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煽風點火

杜伏威所說的輔大哥,當然就是在歷史上同樣名聲顯赫的另一位亂世梟雄輔公祏,杜伏威與他不僅是同鄉,還是親如手足的生死之交,一起同過窗,一起扛過槍,一起嫖過娼,杜伏威落難衣食無繼時,輔公祏乾脆偷自己親姑姑家裡的羊給杜伏威吃,關係之鐵可見一斑,而且兩人早在天下大亂前就已經沒少干聯手行劫的事,現在杜伏威率眾起義了,輔公佑當然就是他的第一副手兼智囊,杜伏威有什麼大事需要決斷時,自然也首先要找到輔公祏一起商量。

輔公祏現在也才二十齣頭的年紀,比杜伏威稍微文弱一些,但心眼卻一點都比杜伏威少,聽了錢向民的來意和看了陳應良的親筆信後,輔公祏並沒有急著表態,很謹慎命令士兵把錢向民暫時押到一旁,輔公祏這才向杜伏威問道:「杜兄弟,你怎麼看?是真是假?」

「我覺得假多真少。」杜伏威在輔公祏面前也不裝什麼爽朗笑容,直接低聲說道:「還記得咱們村的黨正不?暴君二征高句麗,咱們村裡的人怕服勞役紛紛逃跑,那個黨正哄大家說不從咱們村征民夫,把已經跑了的人都騙了回來,然後到了晚上,那個狗日的黨正就悄悄帶著縣衙差役進村抓人,幸虧你我倆跑得快,不然的話,咱們恐怕早就全完了。這樣的惡當,咱們可不能上第二次。」

「說得快,我也是這麼懷疑。」輔公祏點頭,說道:「記得兵書上面有一句虛者實之,實者虛之,陳應良陳狗官名氣能有這麼大,九者九是個奸詐之徒,表面上示弱求和,還用錢糧收買咱們改道撤兵,只怕心裡早就打定了主意,騙得咱們掉以輕心,然後突然偷襲咱們。」

「那怎麼應對?」杜伏威又低聲問道。

輔公祏盤算了片刻,答道:「這麼辦吧,和陳狗官虛與委蛇,假裝上當和陳狗官談判,要他多給錢糧,然後我們今天晚上在營地裡布置下埋伏,陳狗官敢來偷襲就讓他死光死絕。他如果沒有來偷襲,還真給咱們送上錢糧,咱們再另外商量。」

杜伏威一聽鼓掌叫喊,又與輔公祏匆匆商量了一下,這才把錢向民叫到面前,提出了一萬石糧食、五千貫錢和五千匹布的退兵條件,結果錢向民當然哭喪著臉說自己沒有權力做主,必須稟報陳應良之後才能答覆,杜伏威則大手一揮,道:「好,你回去告訴陳應良,就說我只給他一個晚上時間,明天早上如果拿出這筆錢糧,我就馬上退兵離開譙郡,如果敢耍什麼花樣,哼!我的四萬大軍,足夠踏平他的永縣小城!」

做夢都想趕緊回城的錢向民一聽大喜,趕緊點頭哈腰的答應,杜伏威也懶得繼續理會他,馬上就安排一個乾兒子押送錢向民回城,又下令大軍繼續前進,直抵永城城東十五里處下寨,對永城守軍形成威壓之勢。而命令傳達之後,杜伏威這才對輔公祏低聲說起苗海潮的事,也終於對苗海潮與陳應良相識一事表示了一定程度的擔心,輔公祏則不以為意,還提醒杜伏威道:「杜兄弟,大敵當前,最忌內訌,你千萬不要因為這種小事起疑心,對苗海潮一定還象以前一樣推心置腹,不然的話,只會誤了大事,還會讓其他人不敢象苗海潮一樣帶著隊伍加入我們。」

聽了輔公祏的勸,原本打算往苗海潮隊伍里塞幾個眼線預防萬一的杜伏威也改了主意,決定不在這個敏感時刻去刺激苗海潮,還交代一干養子不可散播此事。可惜輔公祏有頭腦,杜伏威也有肚量,他的十幾個乾兒子卻沒有這樣的胸懷,私下裡還是有了一些議論,擔心苗海潮與陳應良暗中來往,圖謀什麼不軌之事,這也是人之常情,具體略過不提。

……

下午時分,錢向民跌跌撞撞的回到了永城,而永城一帶也是早已全面戒嚴,城外百姓全部疏散,四門緊閉,城牆上旗幟林立,守軍來往不絕,駐紮在城外的新軍隊伍也是深溝高壘,大力加固本就已經十分堅固的營防工事,刀出鞘,弓上弦,槍頭也磨得又明又亮,時刻準備投入戰鬥,城裡城外的氣氛都是空前緊張。錢向民即便是自己人,也是被仔細驗明身份之後,方才得以進入城內。

氣氛空前緊張,當然是因為永城還是第一次遭遇這麼大規模的變民軍進攻,而做為永城守軍的最高指揮官,陳應良卻表現得是十分輕鬆,連雲大少卿和董由這些文官都已經穿上盔甲挎著寶劍了,陳應良卻仍然是一身無比裝逼的書生打扮,從錢向民口中得知了杜伏威和輔公祏等人的答覆後,陳應良還輕鬆笑道:「很好,只要肯討價還價就好,如果一口回絕,那事情才不好辦。」

「兄長,這麼說杜伏威中計了?」長孫無忌大喜說道:「我們是否今天晚上就出兵劫營?」

「不急,等我再了解一些情況。」

陳應良搖頭,這才向錢向民問起此行的具體經過,還問得無比仔細,所有的細節都不放過,也一度大驚於杜伏威的年齡之小,悄悄大罵某易騙人!錢向民則一一如實回答,末了,錢向民還哭喪著臉說道:「陳通守,小人昨天晚上忘記問你了,如果杜伏威問起為什麼先找苗海潮時,我該如何回答,結果今天杜伏威突然問起這事,小的差點就沒辦法回答,只好臨時找了借口,好不容易才蒙過去。」

「那你是如何回答的?」陳應良趕緊追問——陳應良故意忘記給錢向民指點如何回答杜伏威的這個問題,當然是希望錢向民用給苗海潮的答案回答杜伏威,這會錢向民又說他有新答案,陳應良當然得仔細留心。

「我說了你是苗海潮的故交,苗海潮也默認了。」錢向民如實交代,把當時的情況仔細說了一遍,還分析說苗海潮應該也是不想刺激杜伏威,這才幫自己圓了謊。

陳應良開始面露狂喜了,又盤算了一下,陳應良立即吩咐道:「錢大人,你再辛苦一趟,乘著現在天還沒黑,我派幾個差役給你,馬上給我送二十隻肥羊和十壇好酒去給苗海潮,就說是我答謝他的禮物,請他多在杜伏威面前為我們美言幾句,求杜伏威減少一些索要的錢糧數目,也給我們一點準備錢糧的時間。」

錢向民本來就有些長的猥瑣老臉拉得比驢還長了,懇求陳應良換一個人去冒險,陳應良卻笑道:「錢大人,不是我為難你,是你比較熟悉情況,找得到苗海潮的隊伍在那裡。放心,這次我不要你一定見到苗海潮,即便這些禮物沒有送到苗海潮面前都行,只要你讓苗海潮的隊伍知道,我又給他送了這份禮物就行。」

說罷,陳應良也不等錢向民答應,立即就下令準備羊酒禮物,還有就是給錢向民安排隨從衙役,還很細心的給錢向民安排了一匹戰馬代步,讓錢向民可以隨時騎著戰馬逃命,錢向民被迫無奈,只得又愁眉苦臉的去給陳應良當牛做馬去了。旁邊的董由和謝維平等人大惑不解,趕緊問起原因,目前還不是很有把握的陳應良笑而不答,倒是在陰人方面很有天賦的雲大少卿隱約猜出了陳應良的意圖,心道:「這也行?得好生看看結果,如果管用,這招老夫我一定得學到手。」

……

陳應良的答謝禮物這次沒能順利送到苗海潮的面前,當錢向民戰戰兢兢的領著一群衙役把禮物送到變民軍營地旁邊時,馬上就被無數衣衫襤褸的變民軍士兵圍了一個水泄不通,無數道貪婪的綠光也聚焦到了錢向民帶來的肥羊美酒上,錢向民趕緊大喊大叫,說這是陳應良送給苗海潮苗大王的禮物,可這些一年到頭難得見到幾次肉星的變民軍士兵那裡肯聽,二話不說就動手強搶,錢向民見勢不妙,趕緊打馬沖向了苗海潮的營地,按要求讓苗海潮知道陳應良送來了謝禮。

接下來的事就可想而知了,做為一群靠打家劫舍吃飯的土匪流寇,當得知本應該屬於自己的美酒肥羊被別人搶走後,苗海潮的隊伍有多麼的憤怒就無法用筆墨形容了,還沒等苗海潮得到這個消息,無數的苗部士兵就已經操著傢伙衝到了現場,要求友軍士兵歸還自己的酒肉!大家都是土匪流寇,沒有誰怕誰的道理,友軍士兵當然不肯歸還,再然後很當然的了,既然言語交涉無法溝通,大家就只好用刀槍拳棒這些東西交涉溝通,大打出手了,事發現場也很快就是刀光劍影,血肉狂飆,帽子鞋子滿天飛,罵聲吼聲此起彼伏了。

大家都知道,公元一七八八年,奧地利軍隊幫助盟友沙俄軍隊與土耳其交戰時,因為幾個奧地利步兵向自家騎兵索要一瓶朗姆酒遭到拒絕,引起了一場小衝突,然後隨著越來越多的奧地利步兵與奧地利騎兵加入戰團,終於引發了奧地利騎兵隊伍與步兵隊伍之間的大混戰,最終導致九千餘名步騎士兵橫屍當場。而這一次,如果不是苗海潮、杜伏威和輔公祏等大賊頭及時趕到,奧地利軍隊的內訌死亡記錄也許就要提前一千一百多年被創造了。

杜伏威和苗海潮等人趕到時也稍微晚了一些,當他們好不容易把血肉橫飛的內訌混戰士兵分開時,地上仍然還是已經躺下了三百多具血淋淋的屍體,輕傷重傷不計其數。再然後很自然的,杜伏威和苗海潮等大賊頭都是勃然大怒,各管各的孩子,當場就砍了好幾個帶頭內訌的士兵,然後杜伏威余怒未消,又要親手把引發這場混戰的罪魁禍首錢向民千刀萬剮,剝皮抽筋!

很可惜,錢向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