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善惡有報(上)

突然從門外進來的裴蘊救了陳應良一條小命,見裴弘策揪著不孝侄子痛打,同族兄長笑吟吟的坐在炭盆旁邊看熱鬧,心情正頗好的裴蘊頓時就樂了,笑著問道:「呵呵,弘策賢弟,你這是幹嘛啊?教訓晚輩,怎麼跑到我家裡來教訓了?」

「兄長,你來得正好,小弟把這個小畜生帶來向你請罪了。」裴弘策趕緊扔下不孝侄子向裴蘊行禮,匆匆把上門負荊請罪的來意說了一遍,然後請求裴蘊狠抽陳應良。並且言明不用給自己面子。

「哈哈哈哈……」裴蘊很難得的真正開懷大笑一次,一邊親手攙起稽首請罪的陳應良,一邊向裴弘策笑道:「賢弟,你這不是向我負荊請罪,是在替你的賢侄向我請功啊。用幾朵花園裡的白疊子,替我掙到了一個正三品的銀青光祿大夫,這樣的不孝侄子你給我多領幾個進門,有多少我要多少。」

「兄長,你不必對我客氣。」裴弘策誠懇的說道:「這小子這次差點連累到你,小弟心裡很明白,他還敢插手你經辦的高士廉一案,這我也早就知道,對這種膽大包天的小畜生,你千萬別手軟,該打就打,該罵就罵,這也是為了他好,免得他以後也繼續給你們闖禍。」

「哎呀,算了。」裴蘊大笑說道:「反正壞事變成了好事,以後叫他注意些就行了,犯不著動不動就家法伺候,應良也不小了,別總是對他又打又罵,他也要面子。」

大笑著寬恕陳應良的一切過失,裴蘊這才向本家兄長裴矩見禮,裴矩微笑問道:「怎麼樣?蘇世長有沒有交代他的幕後主使?」

「沒有。」裴蘊搖頭,答道:「嘴很硬,一口咬定他是風聞言事,拒絕交代出他背後的人,寧可背上憑空誣告的罪名。小弟估計,他背後的靠山肯定不簡單,甚至有可能通過其他渠道救他出獄,所以寧可認罪也不賣主,免得出獄後死得更慘。」

「那是當然,唐國公有的是門路救他,還有許多門路還肯定是我們此前不知道的。」裴矩冷笑起來,道:「比方說這個蘇世長吧,我們之前一直都以為他是封德彝的狗,封德彝又只是給虞世基當狗,幾時能夠想到,他們背後真正的主子其實是唐國公。」

「兄長此言何意?你已經查明蘇世長的幕後主使了?」裴蘊的臉色有些凝重了。

裴矩點點頭,這才把自己之前的分析盤算對裴蘊說了一遍,裴蘊聽了先是沉默不語,盤算了片刻後,裴蘊的白胖臉龐上才露出了些笑容,笑道:「嘿嘿,還真是小看了唐國公,平時里不聲不響,就好象一個明哲保身的皇親國戚,想不到該出手的時候,出手能這麼狠,還有這麼多的隱藏實力。這次如果不是應良賢侄陰錯陽差運氣好,咱們可能吃了虧,也不知道背後是誰捅的刀子。」

「都是這個小畜生!」裴弘策又是一腳踢在了陳應良身上,罵道:「和李家結仇給你兩位伯父找麻煩就算了,還裝什麼好人以德報怨,現在報得好了,如果不是運氣好,你的腦袋搞不好就得落地了。」

陳應良唯唯諾諾,裴矩則微笑說道:「弘策賢弟,別對應良賢侄又打又罵了,他替柴家求情那件事,正對了聖上的胃口,聖上還在背後誇他懂事明理,你這個提攜應良賢侄的好叔父,也沾光被皇帝誇獎了幾句,算是給皇帝留下了一個好印象,等將來有機會的時候,我們替你說話也容易些。」

「兄長此言何意?」裴弘策驚訝問道。

「這裡沒外人,告訴你們也無妨,上前天,皇帝在宮內飲宴,我和衛玄、樊子蓋做陪,席間無意中提起了這件事。」裴矩解釋道:「當時陛下就說了心裡話,說楊玄感這次叛亂牽涉眾多,他不便深究株連,但不能不給朝廷百官一個警告。柴紹那小子跳出來找死,要求朝廷追究叛賊家眷,這個奏請雖然絕不能接受,但皇帝也不能處死柴紹,以免眾官覺得皇帝是害怕牽連過大有所顧忌,不得不殺柴紹以安撫百官,覺得皇帝軟弱可欺更加的肆意妄為。應良賢侄求得代王殿下饒柴紹不死,這點就恰好對了皇帝胃口,皇帝很是滿意這個處置結果。」

「皇帝為什麼說很是滿意?」裴蘊先是有些驚奇,然後猛的一驚,忙問道:「難道說,皇帝是在向衛玄和樊子蓋發出暗示?」

「當然是發出暗示。」裴矩笑道:「看著吧,要不了三五天時間,那兩個老滑頭就該上表重提此事,請求陛下重懲柴家了,然後皇帝一個當眾寬恕,既往不咎,就警告了象賢弟你這樣不幸受牽連的朝廷官員,讓你們明白,皇帝心裡一直記掛著你們這次的株連之罪,所以才饒恕跳出來當出頭鳥的柴家。」

有個倒霉兒子叫裴爽的裴蘊沉默了,半晌才笑道:「呵呵,看來這次還真得感謝應良賢侄,如果當時代王殿下真依了我們的請,把柴慎和柴紹一刀砍了,小弟在聖上面前,可就要落下殺人滅口、公報私仇的評價了。」

「那是當然。」裴矩笑笑,道:「說起來,應良賢侄還真是賢弟你的福星,既無意中替你擺脫了公報私仇、殺人滅口的嫌疑,這次又幫你升了官,在聖上和滿朝文武的面前出了大風頭,還替我們聞喜裴氏找到了一條發財門路,這麼孝順的侄子,賢弟你可一定得好好獎勵於他。」

「呵呵,那是當然。」裴蘊嘻嘻一笑,馬上轉向了陳應良,笑著問道:「賢侄,說吧,想要伯父的什麼賞賜?儘管開口,只要伯父能辦到。」

機會來臨,陳應良當然不會客氣,忙向裴蘊單膝跪下,稽首說道:「伯父恕罪,小侄這次差點就給你帶來大麻煩,原本不該再厚顏求賞,但兩位伯父既然都開了口,小侄也大膽開口了,關於高士廉的事,不知伯父能否稍加通融……」

「你又來了是不是?」裴弘策大怒,又是一腳踢在了陳應良身上,怒道:「因為高士廉的事,你都差點牽連到你伯父,現在你還敢開口,高家到底是給了你什麼好處?能讓你這麼死心塌地的幫他們救人?」

「叔父恕罪,小侄真沒收高家的任何好處,真的只是同情他們而已。」陳應良哭喪著臉答道:「我只是覺得他兩個外甥太可憐,又和我的身世相似,就起了同病相憐之心。」

裴弘策大怒又作勢要打,裴矩叫住裴弘策,平靜說道:「弘策,別教訓他了,應良賢侄的心地善良,悲天憫人,這樣的性格在官場上雖然不可取,卻也不失為一種美德,心善之人必然忠誠孝順,你是他的長輩,應該鼓勵他才對。」

說罷,裴矩又轉向了裴蘊,微笑說道:「賢弟,給應良賢侄一個面子吧,這次算我也幫著他求你,對高士廉網開一面,成全應良賢侄這一份善心。」

「兄長開口,小弟那敢不從?」裴蘊拱手答應,然後又笑了笑,說道:「不過應良賢侄這次也是瞎折騰,其實我從來就沒有整死高士廉的打算,向皇帝奏請拿他下獄,是因為皇帝當時正在氣頭上,因為斛斯政的事龍顏大怒,又馬上向我問起斛斯政都有什麼同黨,我不能不給皇帝一個交代,這才順口提起了高士廉,想先給皇帝找一個出氣筒平息怒氣,然後再仔細調查斛斯政的真正同黨,高士廉如果真是被冤枉,只要他聰明聽話,我又何必一定要置他於死地?」

笑著說完,裴蘊又點點頭,道:「好吧,既然賢侄是一片善心,那老夫就成全你,回去告訴高士廉的家人,叫他們放一百個心,十天之內,老夫擔保他高士廉平安出獄,官復原職。」

陳應良大喜,趕緊再三拜謝裴矩和裴蘊,並且在心裡賭咒發誓,發誓這輩子再不當什麼好人了——這個社會實在太黑暗,當好心人太吃虧,還是當惡人更輕鬆些。

「賢弟,這也是個機會,錯過有些可惜。」裴矩又向裴蘊說道:「你在此期間不妨找個機會,把應良賢侄和唐國公的事告訴給高士廉,讓他知道應良賢侄為了救他冒了多少風險,也讓他知道那位唐國公,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物。至於信不信,由他自決。」

「兄長放心,小弟一定會讓他知道。」裴蘊心領神會的一口答應,又微笑說道:「高字行在文壇清流中頗有聲望,如果能讓他為我裴氏所用,也不失為我們在聞喜裴氏在士林中的一大助力。」

事還沒完,微笑過後,裴蘊又換上了平時的親切笑容,笑著向裴矩問道:「呵呵,兄長,唐國公對我聞喜裴氏如此用心良苦,做為禮尚往來,僅僅只是對高士廉告知實情,似乎還不夠報答唐國公的恩情用心吧?」

「不用急,慢慢來,有的是機會。」裴矩微笑得更加親切,神情更加輕鬆的說道:「若我所料不差,最遲明天,宇文述就該找賢弟你打聽消息了,把關於唐國公的情況全告訴他,差不多八年的舊帳,宇文柱國早就想找個機會出口惡氣,我們得成全他。還有,順便替應良賢侄賠個罪,賢侄今天把他扯出來雖然是被迫,也沒造成什麼後果,但該做的姿態,我們也得做足。」

裴蘊含笑點頭,把裴矩的交代一一答應,然後裴矩本想就此打住,突然又輕輕一拍額頭,懊惱道:「瞧我這腦子,怎麼忘了這麼大的事?」

「兄長忘了何事?」裴蘊忙問道。

「一件很巧的事。」裴矩微笑道:「今天早上上朝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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