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白袍再世(上)

收到了樊子蓋要求自己在第二天率軍出戰的命令,右武衛首席虎賁郎將劉長恭的臉當場就能擰出水來,如果不是懼怕樊子蓋這段時間已經宰了一個從四品文官、一個虎牙郎將和近百畏戰士兵的殘暴淫威,劉長恭將軍簡直就想跳起來指著樊子蓋派來的傳令兵破口大罵,「憑什麼又是老子?右武衛四個虎賁郎將,憑什麼每次都派老子出戰?是不是一定要把老子玩死,你樊子蓋老東西才開心是不是?!」

「什麼?白袍兵也要去?我的隊伍還是只給白袍兵當後軍壯聲勢,用不著親自衝鋒陷陣?」劉長恭將軍很快又轉怒為喜了,從傳令兵口中再次確認了樊子蓋確實下了這道命令後,劉長恭馬上又喜笑顏開的拍著胸口說道:「回報留守大人,請他放心,我一定會帶著隊伍為陳應良那小子當好後軍,他衝鋒陷陣,我為他打掃戰場壯聲勢,保管不拖我們東都白袍兵的後腿!」

有了報國軍這根主心骨,在調兵遣將安排出征隊伍的時候,當著一幫愁眉苦臉悄悄哀嘆被不幸點名的偏將校尉的面,劉大將軍還難得的發表了一通演說鼓舞士氣,「弟兄們,不用怕!咱們用不著衝鋒陷陣,只管站得遠遠的看白袍兵沖就行了,他們贏了我們衝上去揀便宜,他們輸了,咱們也可以馬上就跑!楊逆叛賊的隊伍想要追上我們,絕對沒有那麼容易!」而聽到劉將軍的這番話後,不幸被點名出戰的偏將校尉們也頓時喜笑顏開了起來,大讚劉大將軍體貼下情,關愛將士,跟著劉大將軍打仗,簡直就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劉大將軍很快就笑不出來了,因為第二天清晨,當他率領四千軍隊與八百報國軍會師於安喜門,準備出城開拔往金墉城時,一隊黑衣黑甲的禁軍士兵忽然來到了他的身邊,說是要保護劉大將軍出戰,為劉大將軍暫時充當親兵,然後這隊禁軍的隊正又拿出越王楊侗的節鉞,直接了當的告訴劉大將軍,說是自己奉了越王鈞旨監視劉大將軍,如果劉大將軍敢在戰場上擅自後退一步,自己就必須立即把劉大將軍先斬後奏!

聽到這番話,劉大將軍當時就臉都白了,但箭在弦上,劉大將軍也沒膽子下令放棄這次主動進攻的行動,也只能是在禁軍士兵的監視下,戰戰兢兢的領著四千後軍尾隨著報國軍出城了,八百報國軍將士的白袍迎風飄揚,劉大將軍的小臉則比白袍還白。

這也是自打裴弘策與達奚善意雙雙兵敗之後,洛陽隋軍首次向叛軍營地發起進攻,東都守軍的上上下下都十分重視,樊子蓋與皇甫無逸親自率領東都文武百官來到安喜門,為陳應良和劉長恭的隊伍送行,但不管是文官還是武將,全都沒對率領四千大軍的劉長恭將軍抱有半點希望,全都是簇擁到了僅有八百餘人的報國軍隊伍旁邊鼓勵加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的皇甫無逸還拉住了陳應良的手,小聲叮囑道:「應良,一切都看你的了,劉長恭那個草包指望不上,這我知道,你自己機靈點,保重!」

誠摯的囑託與熱情的鼓勵聲中,陳應良向樊子蓋、皇甫無逸等東都百官行了一個大禮,然後一言不發的步行走到了報國軍隊伍的最前面,瘦弱的手臂一揮,率領報國軍將士大步走向城外,整齊嘹亮的軍歌聲音,也在安喜門下再一次回蕩了起來,「狼煙起,江山北望,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

當陳應良和劉長恭的隊伍還在象金墉城開拔的時候,活動猖獗的叛軍斥候就已經把消息飛送到了十八里外的金墉城中,留守金墉城的楊玄感之弟楊積善既驚又怒,驚的當然是洛陽隋軍偏偏在叛軍主力離開的時候進攻金墉城,怒的則是洛陽隋軍竟然也有膽子敢主動進攻,還派出了上次靠著突如其來的暴雨僥倖打敗過叛軍一次的報國軍充當前鋒拉仇恨,震怒之下,楊積善把兄長要求自己只守不戰的命令拋到了腦後,立即下令集結隊伍,決定親自率領一萬大軍出城,迎戰敢來送死的洛陽隋軍,為前幾天不慎慘敗的五弟楊萬碩報仇雪恨!

其實楊積善就是不想主動迎戰也不行了,因為由三座小城組成的金墉城只是洛陽的衛城,除了用來囤積叛軍必需的糧草輜重外,根本已經駐紮不了多少軍隊,同時前來投奔叛軍的百姓民軍又實在太多,還大部分都是拖家帶口而來,圍著金墉城搭起了數量龐大的簡陋帳篷和草房,東一堆西一群佔地幾近十里,既沒有柵欄保護,更沒有什麼壘牆壕溝等防禦工事,楊積善如果不主動迎戰禦敵於國門之外,那麼洛陽隋軍一旦衝進了曬滿小孩尿布的叛軍城外營地,那可就一切都完了!

雖然楊積善和他的兄長楊玄感,並不指望這些連破爛傢具都帶來投軍的百姓民兵衝鋒陷陣,但楊積善和他的兄長楊玄感卻絕對不敢放任隋軍屠殺這些百姓義兵,因為一旦失去了老百姓的支持,楊玄感叛軍就是無根的浮萍,離水的魚,再也蹦達不了多久,這個道理,隋朝第一名將楊素親手調教出來的楊玄感和楊積善都懂。

不過,儘管是被迫出兵迎戰,但楊積善仍然是對勝利充滿了信心,因為就在二十多天前,就是楊積善率領著連盔甲都沒有的三千叛軍士兵,三千以帆布為甲、以柳木為盾的新編士兵,以民夫和船工為骨幹組建還不到半個月的新軍隊伍,面對著五千經過嚴格訓練又裝備精良的隋軍正規兵,只一個衝鋒,就徹底打垮了敵人,打得敵方統兵大將達奚善意單騎逃命,打得五千隋軍當場土崩瓦解,幾乎全部投降!

率領三千手拿單刀柳木盾的士兵尚且能夠輕鬆擊敗五千裝備精良的隋軍,更何況現在?現在的叛軍隊伍,不僅靠著繳獲的武器盔甲大大改善了裝備情況,還招降和收編了大量經過軍事訓練的隋軍降兵,士氣高漲,鬥志昂揚,兵力數量更是敵人的兩倍以上,這樣的仗如果還打不贏,楊積善簡直都沒臉去見家鄉父老了!所以奉命留守金墉城的楊萬碩一再警告楊積善小心白袍兵,楊積善還是拍著胸口哈哈大笑道:「五哥放心,穿上了白袍的昏君走狗還是昏君走狗,變不了八十四年前那支白袍兵!上次五哥你也只是輸在了暴雨上,今天請五哥留守城池,且看小弟怎麼為你報仇雪恨!」

抱著必勝的信心,楊積善率領一萬大軍浩浩蕩蕩南下了,而受叛軍隊伍素質參差不齊的拖累,楊積善集結隊伍還是花了一些時間,洛陽新城距離金墉城又只有區區十八里的距離,所以當楊積善南下了六里後,迎面就撞到了隋軍北上隊伍,看到了果然人人穿戴白色披風的報國軍隊伍,看到了那面傳說中的精忠報國大旗,也聽到了那首提前一千四百年問世的《精忠報國》軍歌。

兩軍會戰於荒郊野外,人多勢眾的叛軍隊伍如同烏雲一般緩緩逼近,黑壓壓隊伍彷彿遮蓋了大地,一眼望不到盡頭,然後叛軍隊伍以團為單位,慢慢的向著兩翼延伸,猶如一個巨大的口袋慢慢張開,準備一口吞掉南來的隋軍隊伍,揚起的塵埃遮天蔽日,氣勢雄壯得簡直讓人喘不過氣來。

在叛軍隊伍的驚人聲勢面前,走在後面的四千隋軍開始膽怯了,人人臉色發白,手腳顫抖,劉長恭早早就下令停止前進,在叛軍隊伍的一里多外駐足列陣,擺出戰事稍有不利就隨時開溜的架勢,四千隋軍個個毫無戰心,全都拿定主意只要一有命令就撒腿逃命,包括樊子蓋派來監視劉長恭的禁軍士兵也是如此,全都盼著走在前面的報國軍儘早敗退,讓自己們可以儘快隨著劉長恭逃命。

四千後軍早早就停止了前進,報國軍仍然在高歌向前,儘管也有不少的報國軍將士心生怯意,可是看到陳應良提刀走在最前面的瘦弱背影,也看到了郭峰、陳志宏和陳祠這些校尉追隨陳應良前進的堅定背影,這些報國軍將士的膽怯也在不知不覺間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這麼一個念頭,「連當官的都不怕,老子怕個球?!」

陳應良當然也在害怕,因為不用別人說陳應良就知道,後面的四千隋軍根本就靠不住,戰事稍微不利跑得最快的就是他們,所以陳應良從一開始就沒指望過他們能幫上什麼忙。同時陳應良還異常的冷靜,始終在細心觀察著對面敵人的一舉一動,而看到了敵人以團為單位向著兩翼延伸時,陳應良笑了,因為陳應良非常明白,對面敵人主將已經輕敵了,從一開始就只考慮儘可能擴大戰果,壓根就沒做好迎接一場惡戰苦戰的心理準備!戰事只要稍有不利,純屬烏合之眾的叛軍隊伍,只會比後面劉長恭那個廢物逃得更快!

將橫刀向上一舉,整齊的軍歌聲戛然而止,陳應良再回過頭來,環視了一眼身後神情緊張的報國軍將士,突然微微一笑,然後大聲說道:「弟兄們,還記不記得我對你們說的故事?八十四年前的洛陽戰場上,七千白袍兵大戰百萬魏軍,三天里血戰一十一場,誰獲得了全勝?」

「白袍兵全勝!」八百多報國軍將士整齊回答。

「對!」陳應良大力點頭,用橫刀一指三百多步外的叛軍隊伍,笑著大聲說道:「弟兄們,我們的機會來了,我們的對面,只有區區一萬烏合之眾,而我們的兵力,卻足足有四個團八百四十五個弟兄!和白袍兵比起來,我們簡直太輕鬆了!當年的白袍兵,一個人要砍一百多個敵人,而我們今天,每個人只要宰了十個敵人,就可以大獲全勝了!告訴我,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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