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逆天的瘋狂 第三百八十四章 火器

米芾愣了半天,慢慢的說:「或許有人生而知之,也未可知。然……」

米芾停了一會兒,臉上現出回憶的神情,道君皇帝也不催他,過了許久,米芾一邊思索一邊回答:「臣從日本回來的時候,臣在茉莉園住了一段時間,見識過茉莉園的風景,也見識過趙離人日常生活起居,在臣想來,或許趙離人用在揣摩他人心思上的時間比臣多。」

看著道君皇帝疑惑的表情,米芾稍稍停頓一下,馬上解釋:「在臣看來,趙離人是位極其寂寞的人,若干年來,臣不曾聽說趙離人曾經參加過什麼官場宴遊……,這也不對,臣記得他參加過西園雅會,參加過章水論辯,參加過廣南無數冬至日的演講,表面看起來,趙離人似乎很喜歡宴遊飲樂,因為自他中舉以來,似乎大宋凡知名的官場宴會,都有他存在。

但臣以為,這不是趙離人的全部,仔細想來,除了這些知名雅會以外,臣未曾聽說他參加過其他官場酬酢。那麼,趙離人其他時間在做什麼?

說起來,我有點佩服趙離人,臣住在茉莉園期間,茉莉園四時征歌不斷,似乎從天一亮就開始奏響樂器,一直到夜深時分,則掌燈再戰。然而,茉莉園雖然喧囂,臣未曾在那些官場酬酢中見到過趙離人的身影。當時臣就在想,當別人飲酒作樂的時候,趙離人在做什麼?

某一日,臣飲酒過剩,正打算去園中歇息,卻發現園子里,那條詩歌大道上亮著燈火,臣醉醉咧咧趕到詩歌大道,發現趙離人獨自在大道上徘徊,身邊唯有幾個掌燈的侍女,他手裡拿著一本書,踱步在詩歌大道上,心思既不在書上,也不在腳下的碑帖上。

為什麼阻止我靠前,臣自那以後,經常尋找趙離人的身影,某一日臣突然恍然——推衍,臣當時是見到軍將們在進行戰前推演,突然大悟的。久有傳聞趙離人知道一種秘術,能夠見一知微,推演出事情的發展,將門子弟將這門秘術稱之為『武侯遺學』,程氏弟子將其稱之為『邏輯學』,廣南百姓稱之為『智學』。

趙離人那是在推理,他獨自徘徊於詩歌大道上,在別人舉杯邀明月的時候,他在獨自思索——官家,臣之所以寫字出類拔萃,無它,不過是比別人用了更多心力,考慮運筆行墨。想來趙離人也是如此,他用了臣考慮運筆的時間,來推敲事物的原理及其發展,在這方面,臣自愧不如。臣自以為勤奮,但臣在享受美食美姬的同時,趙離人卻獨自徘徊,思索推衍事物的發展。

臣注意看了,以後一個多月的時間,趙離人或在院中徘徊,或在樓頂獨處,白天大多數時間他則待在書房裡,翻閱各種卷宗,聆聽部下的彙報。官家,趙離人府中的美食素享盛譽,童大閣曾說蔡元長府中飲食之精美,當世無雙,然而比之茉莉園府中餐點,則只能用一個字形容——陋!

美食我們就不說了,趙離人府中美色也一時無二,前有廖小小,後有揚州當紅花魁一丈青與秋日,這幾個人盡心竭力,將茉莉園裝扮的天上人間,而臣曾見到茉莉園中還有諸藩國精心挑選的美姬來往其中,可謂瑤池仙境。

這一切,該是多麼大的誘惑,臣置身其中,尚且樂不思蜀——其實我也不差,我聽說宗澤素來嚴謹,龜山先生(楊時)素來方正,張繹古板,王明叟清明……但這些人都渾然忘我,樂在其中。獨趙離人,他精心操持這一切,臣曾聽說,舞妓們每段樂曲,每個舞姿都經過他之手精心設計,但此人設計出這絕美的舞姿之後,卻能立即放下,只顧獨自沉思。這麼多時間思考,在臣想來,他在推測事物的演化上面,應該與臣寫字帖方面不相上下,為古今第一人也。」

米芾說這話的時候,揮舞著手裡的毛筆加強語氣,毛筆甩出的墨點濺的滿房子都是,連宋徽宗臉上也被米芾甩了一團墨跡,但米芾卻渾然不覺,他情緒激動的舞著筆,沉醉其中的高聲喊道:「我故知趙離人會這樣,東坡先生畢生學問就是兩個字:捨得。趙離人不愧東坡先生的得意門徒,他拿得起放得下,萬事悠悠,在他看來該舍則舍,絲毫不會有一點眷戀。

風花雪月捨得、美酒美食捨得,再進一步,他會成為皇宋第一權相,他依舊捨得。我不如他,臣之病在於不舍,但臣鄙視他,美酒佳肴在前不動心;高官厚祿在前不變色,每日的心思都在營營造造,琢磨一些學問,生活了無興趣。臣之字帖當流傳百世,萬古遺芳,趙離人琢磨出來的那些學問,誰知道能流傳多久。也許過不了多久,那些學問像他自己說的——過時了。」

米芾說的是趙興對上古某些學問的否定,廣南新學的興起,使得宋人原來就開始的審視古學的風氣越來越洶湧,許多上古時代的學問,在他們看來已經是錯誤了,新的學問將其完全否定。在這股思潮下,趙興所說的「與時俱進」,起了推波助瀾的左右,宋人現在都真切的認識到,知識這個東西必須配合生產力,才能符合實際……然而,他們不知道,上古的好多學問都是經驗主義的總結,它符合青銅器時代的大環境,但趙興總結出的學問是一種體系,它不是經驗的結果,而是科學。

這種學問至少在一千年之內不會過時。

廣州城,詹范與周文之欣賞完一丈青的舞蹈,也順便讓秋日表演了一番歌舞,等到酒喝的半醺,兩人趁醉探問趙興來的目的:「太尉,要說鄉老會,我兩廣最早建立,而且最為完善。如今各地鄉老以村寨為單位,遍布兩廣地區,大理地區則以土司為單位,設立鄉老議政體系。太尉大人這次巡視南洋事務局,真的是來查看兩廣鄉老會的嗎?」

趙興一揮手,侍女們如潮水般退下,大廳里只剩下陪侍趙興的一丈青與秋日:「我是來放權的……說的直白一點,兩廣地區天高皇帝遠,動一動兵馬,四五個月後朝廷才能知道,這就是極大的便利。

你們也知道,朝廷現在對我限制越來越嚴,我的兵馬局促在兩浙路,每次動兵,言官們總是大聲叫嚷,而廣州不存在這現象。你們動兵,等朝廷大員知道後,已經時過境遷了。

然而,現在南洋局勢並不如西湖水一樣平靜無波,我們需要在南洋保持武力威懾,在西洋、在阿拉伯則需要不斷的施加壓力,讓他們感受到我們大炮的存在。這些就需要兩廣來做。

我向來以為:誰耕耘,誰收穫,天經地義。所以我這次準備給你們放權,兩廣之地人口已經達到一千萬了,這樣的人口,再加上你們背後我南洋事務局的支持,還有你們手中的先進武器,相信以兩廣之地經營南洋,應該做得到——誰耕耘,誰收穫。兩廣耕作南洋,收穫是兩廣的,別說我偏心眼,把好處全留給兩廣,這是耕作者該得的酬勞。

去吧,兩廣有力量就組織船隊直臨南洋,這裡本來就是一個移民省份,外地遷來的廂軍比你們原來兩廣的土著還要多,再讓他們遷移一下,也不為過……

兩廣有力量,哪怕吞下整個南洋,我也不反對。沒有力量,你們自己吃不下,不是還有錢么。你們可以僱人,從天下各處僱人,我要求你們儘快把南洋吃下,而後牢牢的站穩腳跟……」

趙興正在交代,一名軍官匆匆趕進來,低低的說:「有緊急情況,渤海國有消息。」

廣州這裡天高皇帝遠,趙興也無所顧忌,他漫不經心的招呼:「帥范那裡有消息?報上來!」

隨從遞過一份信函,這份信函上貼著三根雞毛,表示「非常急報」。趙興不在意的拆開信函,才掃了一眼,立刻大驚失色,脫口而出:「什麼,金人竟然有了火炮!」

趙興不知道,在原本的歷史上,金人甚至比宋人更先將火炮技術運用在戰場。

真實的歷史上,與北宋軍對抗的遼軍和西夏軍不善攻城,他們除了能擊破一些兵力少,守備弱的小城寨外,對守備較強的城市,往往是無能為力的。比如楊延昭守威虜軍,雖「城小無備」,因為用心防禦,也終於使遼軍潰退(《宋史》卷272《楊延昭傳》)。

金軍不同於遼軍和西夏軍,能舉行猛烈的攻城戰。宋人曾記述「金人野戰,長於用騎」;「金人攻城,長於用炮」。當時,金軍的攻城器械包括火梯、雲梯、對樓、偏橋、鵝車、洞屋等等,但最厲害的還是石炮。第二次攻擊開封時,「城下列炮座二百餘所」,「飛石如雨擊」,「又用火炮燔樓櫓」(《會編》卷66,卷68)。

由此可知,現代人所知道的歷史是經過刻意篡改與修飾的。真實的歷史上,在北宋末期不是靠簡陋武器戰勝宋軍的,他們當時已學會了使用火藥兵器。到南宋中期,金朝的火藥兵器更加發展了,如宋寧宗時金人攻打蘄州,還使用鐵火炮,「每一炮繼以鐵火炮,其聲如霹靂」(《辛巳泣蘄錄》)。

金人究竟怎樣將火藥技術從大宋偷去,而後將之運用到戰場的,這是一個歷史未解之謎,現代人猜測,可能是喜歡鼓搗煉丹術的漢人道士,將火炮技術傳給了金人;更或許是金人吞併渤海國後,當地漢人道士將這一秘密獻給金人邀寵。

也就是說,在真實的歷史上,宋金戰爭到了末期,金人在武器上已經不落下風,甚至還佔有部分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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