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狗急跳牆

「皇上啊,老臣對不起你啊!你把關中大興和代王殿下託付給老臣,委老臣以留守重任,老臣卻讓他們落入了叛賊虎口,面臨累卵之危,老臣對不起你啊!老臣就是碎屍萬段,也難贖此番之罪啊!皇上啊,老臣將來怎麼向你交代啊!」

「代王殿下,大興的官員將士,關中的百姓子民,老夫愧對你們啊!皇上把你們交託給了老夫,老夫卻把關中的主力丟得乾乾淨淨,叫你們怎麼抵擋亂賊入關啊!老夫沒臉見你們,老夫還有什麼臉再見你們?!」

「樊華宗,老夫也對不起你啊!老夫如果能夠聽得進你的一句苦口良言,又何至有今日?!你這個老東西,老夫再沒臉見你了,沒臉再見你了啊!」

「衛文升,你這個豬狗不如老東西!你們多朝廷忠臣苦苦勸諫,好心勸說,你為什麼就不能聽進半句?你為什麼要執迷不悟?為什麼要一錯再錯?你這個罪該萬死的老匹夫啊!你害死無數的大隋將士,你害了關中,你害了大興,你害了千千萬萬的大隋子民啊!你這個老不死的老頑固,你就是被皇上凌遲處死,也難抵你的罪孽啊!」

被抬進了弘農城救醒後,大興留守衛玄一直都在痛哭不休,不斷嚎啕自責,痛恨自己的固執己見,也懊悔自己沒有聽從部下與友軍的良言相勸,導致了今日的危急局面,懊悔自責到了極點,也痛不欲生到了極點,痛哭終夜,無論如何都聽不進旁人的勸解寬慰,害得楊智積不得不安排了大量人手輪流守侯在他的身邊,生怕他出什麼意外——畢竟,衛玄七十三歲的高齡放在了這裡。

不能怪衛玄脆弱,是戰局已經註定了關中難保,受疲憊友軍的拖累,陳應良沒能及時趕到弘農戰場與楊智積會師,也沒能採用事先與楊智積議定好的階梯式進兵方略趕往潼關增援,被迂迴穿插的叛軍隊伍搶先一步繞過了弘農,搶在前面佔據了有利地形,不管是報國軍隊伍,還是劉長恭的隊伍或者弘農的地方守軍,都已經是無法再趕往潼關增援,兵微將寡的潼關守軍將面臨孤軍苦戰的窘境,對手還是在關中樹大根深的楊家兄弟,失守幾乎已成定局。

或許有朋友要問了,既然叛軍迂迴到了前面,那麼隋軍隊伍為什麼不嘗試一下強行突破,武力突破叛軍隊伍的攔截到潼關增援?答案是崤函道之所以被稱為險道,險就險在他的山道路窄,南面是群山起伏的秦嶺余脈,北面是遄急奔騰的滔滔黃河,道路最窄處不到兩丈,叛軍隊伍只要匆匆修建一些簡陋工事,就足以讓隋軍隊伍付出慘重代價,也足以抵擋住隋軍隊伍相當長的時間,爭取到叛軍主力隊伍抵擋,把進退不得的隋軍隊伍徹底全殲在崤函道內。

效仿叛軍隊伍抄小道穿插迂迴去增援潼關或許是唯一的辦法,但睿智的楊智積和狡詐的陳應良卻都不看好這個辦法,因為叛軍隊伍之所以能夠穿插到弘農以西,是以為弘農到陝縣一帶山勢較為平緩,人口相當眾多,對道路交通需求量大,民間自行開鑿出了大量的大小道路,這才給了叛軍穿插迂迴的機會。而過了弘農這片相對開闊地帶後,卻只有崤函道這麼一條主幹道,山道小路不再那麼複雜眾多,即便有,也是深藏在崇山峻岭之中,崎嶇難行,走起來既費時又費力,一旦叛軍隊伍在這些小道上駐紮了軍隊,那怕是少量的軍隊,也足以讓隋軍隊伍付出十倍數十倍的代價。

退一萬步說,就算沒有叛軍攔截也來不及了,因為就地頭蛇楊智積所知,弘農以西的小路中,那怕是最近的一條,從弘農迂迴到潼關也需要兩天以上的時間,而叛軍主力走官道行軍,最快可以在一天半的時間裡抵達潼關,然後輕鬆堵死隋軍隊伍增援潼關的山間小路。

也正因為如此,楊智積和陳應良從一開始沒去打走小路穿插迂迴的主意,絞盡了腦汁只是盤算如何增援潼關,或者是牽制住叛軍主力的進兵腳步,但是受實力與地利的限制,即便琢磨出了一些用計牽制叛軍主力的辦法,也是只能靠運氣說話,沒有任何把握能夠確保潼關安全,傷精廢神的苦思一夜,全都是徒勞無功。

一夜時間很快過去,第二天清晨,擔心衛玄情況的陳應良和楊智積先後趕來探望衛玄,見白髮蒼蒼的衛玄已經是哭得是雙目紅腫,奄奄一息,還一個勁的要求楊智積把自己拿下,打入囚車押往遼東交給隋煬帝處置,楊智積和陳應良難免都是萬分同情,一起勸說衛玄不要過於自責,又說目前雖然是已道絕境,但叛軍主力畢竟還沒有打破潼關,還有機會擋住叛軍主力殺入關中。

再怎麼勸也沒用,絕望悔恨到了極點的衛玄大哭說道:「還有什麼機會?叛賊前鋒都已經穿插到我們前面了,西面這條路是什麼情況,老夫比誰都清楚,只要有一千叛賊扼住險隘,我們就是難進寸步,叛賊主力又已經近在咫尺了,隨時可以把我們前後包夾,難道老夫敗光了關中軍隊伍不算,還要老夫再把樊華宗派給我的東都援軍也敗光么?」

言罷,衛玄再一次放聲大哭,楊智積苦勸無用,就只能是這麼說道:「衛留守勿憂,眼下我們是很難再增援潼關,但叛賊的主力隊伍畢竟還沒有越過弘農,攜帶著大量輜重糧草的叛賊主力要想西進,也必須從弘農城下經過,我已思得一計,或許可以誘使叛賊主力暫停西進,停下腳步攻打弘農城池,我們再利用城池優勢與叛賊主力抗衡,便能為我們的大隋主力爭取到追擊時間。」

「蔡王殿下有何妙計?請快快說來。」衛玄大喜下連痛哭自責都忘了,趕緊從床上坐起問道。

「罵!」楊智積答道:「大罵楊玄感,再鋪以一些小手段,誘使他來攻打弘農城!」

「罵?罵能有用?」衛玄一楞。

「衛留守請放心,一定會奏效。」楊智積微笑說道:「楊玄感出身名門,靠著父蔭仕途順利,生平從未遇過挫折,必然養成了心高氣傲的性格,心高氣傲的人最受不得羞辱,所以小王只要親自出面,登上城池當眾大罵,將楊玄感逆賊罵得狗血淋頭,難以忍受,那麼楊逆定然會不顧後果,立即揮師攻城!」

「妙計!」衛玄大喜,光著腳跳下床揮手說道:「蔡王殿下此計大妙,老夫和楊逆打過交道,這個逆賊確實是個心高氣傲的人,大罵激怒於他,肯定會收到激將作用!就這麼辦,殿下你登城大罵的時候,老夫也陪你上城,聯手大罵楊玄感逆賊,誘他前來攻打弘農城!」

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聽到了楊智積這條妙計後,剛才還是奄奄一息的衛玄頓時就是笑容滿面,信心大增,旁邊的陳應良卻是心知不妙,本來不想打擊衛玄,可是事關重大,陳應良也只能是硬著頭皮說道:「殿下,衛留守,說了你們別生氣,辱罵楊玄感這招已經沒用了,因為有人已經對楊玄感用過了。」

「什麼?已經有人對楊玄感用過此計了,誰?」楊智積和衛玄都是大吃一驚。

「就是我。」陳應良指著自己的鼻子苦笑,說道:「洛陽保衛戰開始時,我為了誘使楊逆叛賊在準備不足的情況下發起攻城,已經在洛陽上春門的城牆上大罵給楊玄感一次,還射掉了他的半片耳朵。小人琢磨,楊玄感逆賊就算再蠢,估計也不會吃兩次虧,上二次當。」

苦笑著,陳應良把當時的情況大概介紹了一遍,直把楊智積聽得目瞪口呆,也把衛玄氣得哇哇大叫,咆哮如雷,「混帳小子,這樣的妙計,你竟然早早就用了,還只射掉了楊逆叛賊的半片耳朵,簡直就是暴殄天物!暴殄天物!」

「衛尚書勿憂,小王還有一計。」楊智積拉住了暴跳如雷的衛玄,微笑說道:「小王可以安排一些百姓去迎侯楊逆叛賊,假借犒師接近楊逆叛賊,乘機詐稱說弘農宮內錢糧眾多,勾起叛賊貪念,再安排弘農縣令祖君彥出面詐降,暗中寄書與楊逆叛賊,自願擔當楊逆叛賊的攻城內應。如此一來,楊逆叛賊覺得弘農唾手可下,就一定會……」

「蔡王殿下,衛留守,你們恕罪。」陳應良戰戰兢兢的說道:「詐降計,小人在洛陽也用過了,很是坑了楊逆叛賊一把,估計楊逆叛賊已經不會再上當了。」

「什麼?詐降計你也已經用過了?」楊智積都有一種想要吐血的衝動了。

陳應良苦笑點頭,小心翼翼把自己的苦肉詐降計向楊智積和衛玄介紹了一遍,結果楊智積也是一口老血噴出嘴了,慘叫道:「陳記室,你也太狠了吧?怎麼把本王好不容易琢磨出來的誘敵妙計全都用了一遍,還比我用得更高明,連苦肉計都用上了?」

「因為我本來就是抄襲你的妙計啊。」陳應良愁眉苦臉的心中暗道:「我讀過關於你的書,馮夢龍的《智囊全集》,你的座次就在張巡前面。不過我還真不是故意抄你,如果早知道我也要來參加弘農保衛戰,我就肯定不會抄襲你了。」

楊智積吐血於陳應良與自己的暗合,衛玄卻是在放聲怒吼了,「你這小子,到底是不是大興人?樊子蓋老不死是你什麼人,為什麼這些好主意全讓他用了?為什麼你就不能為老夫獻上一條破敵妙計?」

「我之前給你出了不少好主意的,是你不肯聽,我有什麼辦法?」陳應良心裡嘀咕。

這時,劉長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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