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指點迷津

到底是死鬼陳應良留下的身體底子差了些,在高士廉家裡喝得臉紅脖子粗的出了門,打馬返回宜陽坊時,在路上被深秋的寒風一吹,陳應良就忍不住滾下馬大吐特吐了,吐得是翻腸倒胃,天翻地覆,最後乾脆連馬都騎不了,還是家中下人給陳應良雇了一輛車,這才趕在坊門關閉前把陳應良帶回宜陽坊家中。結果回到了家後,陳應良少不得又挨了陳老三一通埋怨,被陳老三親手硬灌了一碗醒酒湯。

其實身體比較差還只是陳應良酩酊大醉的原因之一,讓陳應良大醉特醉的主要原因,還是因為陳應良決定放棄對楊雨兒的追求,儘管早就知道自己與楊雨兒的身份懸殊巨大,也很清楚自己對楊雨兒只是單相思,幾乎沒什麼可能得償所願,但真正決定了放棄後,陳應良還是萬分失落,忍不住借酒澆愁了一次——畢竟,陳應良對楊雨兒是動了真情的。

借酒澆愁的結果除了酩酊大醉外,還有宿醉後的強烈不適,第二天清晨,陳應良既是頭痛欲裂,又是四肢酸軟無力,還臉色蒼白如紙,稍微動動就全身出虛汗,難受得簡直就是生不如死。可是沒辦法,因為前段時間告假次數過多的緣故,陳應良實在拉不下臉來再次請假,更不想落下瀆職把柄,妨礙到自己正在謀求的地方職位,便強忍著身體不適出了家門,強撐著來到皇城上班。

還好,陳應良的上司裴信是聞喜裴家的人,又是托陳應良的福得以官升一級,對陳應良多少有些照顧,見陳應良在崗位上臉色蒼白,額頭不斷出冷汗,便關心的問起了陳應良的身體情況,得知陳應良身體有些不適後,裴信便大手一揮,又給了陳應良半天病假,讓陳應良立即回家休息。確實身體很不舒服的陳應良大喜,趕緊謝了裴信的照顧,急匆匆出了皇城回家睡大覺。

從早上睡到下午,剛感覺身體舒服一些,損友房玄齡卻又提著一壇酒上門來催命了,還給陳應良帶來一個新朋友——一個叫做杜如晦的官宦子弟,說是自己與杜如晦偶然結識後相處甚歡,同時杜如晦也十分欽佩赤手空拳闖下諾大聲名的陳應良,所以就把杜如晦帶到了陳應良家裡,介紹給陳應良認識。

在目前這個時代,杜如晦當然還沒有什麼名氣,又剛剛才從滏陽尉的任上負氣辭官,按理來說少年得志的陳應良完全可以看不起杜如晦的,但是因為一些眾所周知的原因,陳應良對杜如晦的到來當然是大喜過望,不僅對已經二十八歲的杜如晦行小弟禮,還不顧自己宿醉剛醒,命令家人下人準備上好酒宴,強撐著與兩大未來名相把酒言歡,共敘友情,同時自然拚命的與杜如晦拉關係套交情,為將來的必要時刻打好基礎。

托顯赫名聲與良好形象的福,杜如晦對剛結識的陳應良第一印象也極好,而隨著與陳應良的熟識,閑聊間話題不經意的扯到官職方面時,杜如晦還忍不住向陳應良問道:「賢弟,關於你的官職,愚兄一直有個問題,以賢弟你的文才武功,還有你在朝廷里的關係,怎麼會被封為太子右副率這麼一個半閑職?這豈非是大材小用,明珠暗投?」

「不瞞兩位兄長,這是我那兩位裴伯父的意思。」陳應良倒也沒有對房玄齡和杜如晦隱晦,坦然答道:「他們擔心我過早進入軍隊被人打壓,我又才剛滿十七歲,年紀實在太小了些,他們也不便給我安排什麼有實權的文職,就乾脆讓我在太子右副率這個位置上過渡一下,先讓我混一些資歷,然後再平調其他官職。」

「果然如此。」早就有此懷疑的杜如晦點了點頭,表示明白,然後又不無羨慕的說道:「賢弟果然是非同凡響,混資歷都是直接從五品,愚兄比賢弟痴長十一二歲,在朝廷里也算有點靠山,結果入仕之後,卻只能出任一個芝麻綠豆大的小縣尉(相當於縣公安局長),對比之下,愚兄真是無地自容啊。」

「兄長不必如此。」陳應良安慰道:「兄長只是時運未至,小弟相信以兄長的才學,他日定然出將入相,前途必當遠在小弟之上。」——天地良心,陳應良這話可是實在不能再實在的大實話了。

杜如晦能被譽為千古賢相之一,當然能有自知之明,在沒有預知能力的情況下,對陳應良發自肺腑的大實話當然是誤以為是安慰話,抱以苦笑搖頭,對自己的信心遠沒有陳應良對自己的信心那麼充足和堅定。

「應良賢弟,別怪愚兄出言不吉,這事你必須得抓緊。」另一名未來的千古賢相房玄齡開口,嚴肅說道:「正如你我兄弟閑談所言,當今聖上乃難得明君,功績絕不在秦皇漢武之下,可當今聖上也是好事之君,從古至今,還沒有那一位皇帝能象他這麼喜歡巡遊四海八方。賢弟你如果不能在皇帝下次出巡之前確認你的新職位,聖上一旦又突然出巡,裴相與裴大夫兩位大人定然隨行,屆時你如果還想謀求什麼理想職位,就絕沒有現在這麼容易了。」

「喬松兄不必那麼緊張。」杜如晦善斷,與多謀的房玄齡也不是那麼意見完全相同,笑著說道:「喬松兄忘了衛留守了?當今聖上對衛留守始終青眼有加,有他老人家在,就算裴相與裴大夫不在大興,應良兄弟還用擔心沒有理想職位了?只怕到時候應良兄弟就算想要再次官升一級,也就是衛留守一句話的事。」

「克明賢弟,衛留守是很賞識應良賢弟不假。」房玄齡很謹慎的提醒道:「但應良賢弟的伯父,始終是裴相和裴大夫,已經七十有三的衛留守,只是應良賢弟的長輩。還有,衛留守的權力只局限於關中一地,且受到很多制約,再怎麼的提拔應良賢弟,也無法達到裴相和裴大夫的高度。」

杜如晦默默點頭,贊同房玄齡的這個看法——陳應良確實還有衛玄和樊子蓋這些老不死的大腿可以抱,但這些老不死的權力都只局限在一個地區,又是風燭殘年指不定那天就兩腿一蹬,留下可憐的小正太陳應良在世上無依無靠,所以抱他們的大腿不僅上升空間有限,還指不定就是靠山山倒,靠水水流,遠及不上正當壯年的天子近臣裴矩和裴蘊的大腿那麼穩定可靠。

「多謝兄長關心,也多謝兄長提醒。」陳應良當然也明白房玄齡的弦外之音,也沒有對好友隱瞞,直接就笑著說道:「不瞞兄長說,其實小弟也一直在擔心這點,所以這次借著獻棉花的機會,我已經求兩位伯父答應,儘快為我謀取一個外任官職。如果運氣好一切順利的話,可能很快就會有消息了。」

「賢弟果然高瞻遠矚,深謀遠慮。」房玄齡欣慰的笑了,又好奇問道:「賢弟,你求裴相和裴大夫給你謀取什麼地方的官職?江南?四川?還是就在兩都京畿?」

「我沒求這些太平官職。」陳應良搖頭,平靜說道:「我求兩位伯父把我放到賊亂最嚴重的青徐齊魯等地,輔助地方官員平定亂匪。」

房玄齡和杜如晦的臉色一起變了,也一起閉上了嘴巴,片刻後房玄齡才沉聲說道:「賢弟,你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青徐齊魯賊亂猖獗的根本原因,你比愚兄更清楚,你還要堅持去清剿賊亂,這不是在逞強,是在拿你的仕途前程賭博。」

「喬松兄,賊亂總要有人去剿的。」陳應良平靜答道:「我不去剿亂賊,別人也不去剿亂賊,那這賊亂豈不是只會越鬧越大,越來越難以控制?」

房玄齡啞然,有心想指出陳應良賭得太大,卻又受限於忠君愛民的封建毒素洗腦,還有老頑固父親的長年以來的耳提面命,實在找不出什麼話來指責和制止陳應良的冒險賭博。倒是杜如晦突然拍了巴掌,叫好道:「應良賢弟果然有勇氣有擔當,也更有上進心!不錯,齊魯的賊亂是很難剿滅,但事情越難,就越有斬獲奇功的機會!相信以賢弟的韜略武功,到了青徐齊魯的平叛戰場上,定然能夠取得不亞於朝廷柱石張須陀將軍的戰績。」

與杜如晦畢竟只是剛剛接觸,陳應良還真聽不出杜如晦這是隨口敷衍還是發自內心,便也只能對杜如晦報之以虛偽笑容。孰料杜如晦稱讚了陳應良的英明決策之後,又突然說道:「不過應良賢弟,愚兄覺得你還是稍微冒失輕進了一些,其實以你的條件背景,大可不必急著到賊亂最猖獗的地方去郡縣去任職剿匪,應該策略一些,循序漸進,然後再圖謀發展。」

對於千古賢相杜如晦的建議,陳應良當然不可能當做耳旁風置之不理,只是趕緊問道:「克明兄此言何意?還請兄長祥解。」

「因為在地方上剿賊平亂,與賢弟你在洛陽剿滅楊玄感逆賊的叛亂不同。」杜如晦嚴肅答道:「別怪愚兄說話不好聽,賢弟你能夠順利剿滅楊玄感叛亂,其功勞最大的還是以樊留守和皇甫將軍為首的東都朝廷,是他們給你練出了兵,也是他們為你提供可以肆意揮霍的糧草軍費,從不或缺的武器盔甲,軍需輜重,也是他們替你抵擋了來自背後的暗槍暗箭,妒忌陷害,讓你可以心無旁騖的專心平叛。沒有他們的這些幫助與支持,賢弟你再是驚才絕艷,也將必然是束手束腳,無從施展。」

見陳應良連連點頭,認同自己的這些觀點,杜如晦更沒了顧忌,繼續說道:「賢弟你到了地方上剿賊平亂,情況那就是截然不同了,錢糧必須在郡縣境內自行籌備,武器盔甲也必須由你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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