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近墨者黑

這次的碼頭伏擊戰,陳應良並沒有安排自己的頭條入門走狗馬三寶跟隨自己行動,原因有二,一是陳應良率領的郭峰團隊最能打也最可靠,在安全方面沒有任何疑慮,用不著再把馬三寶帶在身邊當保鏢;二是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下來,陳應良發現馬三寶這小子除了確實有些武藝外,腦袋還非常的好用,能察言觀色能隨機應變,也很有一些鬼點子,而這些又恰好是陳祠所欠缺的,所以陳應良便就抱著取長補短和考驗磨練的心思,安排了馬三寶跟隨陳祠團隊行動,並且交代馬三寶只用心做好一件事——拿下大賊頭張遷的腦袋!

別看田家兄弟勢頭最盛,田白社也最狡猾最有心計,其實光以斬首戰術的難度而言,想對張遷擒賊先擒王的難度還要更大一些,因為張遷這個大賊頭低調得相當厲害,不象田家兄弟那麼張揚跋扈,沒有把事做得太絕,也沒有象田家兄弟那麼連漕船都敢劫,使得陳應良必須把主要精力集中在最重要的田家兄弟身上,早早就定下來以裴翠云為香餌誘殺田家兄弟的詭計,對如何將張遷斬首卻毫無辦法,只能是聽天由命,把希望寄託到陳祠和馬三寶的身上。

心中早有主次計畫,陳應良在事前當然就對馬三寶有過交代,讓馬三寶跟隨陳祠行動時想盡一切辦法把張遷的腦袋拿下,馬三寶連張遷的模樣都沒有見過,對陳應良交代的這個困難任務當然是毫無信心完成,但馬三寶當然也不可能拒絕接受這個任務,只是回答儘力而為,陳應良也知道這事難辦,便也沒說什麼如果辦不到就收拾馬三寶的話,鼓勵了馬三寶幾句便也不再多言多語,其他任由馬三寶自行琢磨決定。

再接下來,隨著陳應良的誘敵成功,碼頭伏擊戰正式展開,陳祠的團隊先是借著暮色掩護下船集結,馬三寶也在陳應良的親自安排下加入了陳祠團隊,然後陳應良又從方向判斷,料定從運河下游殺來的敵人定然是張遷匪幫,便又安排陳祠團隊向運河下游發起衝鋒,結果陳應良的判斷果然無誤,陳祠隊伍也順利的與預定敵人交上了手。

一邊是只會搶劫可憐客商的土匪隊伍,一邊是在楊玄感叛亂中千錘百鍊出來的精銳之師,交戰的結果自然毋庸置疑,以逸待勞的陳祠團隊只用了一個衝鋒,就把張遷匪幫的主力打得滿地找牙,抱頭鼠竄,然後張遷匪幫也很快就象田匪隊伍一樣土崩瓦解,徹底崩潰,上上下下一起撒腿逃命,陳祠的隊伍緊追不捨,不斷尋找張遷的下落,但始終都是一無所獲,抓了幾個俘虜審問,也沒有一個人知道張遷究竟在這裡。

冬天的夜晚來得很快,酉時尚未過半,天空就已經接近漆黑,即便打上火把也很難看到二十步之外,見時間已經不多,又見被陳祠隊伍追殺的張遷匪幫隊伍越跑越散,單獨逃命的游兵散勇越多,想要尋找到張遷下落已經是幾乎毫無可能,一直跟在陳祠身邊的馬三寶下定了決心,先是請陳祠暫且駐步,然後一邊拿出一套事前準備好的百姓衣服飛快更換,一邊對陳祠說道:「陳校尉,你繼續帶兵追,我化裝成亂賊混進亂賊隊伍,去找張遷的下落取他首級,就不和你們一起行動了。」

「什麼?」陳祠大吃一驚,問道:「你一個人去張遷的下落?你不怕危險?」

「當然怕,不過公子既然有交代,再怕也得去。」歷史曾經好幾次孤身一人潛入敵營勸降的馬三寶笑笑,答道:「不過也不是太危險,張遷那個大賊頭現在要麼就是在前面的亂賊大隊里,有你們盯著我不用怕,要麼就是利用大隊吸引你們的注意,帶著三五個親信單獨逃命,身邊沒多少人我也不用怕。」

陳祠本來還想些什麼,連鞋子都已經換成了百姓布鞋的馬三寶則站起身來,拔出橫刀檢查著說道:「陳校尉,別浪費時間了,快帶你的隊伍追,張遷有可能單獨逃命,也有可能跟著大隊逃跑,放心,我多少會些武藝,危險不大。一會公子如果問起,你也讓他不必為我擔心,我一定會活著回來。」

戰情如火,統率全軍的陳祠也不敢浪費時間,又見馬三寶決心已下,便也沒有堅持阻止,囑咐了一句保重,然後就領著報國軍繼續追擊去了,馬三寶則很狡猾的躺到了路邊的草叢中,先找了一具剛被報國軍將士砍死的匪兵屍體,把血塗在了自己的臉上身上,又用刀把自己的衣服褲子割出了幾個口子,偽裝成一副狼狽不堪的模樣,再待到報國軍隊伍走遠後,馬三寶才從地上爬起來,貓著腰快步沖向運河的河岸,動作模樣也象極了一個僥倖裝死逃生的匪幫士兵。

借著最後的暮色順利到得運河岸邊,馬三寶也不打火把,深一腳淺一腳的只是向下遊行走,一邊觀察著河面動靜,一邊注意著路旁情況,遇到草叢蘆葦茂盛的地方,馬三寶還要低聲呼喚幾句,「有沒有人?我是自己人,有沒有人?我是嵇山張大王的人。」

馬三寶的努力很快收到了回報,向東面走了一里多路後,路旁的草叢中終於響起了戰戰兢兢的回答聲,「我也是張大王的人,官兵走遠了沒有?」

「走遠了,出來吧。」馬三寶趕緊回答,還關心的問道:「兄弟,受傷沒有?」

「腳崴了,痛得厲害,幫我一把。」

呻吟聲中,草叢中爬出了一個滿身泥土枯葉的匪幫士兵,手腳並用看模樣真是腿部受了些傷,馬三寶忙上前幫他爬出草叢,一邊扶他坐下,一邊給他檢查傷腳,還隨口問道:「你叫什麼?誰的部下?」

「叫我何二就行了,我是王五王頭領的麾下。」那匪幫士兵呻吟著回答道。

「你是王頭領的人?」馬三寶很是驚奇的抬頭看那匪幫士兵何二,見他十八九歲皮膚粗糙,是典型的農家子弟模樣,還有些鬥雞眼,便又神情驚訝的問道:「我也是五頭領的麾下,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

「我剛加入張大王的隊伍沒多久,開始還是在山上做事,前幾天才被派下山給王頭領幫忙,所以你應該沒見過我。」何二怕馬三寶誤會,趕緊解釋。

「哦,原來這樣。」馬三寶恍然大悟,這才說道:「我叫馬三寶,也是王頭領的人,你的腳沒事,沒傷到骨頭,就是腳腕有些腫,休息一兩天就沒事了。我幫你包一包,好得更快。」

說著,馬三寶還真從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了一根布條,替那何二包紮腳腕,那何二感激不盡,對馬三寶不僅沒有半點懷疑,還反過來對千恩萬謝,口稱馬三哥。也是到了確認何二對自己沒有懷疑後,馬三寶這才問道:「何二兄弟,你知不知道張大王在那裡?」

何二搖頭說不知,馬三寶也知道這些匪幫小嘍羅不太可能知道張遷的去向,便又問道:「那我們怎麼回嵇山?今天我一直在碼頭旁邊盯著官兵,沒聽到這方面的交代。」

「王頭領也沒對我們交代。」何二如實答道。

「他娘的,一問三不知,碰上這種菜鳥隊伍還真麻煩。」馬三寶在心裡罵了一句髒話,然後又稍一思索,覺得應該再利用一下何二這個掩護,便道:「這麼說,看來我們只能是自己想辦法回嵇山了,你能不能走路?我們往下游去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找到船過河回嵇山。」

儘管腳還痛得厲害,但因為害怕被馬三寶扔下落單,何二還是趕緊答應說自己勉強能走,馬三寶需要他掩護自己的身份,當然也沒有拒絕,忙把他攙了站起,又給他弄來一根樹枝當拐杖,帶著他一起向下游尋找過河船隻,也乘機想他套取嵇山匪幫的內部情況,何二則無比慶幸自己碰上馬三寶這麼一個好三哥,對馬三寶的套話當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很快就讓馬三寶弄清了張遷匪幫的不少內部情況。

經何二介紹馬三寶才知道,原來張遷匪幫是在昨天四更就已經開始了進兵北上,大小頭領共率一千二百餘名嘍羅分頭下山,化整為零潛來永城,何二所在的匪幫隊伍是在永城碼頭下游的二十里外乘船渡河,隱藏在了一片樹林中集結,下午申時過後才在張遷的親自率領下向西行軍,抵達碼頭附近後又一次化整為零隱藏在樹林草叢等隱蔽處,然後在看到碼頭火起後發起了衝鋒,接著何二的隊伍連報國軍的隊伍都沒有碰上,直接就被自家敗兵帶了跟著逃命,何二因為崴腳沒跟上大隊,就逃到南面的黑暗處逃避,僥倖沒被報國軍的追兵發現,也十分幸運的碰上了馬三寶這麼一個好三哥。

聽了何二的介紹後,馬三寶心中頓時有些竊喜,因為馬三寶通過分析推斷,張遷如果想要渡過運河向南面的嵇山逃命,一般來說只有三條路,一是下游二十里外的匪幫隊伍渡河地,在那裡渡河,而報國軍是一直沿著運河北岸追擊,正常情況下一定能發現張遷匪幫的渡河地點,阻止張遷渡河。張遷的第二條路是在永城碼頭附近,登上當時正在襲擊碼頭的匪幫船隻渡河,但這麼做自然無比危險,可能性很小,同時馬三寶此前在追擊時,也細心留意到並沒有匪幫隊伍逃向河邊上船逃命,匪幫船隻也沒有靠岸運載北岸士兵,所以張遷在碼頭附近渡河逃命的可能很小。

「如果我是張遷,我一定會選第三條路,先躲開報國軍的追擊,然後逃到岸邊,等敗退下來的賊船接應過河!」馬三寶在心裡分析,又暗暗下定決心,「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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