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無法回頭

陳應良終於還是百密一疏了一次,不過這也不能怪陳應良粗心大意,是陳應良完全沒有想到,柴家會從陳老三的傷情這方面下手尋找他的蹤跡,事前忘記了彌補這一微小卻又關鍵的漏洞,結果就生出了新的枝節。

更糟糕的是,衛子期對陳應良的好心也幫了老柴家的大忙,為了完成祖父的書信囑託,替衛玄照顧和保護好陳應良等人,衛子期很講義氣的用重金給陳老三請來大興城裡最有名的瘍醫,結果陳老三的傷勢倒是得到大興名醫精心治療了,陳應良行蹤的蛛絲馬跡,自然也不可避免的暴露了出去。

這還沒完,眾所周知,咱們的柴慎柴郡公是太子右內率,統率的就是皇城衛士,日常訓練中自然少不得和相當於外科醫生的瘍醫打交道,在這方面的人脈自然十分寬廣;柴紹柴公子又是以尚義任俠而聞名,平時里沒少與人好勇鬥狠,與大興城裡的各大著名瘍醫打交道的次數自然也不少。所以柴大公子親自出馬後,才找到的第一個大興骨傷名醫,就向柴紹吐露和交代了陳老三的行蹤,順利得讓柴紹都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讓柴紹更加難以置信的還在後面,當得知那個與陳老三容貌十分想像的斷腿老者是躲在衛玄府中時,柴紹差點沒把眼睛瞪得冒出來,驚叫道:「在衛留守府里?怎麼可能,那個斷腿老頭怎麼可能在衛留守府里?瘍醫,你是否記錯了?」

「絕對沒錯。」大興最有名的骨傷醫生態度自信,答道:「就是上前天晚上,衛子期衛公子派人來把草民接到他的府里,給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治療腿傷,容貌和柴公子你描述的一模一樣,斷的也是公子你說的右腿小腿。」

柴紹更是瞠目結舌,說什麼都不敢相信陳應良的老家奴陳老三能有這本事,能躲進大興城裡幾乎沒人敢惹的衛玄老頑固家裡治傷!而那瘍醫又補充了一句,道:「對了,有件事很奇怪,那老頭的衣服很破爛,穿著打扮象是普通百姓,當時我就很奇怪,衛公子怎麼會為這麼一個民間老頭出面,可是小人與衛公子的身份太過懸殊,就沒敢問。」

柴紹繼續張口結舌,許久後,柴紹又猛然想起了一件大事,忙追問道:「瘍醫,當時那個斷腿老頭的身邊,可有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男子,長得很瘦弱,瓜子臉尖下巴,五官象個女子,怎麼看怎麼讓人不舒服?」

「有。」那瘍醫趕緊點頭,答道:「那斷腿老頭的身邊,是有一個十六七歲的俊秀少年,好象是那個斷腿老頭的親戚,一直在親手侍侯斷腿老頭,還管那老頭叫三伯,衛公子叫他陳公子。不過那位陳公子的模樣不讓人討厭啊,言語客氣禮貌不說,還是男生女相,那可是大富大貴之象。」

柴紹基本上可以肯定衛府里的老頭和少年就是陳老三和陳應良了,也徹底的難以置信到極點了,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辦——如果換成別的人家,柴紹鐵定已經帶著家丁登門問罪了,可是大興土皇帝衛玄的家,柴紹敢去嗎?就算現在衛玄還在返回大興的路上,衛子期現在也不是正式官員,但柴紹如果敢跑到衛府鬧事,不消衛玄回家出手報仇,就是目前留守大興的代王楊侑也能把柴紹剁了喂狗!隋煬帝離開大興時,那可是親自交代過要孫子楊侑向衛玄執弟子禮的!

束手無策之下,柴紹也只好匆匆趕回自己家裡,向父親和老婆報告這件事,然後就換柴慎和李秀寧一起懷疑自己是否身在夢境了,異口同聲的驚叫問道:「在衛留守家裡?怎麼可能,是不是搞錯了?衛留守是何等人,怎麼可能收留陳應良這樣的人?!」

「我也希望是搞錯了,可是從那個瘍醫介紹的情況來看,這事應該沒錯。」

柴紹神情有些無可奈何,只得把自己通過瘍醫掌握到的情報仔細介紹了一遍,柴慎和李秀寧則是越聽嘴巴張得越大,越聽也越是稀里糊塗,根本不敢相信世上會有這樣的事,窮小子陳應良會跑進大興土皇帝衛玄的家裡,還受到衛玄唯一孫子衛子期的禮待?柴慎和李秀寧就是打破了腦袋,也想不出衛子期為什麼要如此做,窮得在菜場里揀菜葉熬粥喝的陳應良主僕,有什麼資格值得衛子期禮待?

「難道……」苦苦思索間,李秀寧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頓時粉臉變色,趕緊說道:「相公,快派人我家,把二郎叫來,讓他幫著我們參謀此事。」

「二郎?他行嗎?」柴紹有些遲疑。

「別小看了二郎,他是天縱奇才,雖然只有十五歲,智謀心計卻遠在我們之上,這事他一定能幫上忙。」李秀寧答道。

考慮到通過醫生調查陳應良下落就是李二的主意,並且事實已經證明李二的建議行之有效,柴紹便點了點頭,又趕緊問道:「要不要把大郎也叫來,讓大郎也幫著參謀?大郎也是聰明人,閱歷比二郎多,說不定更能幫上忙。」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已經是柴家人的李秀寧必須得為丈夫考慮,便搖頭說道:「不能讓大郎知道這件事,大郎是聰明不假,但過於沉穩老練,又一直反感你對陳應良趕盡殺絕,把他叫來,只會適得其反。」柴紹對老婆素來是言聽計從,便也沒有堅持,立即派人去與李二聯繫,以姐夫的名譽讓小舅子到家裡來議事。

李二與柴紹夫妻的感情極深,得到柴紹召喚後,自然是立即就趕到了太平坊與姐姐一家見面,同時李二在路上也就猜到了姐夫著急召喚自己的原因,所以見面後,不等柴紹開口,李二就已經笑著問道:「姐夫,如此著急把小弟叫來,陳應良的下落,是不是有線索了?」

李二很快就笑不出來了,從柴紹口中得知了事情經過之後,李二再是天縱奇才也難免為之咋舌驚呼,一度不敢相信陳應良藏在衛玄府中。而迅速冷靜下來後,李二再仔細一盤算,很快就和姐姐一樣臉色微變,忙向李秀寧問道:「姐姐,這件事你怎麼看?」

「姐姐想到了一個可能,但不敢肯定,只能讓你姐夫找你來商量。」

李秀寧和弟弟說啞謎,把旁邊的柴慎和柴紹父子聽得莫名其妙,但李二接下來的話,卻讓柴慎父子驚得一起跳起來了——李二是這麼說的,「小弟認為,只有這個可能,衛留守府上,是打算利用陳應良這件事,對姐夫一家下手了。」

「對我們下手?」柴慎被嚇得魂飛魄散,驚叫道:「這怎麼可能?我和衛留守素無仇怨,他為什麼要對我下手?」

「柴叔父,只有這個解釋。」李二沉聲說道:「以陳應良的家世和身份,位高權重的衛留守祖孫絕不可能無緣無故收留並且保護於他,既然衛留守府上現在這麼做的,這就足以證明,衛留守府上有人想利用陳應良這個把柄,把叔父你徹底扳倒!不然的話,衛留守府上憑什麼要收留陳應良?你們讓大興縣張貼布告通緝陳應良後,衛留守府上為什麼不吭聲,不做任何反應?」

「為什麼?」柴紹趕緊問道。

「衛留守府上有人希望這事鬧得越大越好。」李二苦笑答道:「這件事鬧得越大,衛留守那邊動手時就越佔主動,至少可以為柴叔父和姐夫增添一條公報私仇,構陷無辜的罪名,悔婚退婚還只是道義問題,不違國法,這條罪名卻是實打實的違犯國法了。」

聽到李二這番話,柴慎的身體開始發抖了,柴紹也有些面如土色了,倒是李秀寧比較鎮定,問道:「誰針對公公的可能最大,衛留守本人,還是他的孫子衛子期?」

「小弟認為,衛子期的可能最大。」李二分析道:「第一,衛留守此刻還在返回大興的路上,並沒有回到大興城中,親自出手布局對付柴叔父的可能不大。」

「第二,衛留守絕不會料到,柴叔父你會給陳應良扣上一條反賊同黨的罪名。」

「柴叔父你讓大興官府緝拿陳應良,這只是一個突發意外,如果沒有這個意外,叔父你和陳應良之間的矛盾只是退婚,退婚毀婚雖然於名不利,卻不違國法,以衛留守的性格,幾乎不可能關心這麼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更不可能為了這件小事大做文章。」

「第三更簡單,衛留守沒有對付柴叔父的理由。」李二又補充道:「恕我直言,柴叔父雖然貴為正四品的太子右內率,但手中實權其實小得可憐,就是執掌宮禁和供奉兵仗而已,既無獨立兵權,也沒有多少油水可撈,在大隋朝廷中根本無關緊要。衛留守麾下的心腹黨羽中,也不太可能瞄上這麼一個半虛職,從而促使衛留守親自出手扳倒你柴叔父,給他的心腹部下騰出位置。既然如此,衛留守憑什麼要為陳應良那小子強行出頭,處心積慮的布置柴叔父?」

換成別的時候,李二如果當面指出柴慎柴郡公在大隋朝廷中根本無關緊要,那麼那怕李二是兒媳婦的親弟弟,柴郡公也鐵定是一個大耳摑子抽上去,但是這一次不同了,被李二指出自己的職位無關緊要後,柴郡公還悄悄的鬆了口氣,慶幸自己位卑權微,不值得衛老頑固親自出手收拾自己。

「這麼說來,這件事的背後是衛子期的可能最大了?」李秀寧不動聲色,道:「公公的職位,在衛留守看來自然是不值一提,在尚無實職的衛子期眼中卻是一個香餑餑,或是為了他自己,或是為了他的朋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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