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求親鬧劇

因為接駕得力的王世充還兼著江都宮監的差使,地方事務方面他又主要只負責江都的軍事,所以他的治所和郡丞衙門就在江都城裡。

江都自古就是富庶繁榮之地,商貿發達,城中居民眾多,路上的行人自然也比尋常郡城多得多,大白天里,一個穿著講究的男子突然脫光上衣,露出瘦骨嶙嶙的上半身,反綁雙臂,背上還插了一根手腕那麼粗的荊條,跪在了王世充的郡丞府大門台階下,高聲大喊負荊請罪,這份轟動效應當然如同往廁所里扔了一個炸彈——份量十足!幾乎是在眨眼之間,錢向民和何二的身邊就變成了水泄不通,圍滿了看熱鬧的百姓,並且數量還在迅速增加之中。

最驚訝的當然還是江都郡丞府門口的差役,他們可是都知道錢向民的身份來歷的,見一個堂堂朝廷命官突然脫了衣服背著荊條跪在門前,眾差役難免都是瞪大了眼睛,滿頭霧水,趕緊打聽錢向民這麼做是什麼意思?錢向民則是有苦難言,還連官職都不敢自稱,只是磕頭喊道:「煩請諸位差爺通報王世充王叔父,就說錢向民替親如手足的知交好友陳應良負荊請罪來了!」

圍觀百姓的已經是人山人海,有差役企圖攙起錢向民,錢向民卻掙扎不肯,只是大喊求見王世充,江都郡丞府的差役無奈,只得趕緊入內飛報王世充,結果很自然的,剛好就在大堂里的老王家一伙人聽了報告傻眼之餘,趕緊又簇擁著王世充出來查看情況了。同時聽到前面喧嘩的後院諸人也少不得出來查看情況,其中還包括王世充的老婆。

出了大門一看,除了看到水泄不通的人群外,王世充當然又馬上看到了精赤上身背著荊條跪在台階下的錢向民,大奇之解之下,王世充趕緊下來攙扶錢向民,驚訝問道:「錢參軍,你這是幹什麼?你可是堂堂朝廷命官,這麼做成何體統?」

「王叔父,你說錯了。」錢向民強忍羞澀憋屈,大聲糾正道:「小侄現在不是以朝廷命官的身份拜見你,而是以大隋河南郡的子民身份拜見你,向你負荊請罪!」

「錢參軍,你這是什麼意思?」王世充徹底被錢向民糾正糊塗了,王世惲和王世偉等王氏成員也是面面相覷,搞不懂錢向民在玩什麼花樣。

「叔父,請叫小侄的名字錢向民。」錢向民再次大聲糾正,又大聲說道:「至於為什麼小侄要自稱晚輩?是因為小侄與陳應良是河南郡同鄉,又是早在東都大戰時就並肩作戰的好友,同生共死,親如手足,小侄與他同輩,在叔父你的面前,自然要自稱晚輩!」

「你到底什麼意思?」王世充更糊塗了,疑惑說道:「就算你和陳副使是同輩,可我和他也是平輩啊?」

「王郡丞又說錯了,陳應良他是你的晚輩,永遠都是你的晚輩!」錢向民大聲反駁,心裡則大罵陳喪良不僅是喪盡天良,還禽獸不如——竟然連遠房侄女都下得去手!

「你的話,我怎麼越聽越糊塗?」王世充更加的滿頭霧水了,只得親自去攙錢向民,說道:「好吧,我們暫且不去深究輩分的問題,別在這裡跪著了,有什麼話進去再說,別在大庭廣眾下這個樣子,象什麼話?」

做夢都想讓全天下人都跪爬在自己腳下的王世充難得真心攙一個人起身,咱們的錢向民錢參軍卻不肯領情,掙扎著不起身,還又大聲說道:「不!小侄必須要在這裡說,小侄要當著全江都人的面,替陳應良向你請罪,替陳應良向你負荊請罪!」

攙了幾下沒能攙起錢向民,王世充也沒了辦法,只得賭氣說道:「好,那隨便你,你愛跪在這裡就跪!說,你為了什麼替陳應良向我負荊請罪?!」

「為了……」話到嘴邊錢向民卻有些猶豫起來,因為旁邊看熱鬧的江都百姓實在是太多太多,錢向民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當著這麼多的人說得太直接。但是不請罪又沒辦法回去交差,無奈之下,錢向民只得吞吞吐吐的說道:「叔父,小侄代表手足兄弟陳應良向你請罪,是因為上次淮水大戰時……」

「糟!陳小子派來這個使者怎麼這麼蠢?連那樣的事都敢在大庭廣眾下直接說?」

王世充心中一驚,還道錢向民為了上次淮水大戰時發生的各種事替陳應良請罪,換取自己不計前嫌出兵北上,暗罵陳應良傻冒錢向民更傻冒的同時,王世充趕緊打斷錢向民的話,飛快說道:「原來是那件事啊,不用說了,我早就知道了!」

「叔父,你早就知道了?」終於輪到錢向民大吃一驚了,飛快抬頭,驚叫問道:「你真的已經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了。」王世充怕的就是錢向民當眾抖出自己當初與陳應良的鉤心鬥角,互相利用又互相陷害,為了堵住錢向民的嘴,王世充只得趕緊點頭說道:「當然早就知道了,都過去那麼久的事了,你還提他做什麼?」

「難怪能當上江都郡丞,還能兼任江都行宮的宮監,果然有城府有風度!」錢向民對王世充欽佩萬分了,心說如果換了我碰上這樣的倒霉事,不把那個王八蛋剁了才怪,這個王世充早就心知肚明,竟然還能隱忍不發到現在,了不起!

欽佩過後,錢向民又悄悄鬆了口氣,知道既然王世充早就知情,自己這次就用不著吃太過多苦頭了。放心之下,錢向民趕緊磕頭說道:「叔父,既然你早就知情,那小侄就替手足陳應良向你請罪了,請你把我當成他,想怎麼打就怎麼打吧,你就是把我打死,我也心甘情願!陳應良是我兄弟,他做錯了,我就要替他擔責。」

果不其然,王世充果然笑著說道:「好了,都過去的事了,還計較什麼?快起來吧,老夫不計較了。」

「叔父恕罪,小侄還不能起。」錢向民還是搖頭,恭敬說道:「陳兄弟請我替他請罪時,曾經說過,只有叔父你親自開口饒恕他,當著全天下的面寬恕他的一切罪過,小侄才能替他起身,不然的話,小侄就是在你的面前跪死,也絕不能起身。」

「好,好。」王世充也沒了辦法,只得苦笑著大聲說道:「起來吧,我饒恕他了,他之前做錯的事,我保證不再追究計較了,這總行了吧?」

「謝叔父。」還道肯定要吃些苦頭的錢向民大喜,趕緊又磕了一個頭,這才掙扎著站起,但跪的時間有點長,愛擺官架子嚴重缺乏鍛煉的錢向民的腿有些麻,站到一半就又跌了下去,幸得王世充就在他的面前,及時一把又攙住他,錢向民趕緊道謝,說道:「謝叔父,對了,王叔父,你是打算讓小侄把令愛接走?還是另外派人送去?」

「什麼意思?我怎麼還是聽不懂?」王世充又糊塗了。

「卑職沒說明白?」錢向民也糊塗了,疑惑問道:「卑職是問,你是想讓卑職把令愛王雪姬姑娘直接帶回陳副使身邊?還是由你安排可靠人手,把令愛送到陳副使身邊?」

「我為什麼要讓雪姬跟你們走?」王世充脫口驚叫。

「王郡丞,你不讓你的女兒跟我們走?」錢向民更加驚訝,也是脫口說道:「可是陳副使算日子,你的女兒下個月就要生了啊?難道你想讓你的女兒留在江都生孩子?!」

砰一聲,王世充的拳頭直接砸在錢向民的臉上,一拳把錢向民砸翻在地,接著王世惲和王仁則等王氏族人也是勃然大怒,一轟而上對著錢向民就是拳打腳踢,個個暴跳如雷的大吼,「陳小賊是派你請罪?還是派你來羞辱我們郡丞的?我們王郡丞的女兒還沒出嫁,怎麼可能生孩子?」

圍觀看熱鬧的路人百姓早已笑得前仰後合,被王家眾人圍毆的錢向民卻是殺豬一樣的慘叫,「王郡丞饒命,王郡丞饒命,說你女兒要生孩子的人不是卑職,是陳副使啊!是陳副使聽說你的女兒王雪姬姑娘未婚先孕,這才派我來……哎喲!饒命啊!痛死我了!」

路人老百姓的笑聲如潮,無數人直接笑出了眼淚,就連江都郡丞府的差役也忍不住紛紛捂嘴偷笑,在這麼猛烈的嘲笑聲中,王世充的臉皮再厚也忍不住了,趕緊推開一幫親戚,一把揪著錢向民的衣領,把已經被打得鼻青臉腫的錢向民提了起來,先是狠狠一記耳光抽得錢向民閉嘴,紅著眼睛大吼道:「回去告訴陳應良小賊!他要是再敢胡說八道,污衊羞辱本官,那怕他的官職比我高,權力比我大,我也要上表彈劾於他,請皇帝請朝廷為我主持公道!」

「王郡丞,我們陳副使他沒有羞辱你啊。」嘴角都在出血的錢向民喊冤,含淚說道:「王郡丞你的女兒未婚先孕,這個消息我們早就打聽清楚了,絕不會……」

錢向民的含淚哭訴又被王世充的大巴掌打斷,看熱鬧的百姓路人則笑得都有人直接跌坐在地,同時郡丞府的門前也傳來了嚎啕大哭聲,眾人驚訝扭頭看去時,卻見是王世充的老婆正在門前掩面大哭,王世充見了更是心疼,忍不住又一腳把錢向民踹了一個四腳朝天,血紅著眼睛大吼,「放你娘的狗臭屁!誰說我的女兒未婚先孕了?」

快被打死的錢向民殺豬一樣嚎叫,哭喊道:「王郡丞,紙里包不住火,你還瞞什麼?你女兒的事,不要說江都城裡,就連我們譙郡永城都知道了。」

王世充的老婆更是大哭了,氣急之下乾脆直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