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以毒攻毒

「不可能!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陷害!這是有人故意陷害!慕容櫳絕對不可能通賊!絕不可能!」

大概看完了那道元城縣令慕容櫳寫給濟陰大賊頭孟海公的書信副本,元寶藏簡直都有一種想要發狂的感覺,除了覺得難以置信,更多的還是覺得無比荒謬,連聲說道:「陳副使,這絕不可能!下官與慕容櫳是世交,知道他的為人,說他慕容櫳犯其他事也許我信,可是說他暗通逆賊孟海公,我第一個不信!慕容櫳不是這樣的人!」

「不瞞元郡丞,下官也覺得十分難以置信。」陳應良十分誠懇的說道:「下官與張須陀張大使聯手攻破孟海公賊城後,下官率軍追殺孟海公賊頭,從孟海公賊頭遺落的包裹中發現了這道書信的原本,下官當時也覺得難以置信,還覺得無比荒謬,孟海公賊城與元城相距足足有兩百多里,慕容縣令怎麼可能會和孟海公賊頭暗通消息,相約起事?」

「是啊!」元寶藏趕緊點頭,附和道:「陳副使所言極是,元城與孟海公賊城相距數百里,怎麼可能暗中勾結,相約起事?」

「是啊,我開始也是這麼想。」陳應良同樣點頭,也附和了元寶藏一句,然後又突然說道:「但下官突然想起了一個人後,卻又覺得這事並不荒謬,相反還大有可能!」

「陳副使想起了何人?」元寶藏大吃一驚。

「斛斯政!」

陳應良斬釘截鐵念出的這個名字,讓元寶藏頓時打了一個哆嗦。又看了一眼臉色已經有些發白的元寶藏,陳應良這才慢條斯理的說道:「元郡丞,想必你也聽說過前兵部侍郎斛斯政的事,逆賊楊玄感造反謀逆時,斛斯政當時正在遼東,與楊玄感逆賊的起兵地黎陽相隔數千里,但斛斯政還是與楊玄感逆賊暗中勾結,狼狽為奸,私自放縱楊萬碩與楊玄縱二賊南下,為害大隋江山社稷!」

「元郡丞,你想想,相隔數千里,楊玄感與斛斯政二賊仍然還是能狼狽為奸,裡應外合,慕容縣令與兩百多里外的孟海公逆賊暗中勾結,相約謀逆,又有什麼不可能?!」

聽到陳應良這番牽強附會、胡攪蠻纏的話,元寶藏的神情頓時就更獃滯了,半晌才喃喃說道:「可……可是,慕容櫳他是慕容三藏的親侄子啊,乃是名門之後,怎麼可能和亂賊勾結?」

「元郡丞,你沒在開玩笑吧?」陳應良滿臉驚訝的說道:「慕容櫳出身於名門世家,就不可能叛國謀逆了?照這個邏輯,那麼當今皇帝的親兄弟前漢王楊諒、觀王楊雄的親兒子楊恭道,豈非是更不應該反逆叛亂?」

聽到陳應良把楊諒和楊恭道這兩個皇親國戚里的極品也搬了出來當例子,元寶藏立即打了一個寒戰,趕緊又把嘴巴閉上,心知絕對不能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不然的話,一旦查明慕容櫳真的和孟海公有什麼暗中勾結,自己一個包庇亂賊的死罪就絕對跑不了!但恐懼歸恐懼,元寶藏卻還是說什麼都不肯相信慕容櫳通賊,忙又問道:「陳副使,書信的原件在那裡,下官想要檢查一下是否偽造。」

「為了預防萬一,書信原件被我留在孟海城戰場的譙郡大營了。」陳應良隨口回答,又迫不及待的鼓動道:「元郡丞,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立功機會,錯過實在可惜。你現在就下令逮捕慕容櫳,然後我們一起把慕容櫳押到孟海城戰場,當著張大使的面出示他的通賊鐵證,審明他的通賊謀逆罪行,再把案情寫成奏章,向皇帝陛下一奏報,下官與你勤於國事,平叛除賊的功勞,不就是鐵板釘釘了?」

元寶藏再一次目瞪口呆,打量著陳應良突然醒悟了過來,低聲問道:「陳副使,莫非你想繞過張大使,獨吞這份功勞?」

「元郡丞果然聰明,但說錯了一點。」陳應良微笑說道:「下官並不介意與你平分功勞,只是想繞過張大使而已。也請你元郡丞放心,張大使那邊,有我獨力承擔,你幫我這個忙稍微壓過張大使一頭,將來若有機會,下官定當赴湯蹈火,結草銜環,報答郡丞這個恩情。」

「他娘的,原來這小子是想和張須陀搶功勞啊。」元寶藏恍然大悟了,知道陳應良故意不讓張須陀報告這件事,是想搶先拿下涉嫌通賊謀逆的慕容櫳,藉此來證明自己比張須陀更能幹,對隋煬帝更忠心,繼而甚至想把張須陀這個剿匪總司令掀翻在地,取而代之!——這種同僚之間爾虞我詐的事,元寶藏不僅見過,還干過!

武陽郡的南線與河南道十二郡有三個郡接壤,彼此之間公務往來極多,看著陳應良十二郡剿匪副總司令的面子上,如果陳應良要求拿的是其他官員,元寶藏很可能就幫陳應良這個忙也順便分一些功勞了,但陳應良偏偏要求抓的是自己的世交好友慕容櫳,元寶藏難免又要猶豫萬分了。

鑒於此情,盤算了許久後,元寶藏又遲疑著說道:「陳副使,不是下官不幫你這個忙,是你的證據不足,你如果帶來了慕容櫳通賊的書信原件,查明書信不是偽造,那麼不用副使吩咐,下官就親自帶人去將慕容櫳緝拿歸案。可是你帶來的,卻是抄件……」

「沒關係。」陳應良打斷了元寶藏的推託,微笑說道:「正好,下官此來,恰好又發現了慕容櫳通賊的又一鐵證,我們可以先用這個鐵證把慕容櫳拿下,然後再深查他與孟海公逆賊暗中勾結一事。」

「又一鐵證?」元寶藏頓時更傻眼了,忙問道:「陳副使,什麼鐵證?」

「下官治下的濟北郡東阿縣,有一個叫做程咬金的義士。」陳應良微笑說道:「他是官宦之後,大業六年起組織鄉勇保護鄉里,又經常幫助濟北官軍殺賊剿匪,作戰勇敢,幾次被濟北官府授以獎勵,他所組織的斑鳩店鄉勇隊伍也得到了地方官府的正式承認。幾天前,他在這元縣城中路見不平,搭救被惡少調戲凌辱的民女,遭到惡少隨從圍毆,被迫還手自衛,失手打死了為首惡少……」

說到這,陳應良頓了一頓,又微笑說道:「元郡丞,你是地頭蛇,這個惡少是誰想必你早就知道,我就不羅嗦了。請你想想,慕容櫳他的兒子幹了那麼多缺德事,他不僅不嚴加管教,還故意放縱,他兒子做惡多端遭到報應後,他慕容櫳不僅沒有半點悔改,還故意把殺賊有功的濟北義士程咬金逮捕入獄,意欲加害——這到底是想為他的不孝子報仇?還是想為那些死在程咬金手裡的亂賊反賊報仇?這不是他的通賊謀逆鐵證,又是什麼?」

元寶藏徹底的暈頭轉向了,盤算了半晌才醒悟過來,驚訝問道:「陳副使,你的意思是,你懷疑慕容櫳逮捕那個程咬金,是為了替死在程咬金手裡的亂賊報仇?」

「正是如此。」陳應良鄭重點頭。

「陳副使,你這也太牽強附會了吧?」元寶藏苦笑了,道:「天下那有這麼辦案的?」

「有了嫌疑就要徹查,誰不是這麼辦案的?」陳應良表情驚奇的反問,又道:「我衛爺爺,還有我裴伯父,都是這麼辦案的啊?發現有線索有嫌疑,就一定徹查到底,不查一個水落石出,衛爺爺和裴伯父就絕對不會收手。」

「陳副使的衛爺爺?裴伯父?他們是誰?」元寶藏又有些糊塗了。

「下官的衛爺爺,就是刑部尚書衛玄,我的裴伯父是御史大夫裴蘊。」陳應良隨口說道:「他們都待我有若親出,我受他們的教誨良多,接觸了不少他們的辦案手段。所以元郡丞請放心,我這個邏輯,在他們面前絕對說得通。」

元寶藏都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表情來應對陳應良了,半晌才拱手說道:「陳副使,抱歉,你這個罪名實在太過牽強附會,下官萬難接受,也無法從命。」

陳應良的臉色終於變了,哼道:「元郡丞,這麼說來,你是不想幫下官這個忙了?」

「不是下官不願為副使效力,是下官無法從命。」元寶藏毫無懼色的說道:「如果陳副使能夠拿出一條慕容櫳的不法罪證,下官都一定立即逮捕他慕容櫳。但這條牽強附會的罪名,還有這道通賊文書的抄件,卻不行。」

陳應良等的就是元寶藏這句話,立即裝出勃然大怒的模樣,猛的站起身來大吼說道:「好!既然元郡丞你一定要慕容櫳的罪行鐵證,現成的罪證,我有的是!他慕容櫳膽大包天,竟然敢把他兒子靈堂,設在縣衙大堂之上,大失朝廷體面,視朝廷法度於無物,這難道不是他的不法鐵證?!還有他的兒子慕容吉,仗著他慕容櫳的勢力橫行不法,作惡多端,慕容櫳故意包庇縱容,觸犯國法,這樣的人證要多少我有多少!元郡丞,這些夠不夠?!」

元寶藏的汗水刷的就流下來了,陳應良卻又大吼道:「元郡丞,你如果一定不肯拿下慕容櫳,也可以!我是沒權力要你拿人,可我有權力向朝廷如實上奏慕容櫳的累累罪行,我這就把慕容櫳的惡行和他涉嫌通賊的鐵證一起上奏朝廷,請當今聖上下旨徹查!到了那時候,元郡丞,你是什麼下場,你可要想清楚了!」

元寶藏臉白如紙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慕容櫳的屁股上有多麼不幹凈,與慕容櫳同城為官的元寶藏比誰都清楚,隋煬帝如果真的派人徹查,那麼不要說慕容櫳鐵定會人頭落地,元寶藏一個包庇縱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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