑,李靖又從袁天罡手裡討還了地圖,又說道:「當然,下官也不是想勸陳副使出動所有軍隊正面強攻,和突厥正面硬碰硬,下官建議,副使不妨利用我軍步兵擅守之長,以計破敵。」

「如何以計破敵?」陳應良趕緊豎起了耳朵,想聽聽隋唐第一名將李靖到底有什麼高見。

「副使,請看這裡。」李靖指著地圖上的一個位置說道:「突厥大營的正東面,崞縣城池的東南面,有一處高原叫做子干原,原上地勢相當開闊,水源也很充足,可以屯兵駐守,副使若是派遣千餘步兵從山後小道上山,搶佔這座子干原,那麼就可以居高臨下俯視突厥大營,然後副使你再出兵攻打突厥大營正面,那麼突厥軍隊必然出營迎敵,副使再將他們誘到營地遠處,你駐紮在子干原的步兵就可以乘機奇襲突厥營地,必獲大勝!」

仔細聽了李靖的戰術,再仔細看了地圖,陳應良的鼻子差點沒氣歪了,因為李靖這個戰術實在有些荒謬得可笑,子干原與突厥的屯兵地相距不到五里,突厥不可能不在原上布置哨探值守,而隋軍步兵走山後小路上山,道路不僅漫長得多,一旦被突厥哨探發現,突厥軍隊不僅立即可以上山搶佔子干原,還可以馬上出動騎兵包抄,切斷隋軍步兵的下山道路,到時候有多少步兵上山死多少,幾乎沒什麼生存希望。

鼻子氣歪歸氣鼻子氣歪,該有的風度涵養陳應良還是有的,很恭敬的向李靖拱手道謝,表示自己會慎重考慮李靖提出的戰術,李靖也很滿意陳應良對自己的言聽計從,然後又借口要回去侍侯李淵,拱手告辭,陳應良則懶得再送他,打發了兩句話就讓他走人,李靖謝了,然而在出帳的時候,李靖卻又回頭說道:「副使,下官提出的戰術,絕對可行,望你三思。」

陳應良很有風度的笑著點頭,表示自己一定會仔細考慮,李靖這才滿意的離去,結果李靖前腳剛走,陳應良就馬上罵開了,「操!這王八蛋到底是什麼居心?怎麼出這樣的餿主意給我,他是真心想要投靠我,還是想幫著李淵坑我一個首戰必敗啊?」

陳應良的幾個參謀袁天罡、魏徵和長孫無忌對軍事戰術都不是很擅長,聽陳應良這麼罵當然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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