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咫尺天涯

「什麼什麼?」李淵打斷愛子的彙報,驚奇問道:「陳應良那小子還去找了雲定興,求雲定興也出面幫忙周旋?真的假的?這消息確定不?」

「回父親,可以確定。」李二恭敬答道:「長孫無忌告訴孩兒,陳應良親口告訴長孫兄妹,說他昨天已經去找了雲定興,懇求雲定興也出面幫忙營救高士廉。此外,長孫兄妹還親眼看到,陳應良還把幾個少府工匠帶回了家,目前雲定興正在大興城中,沒有他點頭,其他的少府官員絕不敢外借工匠,所以想來陳應良見過雲定興肯定不假。」

「還真有不怕死的鬼啊!」李淵鼓掌大笑,笑道:「雲定興那個毫無廉恥的老東西,勢頭順的時候倒是能幫上些忙,情況不對的時候,翻臉那是比翻書都還快些!陳應良小子在這件事上找到了這麼一個好幫手,真當得上是自掘墳墓了。」

鼓掌笑完,李淵又有些疑惑的問道:「不過,陳應良向雲定興借工匠做什麼?」

「不太清楚。」李二如實答道:「孩兒也向長孫無忌問過這問題,他說當時天色已晚,時間太緊怕關坊門就沒多問,所以他也不知道,但他看到陳應良的院子里放滿了花,想來應該是陳應良剛遷新居,準備裝點房屋花園,所以就向雲定興借了些工匠聽用。父親如果覺得有必要查明,孩兒可以派人馬上去查問情況。」

「不必了,別打草驚蛇,陳應良那小子很精明,稍有不慎就可能橫生枝節。」李淵搖頭,根本就沒在意工匠的事。

「諾。」李二點頭,然後又說道:「還有,陳應良還親口告訴長孫兄妹,說雲定興不僅答應了幫忙,還答應請宇文述也出面替高士廉周旋。」

「真嫌死得不夠快。」李淵冷笑說道:「等裴矩和裴蘊知道他為了這事去找了宇文述,聞喜裴家也該馬上出手清理門戶了。除了這些,還有沒有什麼了?」

「陳應良還告訴了長孫兄妹,他將怎麼營救高士廉出獄。」李二繼續答道:「陳應良準備今天去找衛玄周旋,求一道允許高家探望陳應良的公文。明天陛下要親自處置楊玄感和李子雄,然後下午陳應良就去找裴蘊求情,說三五天內就能把高士廉營救出獄。」

「真有自信。」李淵冷笑了一聲,道:「讓長孫無忌盯緊陳應良,務必要確認陳應良明天有沒有去裴蘊家,一切順利的話,我們後天就動手!」

「諾。」李二再次答應,然後又小心翼翼的問道:「父親,這事如果鬧得太大,會不會讓高士廉變成了眾矢之的?不利於父親將來營救高士廉?」

「放心,事鬧不大。」李淵微笑說道:「就是殺了陳應良那小子,他也不敢把裴蘊攀咬出來,只能是干吃啞巴虧背這口大黑鍋,再加上老夫昨日已在裴蘊面前撩了一把火,裴家兄弟即便有所懷疑,也必定認為陳應良小子做事不密,行事毫無分寸不可托以重任,繼而將他逐出裴氏門戶。其後老夫再出手相救高士廉,為時也不算晚。」

見父親說得自信,又聽父親說過裴蘊這次不太可能對高士廉下死手,李二這才稍微放下心來,「但願一切順利,天遂人願的話,我與觀音婢好事成雙自不用說,陳應良也可從此為我李氏所用了。」

……

李家父子在背後算計陳應良的同時,可憐陳應良小正太卻正在一步一步的往陷阱里鑽,差不多是在同一時間,好不容易結束了無聊到極點的值勤之後,答應過長孫兄妹的陳應良還真的又跑到尚書省,尋找衛玄老頑固求情撞木鐘,結果為了不讓衛老頑固生出不滿,這一次陳應良倒也沒有上次那麼毫不客氣的直接插隊,而是老老實實的坐在先來者後面,等待衛老頑固依次接見。

等了足有大半個時辰,陳應良才終於得到機會拜見衛老頑固,見陳應良再一次出現在面前,累了大半天的衛老頑固也沒什麼好臉色,直接就說道:「如果是上次的事,別開口,直接滾回去,老夫沒時間和你嘮叨。」

「衛留守恕罪,不是上次的事,只是和上次的事有關。」陳應良低聲下氣的說道:「高家的人到天牢探監,被典獄官拒絕,晚輩來求你賜一道公文,允許高士廉的親人入獄去探望他一次……」

「我說你小子能不能安生幾天?」衛老頑固來了火氣,怒道:「老夫之前是怎麼對你說的,這件事叫你別插手別插手,你怎麼就沒長耳朵?高士廉的家人到底是給了你什麼好處了,你怎麼就這麼賣力給他們跑腿?」

「衛爺爺,你誤會晚輩了。」陳應良趕緊單膝跪下稽首,哭喪著臉說道:「晚輩可以對天發誓,真沒收過高家任何好處,晚輩只是與高士廉的兩個外甥身世相似,同病相憐之下,這才答應儘力替他們幫忙。」

稽首著,陳應良飛快把長孫兄妹與自己類似的可憐身世說了一遍,介紹了他們被異母兄長趕出家門的不幸遭遇,然後才哀求道:「衛爺爺,晚輩只求你這一次,晚輩可以發誓,求了你這一次後,晚輩就絕不再為高士廉的事勞煩你,更不會求你營救高士廉。」

衛老頑固咬牙切齒的遲疑了許久,好不容易才提筆寫了一道允許探望高士廉的公文,用印後摔在陳應良的面前,惡狠狠說道:「拿去!老夫真是上輩子欠你的,拿了馬上滾!以後再敢老夫面前替別人求情,老夫直接叫人把你打出去!」

「謝謝衛爺爺,謝謝衛爺爺。」陳應良連連道謝,小心翼翼的捧起了衛玄的公文,然後考慮到衛玄對自己確實不錯,必須給他一點報答,便又靈機一動,忙又問道:「衛爺爺,還有一個小問題,你家裡有多少畝地?」

「你問這幹什麼?」衛老頑固一楞。

「晚輩想給你一個小小驚喜。」陳應良笑著說道:「不過這個問題晚輩還是過幾天再問吧,到時候衛爺爺你就知道了。」

「沒頭沒腦,滾!」衛老頑固大喝,陳應良趕緊告辭,看著陳應良急匆匆離去的背影,剛才還在滿臉怒容的衛老頑固突然微微一笑,暗道:「小傢伙,運氣還真是不錯,如果你知道柴家那件事皇帝在背後對你的評價,你這小傢伙不樂瘋才怪。」

……

好不容易才拿到了衛老頑固的公文,陳應良當然是急匆匆的直接送到了頒政坊的家裡,見陳應良真的弄來了這道公文,高士廉一家和長孫兄妹當然是大喜過望,對陳應良是千恩萬謝,非要留陳應良吃一頓便飯以為感謝,還有大事要辦的陳應良則好言謝絕,又好生安慰了高家人和長孫兄妹,說了一大通靠譜不靠譜的話,接著趕緊告辭回家,繼續去準備自己另闢蹊徑的營救計畫。

也是湊巧,陳應良前腳剛走,李二後腳就來到了高家打聽消息,見到衛老頑固那道來之不易的公文,李二是既心中暗喜,又難免有些嫉妒——因為那怕是李淵親自出面,恐怕都未必能從衛老頑固手裡搞到這道公文。長孫兄妹卻是興奮異常,長孫無忌還向李二道謝道:「世民,回去你可一定要替我好生感謝伯父,多虧他指點門路,讓我們兄妹去求陳副率幫忙,不然的話,換了其他人,恐怕沒有一個人能從衛留守的手裡討到這道公文。」

「陳副率間接救過衛留守的性命,他出面去求衛留守,衛留守當然得給一點面子。」李二笑笑,又問道:「無忌,你們是怎麼感謝陳副率的?如果手頭不寬裕,儘管開口,我這幾年也攢了一些體己錢,可以儘力幫你。」

「多謝世民好意,但不必了。」長孫無忌如實答道:「陳副率沒有要我們任何報答,我們之前給他送去的禮物,也被他堅持退了回來。」

「被他退了回來?」本想抓陳應良受賄證據的李二大吃一驚,驚訝問道:「陳副率他什麼都沒要你們的,還這麼賣力的給你們幫忙?」

「是什麼都沒要。」長孫小籮莉大力點頭,斯文的說道:「陳大哥說了,舅父出了這麼大事,家裡肯定到處都要用錢,不忍心讓我們雪上加霜,就硬逼著我和兄長帶回了送給他的禮物。」

李二沉默了,心中暗道:「這個陳應良,到底是貪圖什麼?什麼禮物都不要,還這麼賣力的幫高士廉家?是因為心善同情?還是放長線釣大魚,別有所圖?」

盤算到這裡,又突然瞟到了面前的長孫小籮莉,看到小籮莉的精緻秀美臉蛋,一種非常不詳的預感頓時浮上了李二心頭,讓李二生出了這麼一個念頭,「陳應良,該不會也是在貪圖觀音婢吧?上次在城外,可就是觀音婢開口,才促使陳應良下定決心放姐夫家一馬的。」

強壓下了這個不祥預感,李二努力使自己冷靜了一下,這才向長孫無忌叮囑道:「無忌,事關重大,你務必要小心行事,明天傍晚前你再去一趟宜陽坊,確認他去裴大夫面前周旋的情況,事辦完了給我捎一個口信,告訴我情況,我也好請父親出面,齊心協力儘快把高大人營救出獄。」

長孫無忌不疑有他,一口答應,還對好友李二千恩萬謝,感激涕零。

……

心思各異之下,一天時間很快過去,次日上午,俸祿小偷陳應良終於不用進宮去干站崗值勤的無聊差事,理直氣壯的脫崗隨著文武百官列隊出城,到明德門外去參與誅殺楊玄感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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