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其實很簡單

伏擊叛軍偷襲隊伍這一戰,是報國軍首次與其他隋軍隊伍配合打的第一場守城戰,戰果也一下子就超過了之前幾場守城戰的總和,在傷亡微乎其微的情況下,洛陽守軍取得了殺敵一千八百餘人的輝煌戰績,還走狗屎運在亂軍中射殺了楊玄感的二弟楊玄縱,僥倖取得了自楊玄感兵變以來的最大斬獲。以至於在確認了這個意外收穫後,本來就歡天喜地的上春門城上頓時是再一次歡聲如雷,士卒將領奔走相慶,歡呼久久不息。

這也是一場意義十分重大的勝利,面對著自起兵以來就沒敗過一次的叛軍主力隊伍,同時也是剛大敗四萬大興援軍的叛軍精銳隊伍,士氣鬥志都十分旺盛還報仇心切的叛軍戰兵隊伍,東都守軍不僅頂住了他們的進攻,還破天荒的與他們展開了刀刀見血的近身肉搏,最終徹底消滅攻上城牆的叛軍精兵,甚至又異常變態一度故意後退,引誘叛軍隊伍使出添油戰術,通過惡戰血戰消滅了更多的叛軍精銳,打出更加堅定的必勝信心,也嚴重打擊了叛軍隊伍的士氣與鬥志,給士氣正盛的叛軍主力兜頭潑了一盆冰水。

同時這還是一場讓東都決策層稀里糊塗的守城大捷,深夜裡突然聽到上春門方向傳來巨大喊殺聲,年僅九歲的越王楊侗直接被嚇得哇哇大哭,住在立德坊的樊子蓋驚得從床上跳起來,光著腳直接衝出房門查看情況,發現喊殺聲是來自上春門後,樊子蓋滿色皺紋的老臉一下子變得比他鬍子頭髮還白。而正卧病在床的皇甫無逸,則是驚得直接暈了過去,因為皇甫無逸知道——他和樊子蓋,已經把大部分的預備隊部署在了安喜門。

幾乎已經認定東都難保的時候,原本應該是孤軍作戰同時又準備不足的上春門守軍,卻突然又送來了伏擊敵人成功的消息,甚至都還沒來得及給裴弘策派去援軍的樊子蓋和皇甫無逸自然是當場暈菜了,還互相問起了對方是否安排了裴弘策在上春門布置伏兵,互相得到了否定答案後,如果不是戰事正緊,樊子蓋和皇甫無逸肯定是馬上就把裴弘策叫到面前,當面仔細問個明白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當再收到守城大捷與叛軍敗走的消息後,樊子蓋和皇甫無逸第一件事當然是領著一大幫擔驚受怕的東都文武衝到上春門城上,當面向裴弘策興師問罪了——布置這麼大的伏擊戰事,事前為什麼不向東都決策層稟報?裴弘策則無比委屈的答道:「樊留守,皇甫將軍,這可不能怪我,是我也沒這個把握,沒想到我那不孝侄子會猜得這麼准,不僅猜中了叛賊準備偷襲,乾脆還連發起偷襲的時間和地點都猜對了,我怕你們覺得太荒唐,就沒敢向你們稟報,所以就僅僅只是動用了上春門的守軍布置埋伏。」

「什麼?」樊子蓋又一次覺得難以置信了,瞪大了眼睛問道:「你那不孝侄子,不僅猜到了叛賊要偷襲,還連叛賊發起偷襲的時間和地點都猜到了?他能未卜先知?」

「倒也不是未卜先知。」裴弘策如實答道:「他是根據一些蛛絲馬跡分析出的叛賊意圖,我雖然覺得他的分析結果太過神奇,不太可能把敵人的一切打算都猜出來,可又覺得他的分析很有道理,就按著他的建議布置了這次伏擊戰,結果我也沒想到,居然全被這小混蛋猜對了。」

「他是怎麼猜的?」樊子蓋脫口追問,然後不等裴弘策回答,又馬上一揮手,喝道:「他在那裡?老夫直接去問他,這小混蛋,這事居然不事先稟報老夫!多好的機會啊,如果讓老夫事先知道,把預備隊都調來上春門布置埋伏,我們這次的斬獲起碼得增加一倍!」

陳應良這會當然和報國軍隊伍在一起,昨天晚上的激戰中,報國軍雖然一直佔據戰場主動權,但對手畢竟是叛軍隊伍中最精銳的主力戰兵,所以報國軍的傷亡還是相當不小,總共犧牲三十六人,其中還包括一名報國軍最早的旅帥,輕重傷者也達到了百人之多,創下了自報國軍組建以來的最大傷亡記錄,陳應良怎麼也得陪著將士給犧牲同伴送別不是?同時為了收買人心和塑造形象,陳大影帝怎麼也都得親手為傷兵上藥和包紮傷口不是?

被身材高大的樊子蓋象老鷹抓小雞一把提了起來後,陳應良先是懇求樊子蓋暫時把自己放下,待到把面前的傷兵親手包紮完畢,陳應良這才率領報國軍隊伍向樊子蓋等人行禮,樊子蓋則不耐煩的揮手喝道:「行禮就免了,你們又為朝廷立了大功,老夫自然會請越王殿下獎勵你們的功勞,都該幹嘛幹嘛去,陳應良,你這個混帳小子隨我來,老夫有話要問你。」

說罷,不等報國軍將士行禮道謝,樊子蓋又馬上象老鷹抓小雞把身材瘦弱的陳應良提溜到了旁邊,劈頭蓋臉的向陳應良問道:「你是怎麼猜出來的?給老夫仔細回答,不然的話,老夫只能是懷疑你溝通叛逆,是和楊逆叛賊聯手演戲騙取老夫對你的信任了。」

「樊留守,想不到你老人家也會說笑話。」陳應良苦笑說道:「小人幾次破壞楊逆叛賊的好事,還坑死了他二弟楊玄縱,楊逆叛賊現在都恨不得把小人千刀萬剮了,小人去和他勾結,不是送上門去給他試刀么?」

旁邊的皇甫無逸和楊汪等東都文武都笑了,樊子蓋也忍不住笑了笑,喝道:「少說廢話,快說,你到底是怎麼猜出來的?」

「其實很簡單,就是推理分析。」陳應良也這才答道:「昨天中午小人登上安喜門探察敵情,發現敵人在陣上趕造攻城武器,馬上就明白楊逆叛賊是在故意誘敵,想要引誘我軍出擊,然後以步兵隊伍牽制住我軍隊伍,再以騎兵抄襲我們的側翼或者背後。關於這點,小人已經請叔父裴國公向你和皇甫將軍稟報,我們化裝成普通百姓的斥候也探到了叛賊確實有伏兵,證明小人的推測不錯。」

「老夫也覺得叛賊在陣上趕造攻城武器有些不對勁,所以才沒派你出戰。」樊子蓋點頭,又催促道:「說重點,你是怎麼猜到楊逆叛賊準備發起偷襲的?」

「就是靠著楊逆叛賊這條粗淺的誘敵計,小人才猜出的。」陳應良如實答道:「當時小人還嘲笑楊逆叛賊異想天開,竟然想用這麼粗淺的誘敵計騙我們出城,全然沒有考慮過我們的隊伍要堅守城門多達十二道的東都大城,機動兵力不多,每次出戰都必須慎之又慎。但小人很快又發現事情不對,覺得年幼無知的小人也能考慮到這點,久經沙場的楊玄感叛賊和狡詐如狐的李密奸賊,怎麼可能不考慮到這點?為什麼要用這個相當粗淺的誘敵計?」

「小人當時分析,覺得只有兩個可能。」陳應良繼續說道:「第一是楊逆叛賊仗著他的兵力充足,想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誘敵成功。第二是楊逆叛賊別有目的,所謂的誘敵計,不過是為了布置假象,讓我們掉以輕心,露出破綻,讓他達到所期待的真正目的。」

「楊逆的真正目的是什麼?小人當時是這麼想的,如果我們中計,認為楊逆叛賊只是打算誘我們出城決戰,那我們肯定就會採取以下策略,一是堅不出戰,二是集結重兵在安喜門,加強安喜門城段的防禦,因為楊逆叛賊在前天晚上每隔半個時辰就用鼓鑼吶喊驚擾一次,我們的安喜門守軍已經是不勝其煩,既不敢冒險在夜間出戰,又必須防著楊逆叛賊十假之中突來一真,真的在夜裡攻打安喜門,只能是把預備隊集中到安喜門一帶預防萬一。」

「考慮到了這點,小人馬上就發現,我們的破綻出現了。」陳應良收起嬉皮笑臉,鄭重說道:「我們的預備隊集中到了安喜門下,那麼其他城門一旦遭遇襲擊,守軍就只能是孤軍苦戰,我們的應急預備隊卻無法以最快速度趕到戰場增援,而且因為叛軍不斷騷擾安喜門的緣故,我們在安喜門的預備隊也絕不敢馬上向著戰場趕去,必須要確認了敵情才敢出手,以免被敵人調虎離山,騙走我們的預備隊,然後又乘機真的猛攻安喜門。所以小人當時就斷定,楊逆叛賊不斷騷擾安喜門,又故意在安喜門外布置伏兵,目的就是為了引誘我們把重兵集結於安喜門,然後乘機偷襲其他城門!」

「應良兄弟的分析太對了。」旁邊負責率領預備隊的劉長恭插嘴,說道:「昨天晚上我們聽到上春門那邊出現喊殺聲,末將就是因為擔心楊逆叛賊調虎離山,沒敢馬上率領預備隊趕往上春門增援,直到派人確認了上春門遭到叛軍大隊襲擊,末將才敢放心率軍過去增援。」

樊子蓋搖頭了,嘆氣道:「合情合理,這樣的道理,老夫昨天怎麼就沒想到呢?」

「那你又是如何猜到楊逆叛賊的偷襲時間的?」皇甫無逸追問。

「兩點。」陳應良豎起了兩根指頭,解釋道:「第一是天氣,昨天的天氣不好,天空十分陰霾,基本可以肯定晚上不會有太好的月光,正是發起偷襲的好機會。第二是楊玄感逆賊的急脾氣,我們東都軍隊破壞了他全殲大興軍隊的美夢,他對我們已經是恨之入骨,肯定急著報仇雪恥,又擔心拖延下去未必會有更好的機會,所以小人馬上就斷定,楊逆叛賊一定會在昨天晚上發起偷襲!」

「陳記室,那你又是如何料定楊逆叛賊會偷襲上春門的?」曾孫女很出名的國子監祭酒楊汪也好奇問道:「東都城門多達十二道,你為什麼斷定楊逆叛賊偷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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