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世間奇物

「宇文將軍,宇文柱國,你救救下官,救救下官,這件事你知道,你清楚,你可以為下官做證啊!宇文柱國,下官求求你了——!」

如果說打著燈籠能從宇文述大將軍找到什麼閃光點的話,那就是宇文大將軍收了錢起碼還干實事,還從沒幹過什麼只收錢不辦事的缺德勾當——這點也比很多優秀公僕要強得多。除此之外,這次出面打黑槍的又是與宇文大將軍有仇的蘇世長,也成了讓宇文大將軍出面干預的一個重要原因。

鑒於這兩點,知道雲大少卿確實是無辜躺槍的宇文大將軍只稍一猶豫,很快就咬了咬牙下定決心,站出班列向隋煬帝拱手說道:「聖上,關於雲定興雲少卿收受陳應良禮物饋贈一事,微臣知情,微臣可以做證,雲少卿確實沒有任何營救犯官高士廉的不臣舉動。」

滿朝大嘩,隋煬帝驚訝問道:「愛卿如何得知此事?」

「因為就在當天,雲少卿又把那些禮物轉贈給了微臣。」宇文述硬著頭皮說道:「事發當天,微臣在離開皇城回家時,偶遇到了雲定興,他就把那些禮物原封不動的轉送給了微臣,並且說明是同僚饋贈給他的禮物。當時雲定興並沒有向微臣懇求任何事,更沒有提起關於犯官高士廉的一字半句,微臣認為,這點就足以證明,雲定興並沒有任何為高士廉脫罪的意圖。」

宇文述沒把話說得太明白,隋煬帝卻明白自己寵臣的意思——如果雲定興真打算為高士廉脫罪,那時候無疑就是最好的機會,但云定興壓根就提這茬子事,這點就足以證明雲定興確實沒打算攙和進高士廉的事。此外,以雲大少卿的為人,如果真的收了陳應良的賄賂為高士廉說話,至少也得把陳應良的賄賂剋扣一半再說,絕不可能原封不動的轉送給宇文述,還不向宇文述提出任何請求。

「這……到底是什麼事?」李淵當然也明白宇文述的弦外之音,可正是因為明白,李淵才更傻眼和茫然,「那些珠寶被陳應良小子全部送給了雲定興,雲定興又把那些珠寶送給了宇文述,互相之間還都沒有提起關於高士廉的一句話?那陳應良小子怎麼救高士廉?」

隋煬帝也在有些糊塗,向宇文述疑惑問道:「宇文愛卿,雲定興真沒有向你提起高士廉的事?」

「稟聖上,真沒有。」宇文述如實回答,又往自己臉上貼金,道:「如果雲少卿真向微臣提起此事,微臣肯定一口拒絕,但云少卿確實沒有提起此事,送給微臣的禮物,也說明了只是同僚之間的互相饋贈,並沒有向微臣提出任何請求,所以微臣看在同僚之誼份上,這才勉強生下他的禮物饋贈。」

隋煬帝有些暈頭轉向了,疑惑的盤算了片刻,隋煬帝轉向了這件事的挑起人蘇世長,問道:「蘇世長,你說陳應良賄賂朝臣為高士廉脫罪,現在收受陳應良的朝廷官員已經找出來了,但他們全都不承認陳應良有為高士廉脫罪的舉動,現在你有什麼話說?」

「微……微臣……」其實最傻眼的還是站出來給別人當槍使的蘇世長,吞吞吐吐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得含糊答道:「微臣只是風聞此事,如實上奏,具體情況不甚明了,還請陛下恕罪。」

「蘇別駕,這話不太對吧?」陳應良的遠房伯父裴矩那肯錯過這個痛打落水狗的機會,立即就微笑著接過話頭,問道:「蘇別駕,你在彈劾陳應良的奏章中,不是已經列出了陳應良的禮物清單了嗎?蘇別駕連禮物是什麼這樣的細節都能查清楚,還能說具體情況不甚明了?」

大冷的天里,蘇世長的額頭上卻隱約滲出汗跡,期期艾艾道:「我,我是風聞,風聞此事。」

「敢問蘇別駕,是在何處風聞此事?又是在何人口中風聞此事?」裴矩毫不客氣的追問道。

蘇世長啞口無言了,隋煬帝的臉色也更難看了,隱約明白這事背後定有故事——畢竟,隋煬帝這個皇位就是通過殘酷的政治鬥爭從親哥哥手裡搶來的,對這些栽贓陷害打黑槍的手段再是熟悉不過,蘇世長能夠清楚奏明陳應良的行賄禮物細節,卻不敢交代消息來源,隋煬帝自然能夠猜到背後定有蹊蹺。

還好,蘇世長在朝廷里也有粗大腿可以抱,見隋煬帝臉色越來越難看,蘇世長背後的封德彝遲疑了一下,便也硬著頭皮站了出來,向隋煬帝奏道:「聖上,不知有一事你是否覺得奇怪,陳應良剛入仕途,與雲定興雲少卿結識不過數日,無緣無故,為何要向雲定興送出如此厚禮?此事太過蹊蹺,還請陛下明查。」

封德彝的話還沒有說完,裴矩和裴蘊的目光就已經一起轉向了金紫光祿大夫虞世基身上——因為封德彝在明面上可是虞世基的人。更加無辜躺槍的虞世基則是張口結舌,既搞不懂麾下黨羽封德彝和蘇世長為什麼會把矛頭對準陳應良,又沒機會向裴家兄弟表明清白,只能在心裡暗叫倒霉,知道這次裴家兄弟肯定要恨上自己了。不過虞世基也一向與裴家兄弟不和,虱子多了不癢,對此倒也沒有太過懼怕。

皮球又踢回到了陳應良的面前,好在陳應良對這個問題早有準備,忙行禮說道:「稟陛下,微臣送給雲少卿這些禮物,是對他有所請求,但微臣絕不是為替高士廉脫罪,微臣只是向雲少卿借了幾名工匠,請他安排幾名不當值的工匠協助微臣,除此之外再無他求。」

「只是為了借幾名工匠?」

隋煬帝更是驚奇,忙將目光轉向雲定興,雲定興也趕緊磕頭說道:「稟陛下,確實如此,陳應良只是向微臣借幾名工匠,微臣就安排了幾名不當值的工匠協助於他。」

「你借工匠幹什麼?」隋煬帝更加糊塗的轉向陳應良問道。

終於輪到裴蘊出場了,見火候已到,前戲還已經超過準備的做足,裴蘊立即站了出來,拱手說道:「稟陛下,此事微臣知情,陳應良借工匠是為了趕製一件奇物,還把這件奇物送給了微臣,但陳應良送給微臣這件奇物,只是為了對微臣聊表孝心,並沒有任何懇求微臣替高士廉脫罪的舉動。」

「裴蘊怎麼自己跳出來攬事了?」李淵大吃一驚,心中益發覺得此事不妙。

「這到底是什麼事?」隋煬帝更糊塗了,向裴蘊問道:「裴愛卿,具體情況究竟如何,仔細說來。」

「遵旨。」裴蘊恭敬答應,又更加恭敬的說道:「聖上,在微臣向你稟報之前,還請聖上開恩,允許微臣先問蘇別駕幾個問題。」

得到了滿頭霧水的隋煬帝允許,旁觀者清的裴蘊立即轉向了蘇世長,微笑問道:「蘇別駕,你能查明陳應良賄賂朝臣的禮物清單,那麼再想查明陳應良把禮物送給了誰,對你而言應該更加易如反掌吧?既然如此,你在奏章之上,陛下面前,為何不公開點名受賄之人為誰?得知陳應良將那些禮物送給了雲少卿後,你為何又如此驚奇?」

蘇世長嘴巴緊閉,心中茫然失神,裴蘊又突然問道:「蘇別駕,昨天陳應良去了我家的事,你也知道吧?」

蘇世長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然後猛的回過神來,趕緊拚命搖頭,矢口否認道:「不知道,我不知道。」

「蘇別駕,別演戲了。」裴蘊笑吟吟的說道:「你明面上參的是陳應良,實際上參的是我,你知道陳應良昨天去了我的家裡送禮,又不想直接點出我的名字,就乾脆只點出禮物內容,讓陳應良無可抵賴,被迫交代出我,對不對?」

蘇世長額頭上的汗跡更明顯了,硬著頭皮說道:「裴大夫誤會了,下官絕無此意,絕無此意。」

「絕無此意?」裴蘊呵呵一笑,道:「好吧,蘇別駕是否真有此意,現在先擱置一邊,本官現在可以明白告訴你的是,陳應良昨天下午是去了我家,也給我送了一件禮物,不過那件禮物我只收了一半,還把他臭罵了一頓,讓他把禮物剩下的一半留在家裡,以便本官今日奏請聖上親臨陳應良的家中,親眼目睹這件奇物的製做過程。」

蘇世長驚訝抬頭,隋煬帝和其他文武官員也都是大吃一驚,然後隋煬帝趕緊問道:「裴愛卿此言何意,是何奇物,能夠讓你奏請朕親臨陳應良家中,親眼目睹製做過程?」

「稟陛下,因為這件奇物,能夠使大隋國運更加興盛昌隆!」裴蘊語出驚人,又很是痛心疾首的當眾踢了陳應良一腳,道:「可是這個小傢伙有眼無珠,暴殄天物,竟然把這件奇物當做了普通玩物,生財之道,滿嘴銅臭的將這件奇物送與微臣。微臣大怒,這才將他趕出家門,並且命令他做好準備,以便下官奏請陛下親臨,親眼目睹這件奇物的神奇之處與製做過程。」

又踢了不孝侄子一腳,裴蘊這才從袖子里拿出了一道奏章,雙手捧起向已經暈頭轉向的隋煬帝說道:「陛下,關於這件奇物的由來與神奇之處,微臣已然寫成了奏章,請陛下御覽。」

隋煬帝一努嘴,殿上太監立即上前,將裴蘊的奏章轉呈到了隋煬帝的面前,隋煬帝迫不及待的接過打開觀看,粗看一遍,隋煬帝神情大駭,再細看一遍,隋煬帝不由全身顫抖了,突然大吼問道:「裴愛卿,這件奇物在那裡?快呈上殿來!」

裴蘊本就憋足了勁今天要撈一個大彩頭,說的奇物當然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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