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遇襲中伏

因為劉大將軍那張不關門的大嘴巴,陳應良回到東都的消息還是不可避免的在東都城內傳開了,結果當天傍晚,謝子沖和賀蘭宜等老熟人就跑到了裴弘策的家裡,用裴弘策家的酒把陳應良灌了個半死,然後再到第二天上午時,陳應良又被樊子蓋和皇甫無逸傳到了皇城,聯手把陳應良罵了一個狗血淋頭,嚴厲譴責了一通陳應良返回東都也不來拜見長輩的可恥罪行。

陳應良這次有些不敢和樊子蓋頂嘴了,因為陳應良已經親身體會到了樊子蓋的心狠手辣——裴弘策和劉長恭等人在背後告訴陳應良,說這次在處理楊玄感叛亂的善後工作中,樊子蓋稟承隋煬帝旨意,對叛軍家眷是大開殺戒,不僅誅殺叛軍將士的全家滿門,就連那些接受過叛軍開洛口倉放賑的普通百姓,樊子蓋也是抓到一個活埋一個,全部活埋在了洛陽城南的郊外,死者已過萬人!所以,樊子蓋雖然對待陳應良的態度仍然還是象以前一樣相當不錯,生性善良的陳應良與他之間多少還是有了一些隔閡。

樊子蓋並沒有察覺陳應良對自己的隔閡生分,還是一如既往的替陳應良操心考慮,問得陳應良的去向目的後,樊子蓋還皺了皺雪白長眉,又向陳應良問道:「你打算走陸路還是水路到譙郡上任?帶有多少從人?」

「晚輩走的是水路,雇了一條船,帶了十個家丁,還有我沒過門妻子的兄長。」陳應良如實答道。

「怎麼才帶這麼點人?」樊子蓋眉頭皺得更緊了。

「這麼多人還少?」陳應良有些糊塗了。

樊子蓋皺眉不答,也不知道在盤算什麼,旁邊的皇甫無逸則咳嗽著說道:「應良,樊留守是在為你的安全考慮,換了以前,你帶這麼多人去譙郡上任倒是足夠了,可是現在有點懸,那怕是走水路都懸。」

「為什麼?」陳應良一驚,然後迅速反應過來,忙問道:「皇甫將軍,是不是虎牢關以東又出事了?」

「你猜對了。」皇甫無逸點點頭,解釋道:「今天才收到的消息,濟北流寇呂明星、帥仁泰與霍小漢等賊寇,被張須陀將軍在濟北擊敗後,又西竄至東郡境內為禍,一度包圍東郡郡治白馬城,右翊衛虎賁郎將費青奴奉命進剿,雖然成功擊敗賊寇救下白馬,卻僅僅只是斬殺賊寇帥仁泰,小創群賊,呂明星與霍小漢帶著大部分殘寇南下流竄,目前還不能確認他們是到了瓦崗翟讓等賊會合,還是流竄至梁郡或滎陽——如果呂明星等賊真的流竄進了梁郡,你的麻煩就大了,你乘船東進,十有八九會碰上他們。」

「我不會那麼倒霉吧?」陳應良苦笑了。

「小心為上,別忘了我們右武衛大將軍李景李柱國的教訓。」皇甫無逸搖頭,又說道:「況且就算呂霍二賊沒有流竄進梁郡,你走這條路還是相當危險,且不說虎牢關以東現在已經是越來越亂,還有瓦崗的翟讓、單雄信和徐世勣這些大賊頭,他們本來就是靠劫掠永濟渠運河為生,你的名氣又那麼大,如果不幸讓他們碰上,他們也肯定不會與你善罷甘休,所以樊留守和我才為你的行程擔心。」

聽了皇甫無逸這番警告,又想起皇甫無逸頂頭上司右武衛大將李景被一群強盜亂刀砍死的倒霉事,骨子裡其實相當貪生怕死的陳應良也有些提心弔膽了,猶豫了一下,陳應良說道:「多謝樊留守與皇甫將軍提醒,晚輩明白了,晚輩回去就向裴叔父借一些家丁,多帶些人去譙郡。」

「一群家丁,能起什麼作用?」一直皺著眉頭的樊子蓋終於開口,向皇甫無逸說道:「皇甫將軍,你安排船隻和兩個校的報國軍隊伍,護送一批鈞窯瓷器去江都行宮,供陛下駕臨江都時御用,公文方面的問題我們馬上就辦,應良,你和這支隊伍一起走。」

皇甫無逸心領神會的趕緊答應,陳應良卻感動萬分了,忙向樊子蓋稽首行禮,真誠道謝,樊子蓋則不動聲色的說道:「客氣什麼?上次在大興時,你不是說你一直當祖父尊敬嗎?當祖父的不疼愛自己的孫子,難道還去疼愛別人了?」

「這老頑固,還真是個矛盾的人。」陳應良在心中苦笑說道:「對我這麼好,對那些其實完全可以原諒的百姓卻那麼狠。活埋啊,想想都可怕!」

假公濟私的給陳應良安排了可靠護衛不算,皇甫無逸在草擬公文時還讓陳應良自己選擇護衛隊伍,陳應良也沒客氣,馬上就點了郭峰和陳祠這兩個最可靠的校團,皇甫無逸笑笑,好人做到底的任由陳應良去了。然後陳應良自然少不得一再拜謝樊子蓋和皇甫無逸的眷顧之情,又硬著頭皮答應接受皇甫無逸的邀請,當天又到了皇甫無逸的家裡用宴,再一次被東都的老熟人灌了一個半死。

次日上午,陳應良辭別了樊子蓋、皇甫無逸和裴弘策等人,隨著押送鈞瓷的太府官員前往孟津碼頭登船東進,讓陳應良頗為意外的是,這個押送瓷器的官員也不是別人,恰好就是當初隨著報國軍突襲叛軍營地的那個錢向民——這小子的運氣也真不是蓋的,跟著陳應良建立奇功後,樊子蓋大喜下兌現諾言給他連升了兩級,徹底平定楊玄感後論功行賞,這小子又升了兩級,幾個月時間裡就總共連升四級,從一個九品校書郎搖身變為一個正七品府丞,還進了油水頗豐的太府庫藏處任職,運氣好得讓無數同僚發狂,這會再與陳應良重逢,錢向民對陳應良當然是千恩萬謝,格外親熱。

更加親熱的場面還是孟津碼頭,當看到陳應良隨著錢向民出現,在碼頭上列隊以待的兩個報國軍團隊當然是歡聲如雷,郭峰和陳祠還拉著陳應良的手一個勁的埋怨,說陳應良不夠意思,前天就回來了竟然也不去報國軍營地看望一下老兄弟。結果陳應良也有些糊塗了,忙問道:「你們怎麼知道我前天就回來了?」

「當然是裴旅帥告訴我們的。」

郭峰指著自己隊伍中的一人解釋,陳應良驚訝扭頭一看,卻見自己的遠房表兄裴行儼滿臉笑容,正站在郭峰的團隊中看著自己,陳應良一拍額頭,這才知道自己向皇甫無逸要人時,無意中把裴行儼也要了過來。大喜之下,陳應良忙上前與裴行儼互相見禮,然後低聲問道:「怎麼樣?你妹妹現在情況如何了?」

「沒事,別理她。」裴行儼很輕鬆的答道:「她是從小被慣壞了,在勁頭上什麼事都幹得出來,過後就馬上可以忘記,等過幾天那小丫頭忘了那件事,應該就可以安靜了。」

「這樣最好。」陳應良鬆了口氣——被裴翠雲那樣的小辣椒纏上,可不是什麼讓人身心愉快的事。

於是乎,在東都耽擱了整整兩天時間後,陳應良終於繼續啟程東進了,但這兩天當然也不是白白耽擱,再啟程時,陳應良身邊不僅多了許多舊友同行,還有了一支絕對可靠的護衛隊伍保護自己東進上任,路上的安全可以確保,就連陳應良從大興雇來的民船也跟著沾光,可以放心跟著官船西進,不必再擔心通濟渠運河不夠安全。——如果不是考慮到影響不好,陳應良其實連船都不用雇的,因為離開了孟津碼頭後,陳應良直接就住到了官船上。

與一干舊友敘著舊,時間當然過得很快,順風順水的駛向黃河下游,陳應良一行的船速也更快,當天傍晚就越過了汜水,在滎澤一帶轉入了通濟渠運河。也是到了這個時候,放心行駛了大半天時間的船隊才開始警惕了起來,陳應良毫不客氣的接過船隊指揮權,安排了值夜崗哨,並且規定各船之間交通聯絡的口令暗號,同時儘管月色很好,陳應良還是很小心的決定不再夜間行船,下令船隊在滎澤碼頭休息過夜,待次日天明再東進不遲。

對於陳應良的命令,郭峰和陳祠當然是無條件服從,錢向民也老實聽話,倒是陳應良的遠房表哥裴行儼有話說,提出質疑道:「陳贊治,用不著這麼謹慎吧?我們可是有兩團的人保護船隊,又是東都最精銳的報國軍,月色這麼好,我們直接東進又怕什麼?」

「小心為上。」陳應良搖頭,解釋道:「過了滎澤,我們要一直到大梁(開封)才有碼頭停靠,其間經歷的河段少有人煙,正是亂賊猖獗的地方,報國軍雖然精銳,但是沒打過水戰,又對這一帶的地形不夠熟悉,冒險夜航,如果遇到來自水面的偷襲,只怕要吃大虧。」

裴行儼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陳應良也不理他,這時,陳祠突然來到了陳應良的旁邊,指著後面的一艘小型民船說道:「記室,那條船一直跟著我們,看到我們靠岸,他也跟著靠岸,就好象在跟蹤我們一樣,是否需要派人去查看一下情況?」

「什麼時候跟上我們的?」陳應良隨口問道。

「我們離開孟津沒多久就跟上了。」陳祠答道。

「沒事,亂賊的探子放不了這麼遠。」陳應良搖頭,輕鬆說道:「應該只是普通客船,跟著我們想沾點光,免得被水賊盯上,這些船家也可憐,隨便他去。」陳祠一想也是,便也沒有再去理會。

滎澤的南面不遠就是滎陽和管城,人口相對比較稠密,不是水賊盜匪活動的天地,陳應良又小心做好了各種安排,由六條官船和一條民船組成的陳應良船隊在滎澤碼頭自然一夜無話。次日清晨,陳應良一行便又重新啟航駛向下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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