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遊刃有餘

用遠程武器覆蓋敵我雙方糾纏交織的戰場,這種戰術在戰爭史上其實並不鮮見,這也是一個雙刃劍戰術,用得好的話最少可以做到以卒換車,甚至扭轉乾坤,挽回敗局,但如果用得不好,稍有不慎就是偷雞不著蝕把米,甚至自吞惡果,自取滅亡。自古以來,也就是朱可夫元帥靠著政委有統率士氣加成效果,把這個戰術玩得爐火純青,用大批大批的炮灰陰死了幾乎同等量的納粹精銳,其他的指揮官即便知道這個戰術,也是不到最後的生死關頭不敢亂用。

李子雄老將軍有十足把握玩好這個危險戰術,李老將軍很清楚東都守軍右武衛隊伍的底細,精銳主力去年基本上被隋煬帝敗光在了遼東戰場,能征善戰的大將軍李景也在去年陰溝翻船,不慎死在了一群宵小盜賊手裡,兩名右武衛將軍,能打仗的獨孤盛已經帶著右武衛最後的一點精銳再次去了遼東,剩下一幫子基本沒打過仗的二線隊伍,還有從沒上過一次戰場還經常病懨懨的皇甫無逸,這樣的隊伍加這樣的大將,躲在城牆上砸砸石頭放放箭或許還勉強稱職,到了短刀相接的近身戰鬥時刻,鐵定是一個比一個溜得快的貨色。

也正是因為清楚這些情況,李老將軍才敢用這種雙刃劍戰術冒險一把,李老將軍堅信,一旦當五架投石機拋擲的石彈飛臨到城牆戰場時,面對著飛石與蟻附叛軍的雙重威脅,城牆上的隋軍士兵必然是迅速土崩瓦解,潰不成軍,準備得相當充足的叛軍蟻附隊伍,也就可以乘機源源不絕的衝上洛陽城牆,一舉拿下東都城池!

李老將軍的自信並不是毫無由來,此刻的攻守戰場上,雖說守軍弓手發射的火箭已經全部引燃了叛軍雲梯車,正在熊熊燃燒的笨重雲梯車已經很難成功靠上城牆,但叛軍隊伍的飛梯卻一架接一架的先後靠上了城牆,從叛軍主力大軍挑選出來的叛軍先鋒士氣高昂,頂著不斷砸下的石頭擂木攀梯而上,前赴後繼的向著高聳城牆反覆衝鋒,叛軍前鋒大將王仲伯也在不斷大吼大叫,「沖!沖!第一個殺上洛陽城牆者,賞千金!良田三百畝!沖!弟兄們,沖啊!」

叛軍攻勢猛,守軍守得也嚴,在主次分明的戰術指揮下,守軍弓手並沒有急著放箭壓制叛軍士兵,集中了火箭射擊對城牆威脅最大的叛軍雲梯車,寧可少殺一些敵人也不給叛軍雲梯車靠上城牆的機會;其他的守軍則憑藉著居高臨下的地利優勢,用準備充足的石頭擂木狠狠砸擊城下敵人,同時又扛著大木頭不斷撞擊叛軍飛梯,把已經搭上城牆的飛梯連梯帶人不斷撞翻,盡最大可能不給敵人大量迅速上城的機會。

戰局陷入了拉鋸膠著,這點並沒有出乎李老將軍的意料,儘管上春門守軍在戰術指揮方面給了李老將軍一點驚喜,但李老將軍卻絲毫不去擔心,注意著城牆戰場的同時,也不斷去留心那五架迅速推進的投石機,而被整整兩個團四百多人簇擁的五架投石機也沒讓李老將軍失望,無比順利的抵達了戰場近處,迅速在距離城牆一百五十步的位置布置完畢,開始準備拋石攻城。而這個位置,東都守軍將士裝備的複合弓雖然也能射到,可也是力度大減,準頭大失,很難起到壓制效果。

讓李老將軍面露微笑的是,叛軍隊伍布置投石機的同時,城牆上的洛陽守軍並沒有象他稍微擔心的一樣,集中弓箭覆蓋投石機,而是繼續把弓箭集中到了已經先後燃起了衝天大火的雲梯車上,讓李老將軍不由微笑道:「裴弘策,到底還是嫩了點。」

與此同時的上春門城牆上,被李老將軍譏笑為稚嫩的裴弘策,正在向比他更加稚嫩的遠房侄子陳應良問道:「賢侄,叛賊投石機的位置,我們的弓箭勉強能夠射到,是不是放幾輪火箭,看看能不能燒掉敵人的投石機?」

「叔父,這麼做沒用。」陳應良冷靜的答道:「投石機不比雲梯車,體積小,最關鍵的拋投臂也是又細又堅固,我們的火箭很難射中,而且就算射中,敵人也可以迅速撲滅火苗,根本無法對投石機形成致命打擊。還有,敵人的兵力十分充足,我們就算射死一些投石士兵,射死一個,敵人也能馬上補充兩個三個。」

「原來如此。」裴弘策恍然大悟,又無比鬱悶的罵了句髒話,「他娘的,我們的投石機上不了城牆,這次是只能挨打,難以還手了。」

「叔父不必擔心,敵人的投石機只有五架,又是拽索式投石機,投出的石彈又輕又小,對我們的威脅很小。」陳應良安慰了一句,同時陳應良又在心底鬱悶,暗道:「操他母親的,可惜老子現在不敢暴露,不然的話,造幾架配重式槓桿投石機出來,躲在城裡都可以把楊玄感轟得鬼哭狼嚎。」

這時,叛軍的攻城車也已經衝到了城門附近,儘管裴弘策和謝子沖早就在這裡布置了重兵和大量守城武器防禦,叛軍隊伍能夠撞開城門的可能極小,但守軍隊伍也失去出城突襲了叛軍隊伍投石機陣地的可能,叛軍隊伍也乘機將五架寶貴投石機固定完畢,將總重百斤左右的大小石彈放入網兜,待到五架都裝彈完畢後,每架投石機的背後,早已背對投石機列隊站好了五十名叛軍士兵,人人手執拖拽已經繃緊的拖拽繩索,單等命令下達——其實用不了這麼多人拖拽,只是叛軍訓練不足,難以做到動作整齊,加上害怕守軍弓箭干擾,楊玄感和李老將軍就一致決定多派士兵拖拽了——反正叛軍隊伍最不缺的就是人力。

「放!」令旗揮動間,二百五十名叛軍士兵拽著繩索一起向前飛奔,帶動投臂下端向下猛沉,投臂上端則猛然上拋,網兜里的大小石彈被離心力拋出,如同一群飛蝗,呼嘯著飛向了一百五十步外的洛陽城牆,飛向交戰雙方正無比密集的城牆戰場。

石彈落地間,交戰雙方不可避免的受到影響了,叛軍攻城隊伍受到的影響很小,因為守軍士兵本就在拿著石頭落木對他們狠砸,心裡早準備的他們即便被石彈砸中也絲毫不覺意外。居高臨下的守軍隊伍卻受到了重大影響,萬里無雲的晴空中忽然落下一大堆大大小小的石塊,砸死砸傷守軍士兵,被砸死的守軍士兵當然是莫名其妙,到死都不明白自己是怎麼死的,被砸傷或者沒被砸中的守軍士兵卻是大為恐慌,紛紛大叫慘叫,「怎麼會有石頭砸下來?怎麼會有石頭砸下來?那來的石頭?」

慌則怯,怯則亂,受到叛軍投石機的無差別打擊,原本隊形完整、守衛嚴密的守軍隊伍頓時就開始了混亂,城牆下的叛軍士兵乘機踏著飛梯飛快攀登,轉瞬間就已經就衝到了城牆上段。而與此同時,王仲伯率領的叛軍蟻附後隊,也乘機開始了第二波進攻,又推著五架完好無損的雲梯車大步向前,向著已經出現混亂的洛陽城牆發起衝鋒。還有叛軍的投石機隊伍,也是趕緊重新裝彈拋擲,拚命向城牆發射石彈,盡全力擴大城牆上的守軍隊伍。

「衝上去了!哈哈哈哈!終於衝上去了!」

當看到第一名叛軍士兵衝上了洛陽城頭時,楊玄感情不自禁的振臂高呼了起來,鐵青的臉色也頓時一掃而空,開始放聲大笑起來,旁邊的其他叛軍文武也是紛紛歡呼雀躍,全都覺得破城在望,指揮部署這場攻城大戰的李老將軍更是手捻花白鬍須,無比自信的微笑說道:「東都洛陽,老夫破矣。」

李子雄的微笑和楊玄感的大笑馬上就凝固在了臉上,城上隋軍混亂中,一隊身著白袍的隋軍士兵不知道從那裡冒里出來,隔得太遠也看不清他們用了什麼手段和武器,只在眨眼之間就把首先衝上城牆的叛軍士兵弄下了城牆,而更讓楊玄感和李子雄目瞪口呆的是,那名叛軍士兵在落下城時,竟然已經變成了大小不一的碎片!

與此同時,更多身披白袍的隋軍士兵出現在了城牆上,以伙為單位,囂張跋扈專往已經成功登城的叛軍士兵位置沖,好不容易衝上了城牆的叛軍士兵則一個接一個墜下城牆,或者消失得無影無蹤,叛軍隊伍的五架投石機雖然還在不斷的沖著城上拋擲石彈,對他們卻絲毫造不成任何影響。而之前無比慌亂的隋軍士兵也不知道是否吃錯了葯,竟然還響起了歡呼聲音,繼而重新開始了用石頭檑木奮力砸擊城下士兵,同時盡量讓出道路空間,讓那些披著白袍的隋軍士兵守衛叛軍隊伍的上城飛梯。

「白袍兵!白袍兵又來了!」楊玄感等人的叛軍隊伍中響起了驚慌失措的叫喊聲,儘管叛軍基層將領及時制止抽打了這些發出叫喊的叛軍士兵,但隊列整齊的叛軍隊伍中還是傳出了騷動聲音,無數的士兵交頭接耳,紛紛議論和傳揚報國軍的恐怖之處,士氣值隨之嘩嘩下降。

李子雄上次見到報國軍是在夜裡,看得太不清楚,同時報國軍那次遭遇的是叛軍隊伍里的最精銳者,打得雖然漂亮卻難以顯出威風,這次是在光天化日下進行的戰鬥,背對太陽光線極好,老眼還沒有昏花的李子雄也終於是看清了報國軍如狼似虎的真面目,也看到了叛軍士兵在報國軍面前的不堪一擊,李子雄不由驚訝的向楊玄感問道:「楚公,聽說上次在邙山戰場,這些白袍兵幾百人,就突襲燒毀了你的糧草,然後又毫髮無傷的殺出幾萬大軍的包圍,難道是真的?」

楊玄感最不願提起就是這件丟臉事了,咬牙切齒的說道:「是有這件事,不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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