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人品偉大

不出所料,賣力表演花樣作死大全的隋煬帝讓全國百姓城居的詔書,果然又引發了新一輪的大規模民變,讓這本就已經無比混亂的天下變得更加動蕩。

當然,隋煬帝這道詔書的出發點是好的,目的是為了堅壁清野和保護百姓,讓到處流竄的盜賊土匪不能輕鬆劫糧,不能補充兵員,陷入無糧無兵的窘境,也讓手無寸鐵的老百姓有一個比較安全的容身之所,還無比細心要求地方官對百姓就近授田,以方便百姓耕種勞作和撤回城中尋求保護,在一定程度上確實可以限制隋末起義軍的壯大和發展。

出發點很好,但問題是,修築城堡的錢糧物資那裡來?就算人工可以徵集百姓做苦役,可老百姓做工要吃飯,磚瓦木石要錢買,全天下一百九十個郡一千二百五十五個縣,每個縣的驛亭村塢都要修建城堡,這是一個何等龐大的數字?又要耗費何等恐怖的錢糧物資?這筆天文數字一般的錢糧物資,還不是要從老百姓頭上盤剝,難道你還能指望大隋公僕自掏腰包為老百姓修築城堡房屋?不要說生產力低下的古代了,就是現在,各位應該也沒有聽說過這樣的好事吧?

退一萬步說,就算老百姓為了自家的安全,願意集資修建房屋城堡,也願意倒貼伙食干苦役,可是這麼大規模的工程,廉潔奉公的大隋公僕們那有不上下其手、敲詐勒索和中飽私囊的道理?還有就近授田耕種這條,田地有肥有瘦有水有旱,重新劃分田畝,你在官府里有點關係送點禮,難道還想去要那些貧瘠乾瘦的薄田?沒錢沒關係的普通百姓,又如何捨得把自己好不容易開墾種熟的水澆田交給別人?領導幹部楞把你的肥田搶走送給他們的開發商小舅子,你能沒有想拚命的念頭?

於是乎,理所當然的,本來就亂的大隋天下馬上就因為這道旨意而更亂了,而且效果還是立竿見影,詔書通傳天下不到一個月,大隋一百九十個郡超過一半冒出了新義軍,到處殺官造反搶錢搶糧,天下烽煙四起,鬧得厲害的上谷老賊頭王須拔直接自立國號為燕,公開勾結突厥賣國稱王,還有涿郡也冒出了一個狠人叫楊仲緒,直接率軍圍攻北平城。已經被迫逐漸把作戰力量轉入國內的大隋正規軍四處平叛救火,卻依然是按下葫蘆浮起瓢,顧此失彼,收效幾乎沒有。

本就已經一塌糊塗的山東青徐戰場當然也是如此,原本就已經起事的大小賊頭乘機壯大隊伍勢力自然不說,新冒出來的大小賊頭更是多得連官府都無法統計歸納,甚至就連情況比較好的陳應良大本營譙郡境內也冒出了起義軍,好在伽羅魔王朱粲早就已經被陳應良借雲大少卿的手收編,譙郡賊亂這才沒有擴大,很快就被已經從遼東戰場返回到譙郡的府兵剿滅,沒有浩大到逼迫陳應良回師老巢的地步。

債多不愁,虱子多了不癢,面對著這糜爛局面,其他郡縣的地方官自然是叫苦連天,焦頭爛額,身為十二郡剿匪正副司令的張須陀和陳應良卻是不以為然——準確來說是都已經麻木了,都知道不可能剿光山東青徐境內的土匪流寇,也都知道怎麼的操心勞累都沒用,所以乾脆就都不去操那份心受那份罪,全都是盯著自己治下有威脅的亂賊了事。

流民遍地的彭城南部果然冒出了一個大賊頭叫魏麒麟,聚眾萬餘起事造反,本來陳應良看不上這樣的規模都已經懶得理他了,可這傢伙好死不死的偏要學翟讓劫掠漕運,領著賊軍隊伍去打漕糧的主意,觸動了陳應良的底線,為了不給隋煬帝發飆的機會,也為了不給政敵對頭彈劾自己的借口,陳應良也只能是趕緊領著軍隊南下,在通濟渠以南逮住這伙亂賊就是一通暴揍,邊打邊罵,「叫你娘的給我找麻煩!叫你娘的給我找麻煩!」

招架不住陳應良的兇殘暴虐,魏麒麟只能趕緊西南方向逃命,還不敢逃進陳應良安排了重兵保護的老巢譙郡,選擇了逃往官軍實力較弱的汝陰,本來彭城與汝陰的接壤線十分狹窄,北面的山桑縣又正好有譙郡副都尉吳缺坐鎮,一個南下攔截一個從後追殺,徹底剿滅魏麒麟殘部易如反掌,譙郡眾將也紛紛建議陳應良這麼做,陳應良卻大手一揮,很大方的說道:「隨他去吧,只要別留在彭城當禍害就行。」

陳應良突然變得這麼大方,譙郡眾將當然不解,紛紛詢問原因,陳應良則很無奈的答道:「剿得過來嗎?剿完了南邊這股,北邊又冒出來了,與其為了一股亂賊殘部浪費時間,倒不如省點力氣,留下來應付其他亂賊。」

聽了陳應良這番話,譙郡眾將都不言語了,已經逐漸把精力放在軍事上的袁天罡則還是有些擔心,在私下裡對陳應良提醒道:「副使,通濟渠這邊不怕外來流寇,怕就怕熟悉地形情況的本地亂賊,魏麒麟逆賊是彭城本地人,如果不把他趕盡殺絕,我軍撤走後,他如果重新回來東山再起,通濟渠只怕會永無寧日。」

陳應良嘆了口氣,也不肯詳細解釋,只是含糊的說道:「沒辦法,因為一些原因,我不能讓軍隊太過疲憊,所以我們今後的剿賊策略也要調整,能不出兵就盡量不出兵,亂賊能打跑就打跑,盡量別打惡戰血戰,把軍力留下來有用。」

「為什麼?」袁天罡有些糊塗,趕緊又提醒道:「還有,副使你這麼做,朝廷如果追究下來怎麼辦?」

「沒事,再等幾個月就沒事了。」陳應良繼續含糊的回答,又說道:「朝廷那邊,我當然有辦法和把握,你用不著擔心。對了,還有件事,今後朝廷一旦有邸報,馬上送給我看,我有大用。」袁天罡大為不解,但是看到陳應良態度堅決,袁天罡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得唱諾領命。

就這樣,日出日落,潮生潮息,春去夏來,一轉眼已經到了大業十一年的六月底,在此期間,陳應良也確實是按照自己的既定方略用兵,能不用主力出動就盡量不出動,賊亂只要稍微小點就交給地方官府收拾,專心只是操練麾下主力,同時很十分難得的鐵公雞拔毛,用譙郡和監管四郡的錢糧擴了一次軍,把直接控制的主力隊伍擴大到一百個團兩萬多人,也暗中做了一些火器的準備,耐心只是等待一件歷史大事的發生。

與此同時,陳應良也確實留心每一份朝廷邸報,尤其留心隋煬帝的出巡路線,然而素來閑不住的隋煬帝這次好象是終於安生了一些,除了頻繁往於大興與東都之間,不僅沒有再大張旗鼓的巡遊天下,還再一次下詔大量建造龍舟——這點也讓陳應良萬分擔心,生怕歷史軌跡改變太大,隋煬帝今年就南下跑到揚州去我夢江都好,到時候管著好長一截通濟渠運河的陳應良可就有得是罪受了。

順便說一句,陳應良在此期間還留心到了一件怪事——自己頗尊敬的伯父裴仁基,竟然上表首告右驍衛大將軍李渾企圖謀反,惹得隋煬帝勃然大怒,把李渾全家都砍了腦袋。陳應良一度還有些好奇想要深究,但聽說這個案子是宇文述和裴蘊主審,還牽涉到裴弘策的副手將作少監李敏,陳應良又馬上打消了這個念頭,僅僅只是在心中提高了對裴仁基的警惕——這位德高望重的裴伯父,也不是什麼善茬啊。

在朝廷里有得力的靠山就是舒服,監管四郡境內雖然都已經是大小盜賊多如恆河沙數了,可是陳應良照樣敢能瞞報就瞞報,能避戰就避戰,小日子過得十分安逸,只是隋軍眾將對此十分不解,在休整已經足夠充分的情況下,隋軍眾將不止一次請求出戰建功,陳應良則每一次都找各種借口拒絕,說什麼都肯再讓主力打滕縣那種規模的大戰決戰。

出工不出力當然會有報應,大業十一年七月初三,剛進入下半年的第三天,東海那邊突然送來急報,說是今年正月在齊郡起事的大寇顏宣政,成功甩開了虎賁郎將高建毗的追殺後,已經沿著海岸線南下侵入東海郡內,又收攏了東海郡內的大批流民盜匪,聚眾四萬餘人,嚴重威脅東海全郡安全,還停止了繼續向南流竄,盤踞在目前官軍和大股亂賊都十分空虛的東海郡內賴著不走,擺出了要把東海郡當做老巢經營的架勢。

聽到這消息,陳應良當場就傻了眼睛,因為顏宣政的賊軍規模已經足夠了分量放上隋煬帝龍案,自己如果坐視不管,不要說張須陀饒不了自己,隋煬帝說不定也會因此大發雷霆,把自己這段時間一直以來出工不出力的新帳老帳一起清算。可如果出兵剿滅的話,現在又已經是七月初三,那件歷史大事很可能就會在近期爆發,東海又距離太過謠言,那件大事如果在自己用兵期間爆發的話,那自己逃離青徐戰場的如意美夢可就要徹底落空了!

看完東海急報,早就已經從元寶藏那裡辭職的魏徵也知道情況嚴重,趕緊對陳應良說道:「陳副使,這次我們絕對不能再坐視不理了,我們的主力已經有半年沒有去東海掃蕩群寇了,那邊肯定已經是流寇遍地,盜賊四起,顏宣政想要發展壯大簡直易如反掌,我們如果不儘快剷除這個隱患,一旦讓顏宣政在東海坐大,後果必然不堪設想!」

「沒錯,我們是不能再按兵不動了。」袁天罡也贊同立即出兵,還提醒道:「副使,自從破了盧明月後,我們的主力就基本上沒怎麼動彈過,張大使對此已經幾次來信表示不滿,這次再不出兵,你就沒辦法向張大使和朝廷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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