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逆天的瘋狂 第三百九十章 梁山

當年十一月,趙興帶著大軍重新返回了杭州,對於他這次親自統兵出擊,此後所有的官方正式文件中都尋找不到任何記載,以宋人好事的性格,這樣的大事是不可能不寫筆記的,但後來的研究者翻遍圖書館,也找不到任何片言隻語。

傳說趙興在途中下達了嚴格的禁口令,禁止士兵談論這次出巡,當時士兵登岸後,也曾有好事者詢問這次出戰的詳情,但士兵們默然不答,有趣的是,每當有人問起他們,他們總是不約而同露出色迷迷的笑容,直到若干年後,有人從日本史書上才尋找到了答案……但隨後他們都保持沉默了。

官方文件是這樣記錄趙興這次出戰的:宣和三年秋,太師聞東海女真有變,領大軍出擊東海,無奈天寒地凍,飛鳥禁絕,只於某江出海口勒石而還。

與此同時,金人記載了這塊石碑,傳聞黑水女真統一女真諸部後,也曾邀請兇悍的東海女真加入他們的行列,但等到女真諸部跨江攻入宋境的時候,東海女真見到趙興的士兵出現,立刻嘩變,頭也不回的逃回了家鄉,事後完顏部追究責任,東海女真將完顏部的使者引領到這塊石碑面前……

當月,趙興踏上杭州不久,北洋事務局的韓忠彥年老辭世,朝廷下詔弔唁,同時加封韓忠彥國公的頭銜,侯蒙作為繼任者,順利接管北洋事務局都大提舉的職務。與此同時,蘇州某地,名將岳飛度過了他的兩歲生日。

京城汴梁,劉仲武帶著他從杭州招聘到的參謀人員入京奏對,他進入皇宮後,先接受了樞密院的質詢,而後值班宰執張商英簡單的詢問了他幾句,便轉告:「去禁中吧,官家要見你。」

紫宸殿中,監國親王燕王微微沖劉仲武點頭,劉仲武告辭而出,在宮娥的引領下進入禁中。

宋徽宗還在伏案繪畫,旁邊站著米芾,他忘乎所以的東張西望,似乎很不耐煩皇帝的創作速度。皇帝的畫案邊還有一名年輕人恭敬的侍立,這位是書畫院新進的選官張擇端。

宋徽宗創造的時候是不耐煩別人打攪的,劉仲武沖那二位無聲的點點頭,悄悄找了個座位自己坐下。許久之後,宋徽宗停住了筆,滿意的看了一眼畫幅,轉身詢問米芾:「這幅圖畫如何?」

米芾兩眼望著天空,露出的白眼仁比黑眼仁還多,答:「勉強入目而已!」

米芾的狂傲是大宋著名的,宋徽宗也沒有責怪,他望了望左右,發現了劉仲武,輕輕的嘆了口氣,也許此刻他在懷念蔡京。

劉仲武立刻拱手:「秦風路新任經略政府使劉仲武奉召奏對,請官家垂詢。」

宋徽宗又嘆了一口氣,這時,從殿側走出來周邦彥,他是翰林侍讀,職責是記錄皇帝的言行,以便史官書寫《起居錄》。宋徽宗望著周邦彥,很無奈的說:「劉卿,這不是入詔奏對,無需記錄言行了吧?」

周邦彥微微拱手:「官家,劉政府此去秦風,向吏是要記錄奏對的。」

官家有氣無力的隨口問答了幾句,公式化的問答完畢後,官家擺擺手:「諸卿,且退下吧,朕有幾句私語,詢問一下劉卿。」

周邦彥正色回答:「王者無私,天家無私事……」

宋徽宗不耐煩的擺擺手:「好了好了,朕想詢問一下昌國的事情,此乃家事,語涉私情,周卿還是容讓一下吧?」

周邦彥無奈的告退,他這一走,米芾更乾脆了,他一甩袖子,一溜小跑的尾隨而去,緊接著,張擇端也拱手告退。

等大殿都沒有人了,宋徽宗細心的放下毛筆,將他用過的筆墨紙硯一一整理好,而後滿意的看了看桌子,發覺硯台擺的位置不是十分完美,他又伸手正了正硯台,嘴裡隨口說:「這硯台是端州所產,朕在潛坻的時候,趙離人每年送來上百方端硯,還有密州石做的密硯……趙卿現在過的怎麼樣?還是那樣悠閑自在嗎?」

劉仲武經過參謀本部那一番陰謀熏陶,隱隱間猜到了宋徽宗的意思,他輕輕回答:「趙離人素好享受,家中四時宴請不斷,杭州當地商人絡繹不絕,還有轄下的五州六路官員時常來拜訪,當然,他院中最多的還是各軍軍官,那些軍官喜歡在西園的藏書樓留戀,臣與他們交談,獲益匪淺。」

劉仲武這是變相警告宋徽宗:趙興身邊時刻不離軍隊,他住在堅固的城堡里,在地方勢力根深蒂固,沒有人敢打他的歪主意。

劉仲武還沒有說的是,原本朝中大臣不乏有急功近利者,為了討好皇帝,可能會受到皇帝的暗示出面攻訐彈劾,但小皇帝最好不要想這樣的美事,因為趙興在蘇東坡去世的時候,搶先建立了以蘇黨為基礎的中間黨派,如今這個黨派聯絡洛黨、關黨,左右逢源,在朝中勢力很大,彈劾奏章還沒有遞入禁中,就會被官員預先攔截……

宋徽宗彷彿聽懂了劉仲武的暗示,他溫柔的再問:「南洋衙門的勢氣如何?」

劉仲武拱手,鄭重的回答:「臣行伍多年,也曾遍閱各地諸軍,卻從沒見到如南洋衙門那樣上下一心的士兵,無它,大多數士卒進入軍中,立刻成為景教信徒,由此信仰之師,士卒勇悍,願為死戰。」

劉仲武這話還是警告,他提醒宋徽宗:得了,你這個荒唐皇帝就別動歪心思了,趙興在軍中威望很高,分化之策根本用不上——帥范不願走,万俟詠不願走,小石將軍雖然出了南洋事務局,給的官位也不低,統領著北洋事務局的全部人馬,但他卻不敢對老師放個屁。

宋徽宗疲倦的擺了擺手,像是自言自語般的說:「京師三十六軍,現在已經裁減成十二軍,人數不足五萬,這一年,我大宋變化的真快。」

劉仲武拱拱手,答:「人心所向,不可逆也!」

至此,宋徽宗已經徹底明白劉仲武的立場,他無力的擺擺手,說:「卿且退,容朕思之。」

劉仲武卻不願這樣走,他拱手繼續說:「官家,臣在這裡為官家賀,當今之世,乃是千古未曾有的盛世,我皇宋每年的鑄錢額超過了整個唐代的記錄,我皇宋百姓的富裕也是漢唐百姓不能想像的……論起來,我皇宋政治之清明,對士大夫之優容寬鬆,也超越歷朝歷代,此乃前無古人之盛世。

細思起來,自先帝開始的萬國來朝,我泱泱中華受到萬眾矚目,諸藩國誠心納首,心悅誠服,而太師以一己之力,使得萬裏海鄉誠心誠意用自己的財富供養我大宋,陛下開創如此宣和盛世,後世子孫想起來,必然甚佳讚歎,臣為陛下賀,如此偉業,雖三代之治不能及也。」

劉仲武這是說:得了吧,咱的道君皇帝,你也就別折騰了,別老想著變法了。目前的局面一切欣欣向榮,你閑著沒事畫畫畫,玩玩你的藝術,啥事也不幹,就能迎來一個萬古盛世,連堯舜禹時代都比不上這個時代美好,你天天吃了睡睡了吃,就能贏得一個千古明君,何樂而不為。

劉仲武說這是前無古人,實際上宋徽宗雖然行事荒唐,但在真實的歷史上,宣和時代依然是古代中國文明的頂點,它所達到的賦稅成就以及老百姓的富裕程度,連二十一世紀的中國都達不到。

劉仲武說這話是真心誠意,經過上次朝堂風波後,任何兩眼不瞎的人都明白,若是縱容皇帝繼續荒唐下去,國家將變的一發不可收拾。

他說的也是一個真理,中國曆朝歷代不缺乏仁人志士,他們治理國家的手段高超,只要皇帝是個白痴,是個連折騰都不會、只知道享受的白痴,古代中國的歷史會完全不一樣,然而,歷朝歷代皇帝最不願意做的就是做一個不會折騰的白痴,他們寧願做一個「敗事有餘」的智障,其原因不外兩個字:權力。

劉仲武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宋徽宗顯得有點不耐煩,他擺擺手,又忽然想起什麼,問道:「高炎師(高俅)也在陝西,你此去或許能見到他,幫我帶句問候吧。」

劉仲武一邊拱手告辭,一邊有意無意的補充:「臣所帶的衛隊里,有一隊士卒還是趙離人親自挑選的,臣聽說這是高太尉向太師索要的,故此太師格外慎重,親手挑選這些士卒……」

宋徽宗聽了這話,臉上露出絕望的神情——完了完了,他最後一根稻草也被拉攏了。

細想起來,宋徽宗突然覺得毛骨悚然,你說趙興怎麼計算的那麼准,他最後的希望寄托在童貫與高俅身上,然而童貫卻比他還早的結識趙興,而高俅則完全是趙興同黨,兩人的友情不是一般的深。趙興怎麼能預先把他最後的支柱撬走,莫非此人真有鬼神之能,能預先知道他的每一步驟。

宋徽宗坐在大殿里,胡思亂想忘了時間,不知道什麼時候皇后領著宮娥進來給他掌燈,宋徽宗被宮娥的工作所驚醒,他看見皇后,無奈的搖搖頭,有氣無力的問:「皇后,王氏將門也派人去杭州學習了嗎?」

皇后一驚,左右掃了掃,揮手令宮娥太監退下,而後誠懇的勸解:「官家,我知道你心裡想著什麼,延福宮拆毀了,艮岳拆毀了,十萬宮娥遣散了,這不是針對官家一人,此舉贏得滿朝文武讚賞,京師百姓拍手稱快,官家若不甘心,難免會有人行霍光伊夷之舉。」

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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