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各逞其能

敲定了切斷叛軍主力糧道的決議,對隋煬帝忠心耿耿的樊子蓋和皇甫無逸不顧夜色已深,連夜就安排起了戰術計畫,指定了專人負責斥候事務,安排了大批斥候化裝成普通百姓連夜出城,到城外去盯防監視金墉城與邙山戰場交通的必經道路,不給叛軍隊伍半點暗中偷運糧草的機會。

因為剖析敵人運糧情況有功,已經出過兩次風頭的劉長恭再一次撈到了配合報國軍襲擊叛軍運糧隊伍的美差,破壞道路橋樑的任務則被樊子蓋安排給了另一名右武衛的虎賁郎將賀蘭宜,同時建立烽火台的任務也被交給了賀蘭宜,樊子蓋只給了賀蘭宜一天時間布置烽火台,以便迅速傳遞敵情,為洛陽軍隊出兵劫糧爭取準備時間。

最艱巨的劫糧任務當然是交給陳應良和報國軍,為了節約時間方便出戰,視權如命的樊子蓋還破天荒的給了劉長恭和陳應良自主出戰權,讓劉長恭和陳應良可以在未經請示的情況下,在任何時間都可以率領麾下軍隊從任意一座洛陽城門出城,趕赴戰場襲擊叛軍運糧隊伍,不必再象之前那樣必須徵得樊子蓋同意,對劉長恭和陳應良託付了足夠的信任。

第二天上午,在洛陽城裡休息了一夜後,衛玄派來的龐玉帶著樊子蓋回信恨恨的走了,根本就不聽皇甫無逸和盧楚等人的解釋,也壓根不肯相信陳應良提出的斷敵糧道策略真的能夠奏效,武斷認定洛陽軍隊是在畏戰懼敵,忘恩負義不敢去支援不慎落敗的大興援軍,恨屋及烏把陳應良也恨了一個半死。

如果龐玉晚走一個時辰,也許就不會發生後來的事了,因為就在龐玉走後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當陳應良還在親手將賞賜分文不少的發放到報國軍將士手中的時候,洛陽的安喜門和上春門就同時派人飛報陳應良,說是看到城外升起狼煙,很可能是隋軍斥候已經發現了叛軍糧隊,陳應良也不含糊,馬上就暫時停止了頒發賞賜,命令士兵立即披掛準備。

報國軍做好了出戰準備後,又一匹快馬直接衝進了報國軍營地,給陳應良帶來了確實發現叛軍運糧隊從金墉城出發的消息,陳應良也不含糊,一邊派人飛報劉長恭,讓他率領後軍儘快趕赴戰場增援,一邊毫不猶豫率領八百報國軍從安喜門出營,小跑著趕往正北面當道攔截。

也是上天註定要讓陳應良再出一次風頭,當陳應良領著報國軍首先趕到洛陽正北的官道上時,大約三千左右的叛軍隊伍與大批的百姓民夫,攜帶著數以千計的大小糧車,正好從金墉城的方向往西走來,陳應良更不猶豫,立即橫刀一指,八百報國軍馬上象打了雞血一樣,嗷嗷嚎叫著筆直衝了上去。

看到頭一天才在金墉城下把自家隊伍殺得血流成河的報國軍隊伍出現,護送糧草的叛軍隊伍那是早就人人魂飛魄散的,又看到報國軍吶喊殺來,三千叛軍從上到下個個毫無鬥志,扔下糧草車輛,爭先恐後的只是撒腿逃命,趕車挑擔的民夫更是逃得漫山遍野,超過兩萬石的寶貴軍糧也輕而易舉的被陳應良繳獲,戰事之順利迅速,以至於劉長恭帶著後軍趕到現場時,現場已經看不到一個叛軍士兵的影子。

不費吹灰之力就拿下了這麼大的功勞,劉大將軍的隊伍上下當然是笑得連嘴都合不攏,報國軍隊伍也是個個喜笑顏開,陳應良卻沒有時間去和將士歡慶勝利,只顧著親自審問幾名逃跑時崴了腳被報國軍生擒的叛軍士兵,「你們的糧草是準備押到那些地方?除了你們這支糧隊,金墉城還有沒有在準備其他運糧隊?」

很可惜,叛軍士兵和洛陽隋軍斥候的素質一樣低下,對陳應良的問題全都是一問三不知,只顧著嚎啕大哭的磕頭求饒,半點有用的情報也無法向陳應良提供,陳應良也沒了辦法,只得改口問道:「那你們有沒有運糧期限?就是你們的將軍,有沒有命令你們在什麼時候之前把糧草運到目的地?」

「將軍,什麼是目的地?」一個叛軍士兵怯生生的反問道。

「真夠累的。」陳應良一拍額頭,喝道:「就是楊玄感那裡,目的地就是楊玄感的大營,你們的將軍,有沒有命令你們在什麼時間之前,一定要把糧食運到楊玄感那裡?」

「有,有。」幾名叛軍士兵趕緊磕頭,搶著答道:「楊將軍告訴我們,說是在明天之內,一定要把糧草運到楚公大營,提前運到有賞,遲到了都得受罰,楊將軍他得受罰,我們也都得受罰!」

「明天之內?!」陳應良大喜,握拳一揮,脫口說道:「太好了,楊玄感那裡果然糧草不足,不然的話,金墉城那邊不會這麼急著送糧!」

基本確認了自己的判斷分析正確,陳應良心中歡喜之餘,同時也在暗暗擔心,因為洛陽這邊的戰術策略再是正確,也需要衛玄那邊配合這個戰術才能奏效,如果衛玄不聽樊子蓋的好意規勸,不肯採取堅守對耗的戰術,堅持要出兵決戰,那麼洛陽這邊再怎麼斷敵人糧道,也是毫無作用。——熟悉人情世故的陳應良看得出來,衛玄派來的龐玉對自己十分不滿,回到了衛玄那裡很可能會大說自己壞話。

考慮到了這點,第三次凱旋迴城之後,陳應良第一時間來到了樊子蓋面前求見,把自己的擔心直接稟報給了樊子蓋,結果樊子蓋聽完之後苦笑連連,道:「你擔心衛文升不聽老夫規勸,老夫比你更擔心,老夫與衛文升雖然算得上是小有交情,卻知道那個老東西脾氣執拗,除了皇上,別人很難說得動他,所以老夫給他的書信建議,他未必就會聽。」

「留守大人,那怎麼辦?」陳應良擔心的問道:「如果衛尚書堅持不肯對耗,一定要立即出兵和楊逆主力決戰,如果再有什麼意外,我們就是再怎麼斷糧也沒用啊。」

樊子蓋盤算了片刻,很快就說道:「晚上老夫再給衛文升去一道書信,把你的戰績和劫糧收穫告訴他,再勸他一次,如果他還是不肯聽,那老夫就是也沒辦法了。」

「這麼做,有用嗎?」陳應良還是萬分擔心,但又實在想不出什麼辦法讓衛玄堅定執行自己的戰術策略,也只好任由樊子蓋去賭一把運氣了。同時陳應良又極沒良知的暗暗安慰自己,「怕個球!衛玄輸得再慘關我屁事?那個老東西如果不肯聽我的好主意,那他最好是戰死沙場,免得將來記恨!那個老東西如果有長得漂亮又沒出嫁的孫女,以後我替他照顧孫女,也算是很對得起他了。」

……

來到洛陽後一直走好運的陳應良彷彿是吸光了身邊人的所有運氣,這次也不例外,靠著叛軍隊伍的有意放縱,龐玉很是順利的把樊子蓋書信帶回了衛玄大營,也把洛陽守軍『忘恩負義』拒絕幫忙的消息帶到了衛玄面前,本就在為接連慘敗而煩惱的衛玄頓時勃然大怒,也不看樊子蓋的書信內容,剛聽完龐玉的介紹就拍著桌子咆哮,「樊華宗,你這個老不死的老東西!老夫幾百里路來救你,你就這麼報答老夫?!」

龐玉不敢過於得罪深得隋煬帝信任的樊子蓋,趕緊又推出了替罪羊,「衛留守,其實樊留守是打算出兵來配合我們夾擊楊逆叛賊的,可是當時在場的剛好有一個叫陳應良的記室小吏,亂進讒言鼓動樊留守不要出兵接應我們,提出什麼切斷亂賊糧道狗屁不通的策略,樊留守這才又改了主意,不肯答應出兵來幫我們平叛。」

「叫陳應良的記室小吏?」衛玄一楞,心說這個名字老夫怎麼好象聽說過?然後衛玄又疑惑說道:「不對啊,樊華宗那個老不死我知道,頑固是頑固,可是在朝廷大事方面還是不含糊的,做事向來就靠得住,怎麼會無緣無故的聽一個小吏胡說八道?」

「那個小吏剛立了些微功,當時正好在樊留守的身邊。」龐玉這才把當時的情況大概介紹了一下,期間自然少不得添油加醋,把洛陽軍隊不肯救援衛玄軍的罪過全都推到了自己絕對敢得罪的陳應良身上,並有意無意的隱瞞了陳應良對戰局的精闢分析,把陳應良的理智分析全都說成了憑空揣測,胡說八道。

被龐玉這麼一煽風點火,本就心情極度不好的衛玄難免更是怒火中燒,也這才打開了樊子蓋的親筆書信觀看,但是仔細閱讀了書信內容後,衛玄反而有些冷靜了下來——畢竟,在頭一年的遼東大戰中,在隋煬帝瞎指揮導致全面慘敗的情況下,衛玄的隊伍是損失最小的一支。

「樊華宗的建議其實也有道理,如果楊逆反賊的糧草真的不足,他在洛陽那邊切斷楊逆糧道,要不了幾天,老夫是能贏得反敗為勝的機會。」衛玄心中盤算,同時又警告自己,「別大意,樊華宗在理政治民方面是有一套,可是在打仗方面就不行了,楊逆賊勢的愈演愈烈,就是因為他平叛不力,這才讓楊逆越來越猖獗,他提出的戰術……」

猶豫不決之下,衛玄一度打算好生休整幾天,看看洛陽軍隊切斷叛軍主力的效果——反正大興援軍剛剛大敗了一陣,士氣十分低落,又遠來疲憊,也正是需要休整的時候。所以衛玄也沒急著下令出戰,只是命令軍隊加緊修建營寨,做好營地防禦,準備先立於不敗之地再說。可是……

「衛留守,衛留守,山下的逆賊大營有動靜!」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的是,到了第二天上午,山下叛軍營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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