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逆天的瘋狂 第三百八十三章 婚嫁

此際,泉州港,趙興的戰船緩緩起錨,他看著艙內幾個盤中的荔枝,一邊挨個品嘗,一邊沖身邊的侍衛嘟囔:「藍家紅、陳紫、江綠、方紅、游家紫、小陳紫……你們知道這些荔枝為什麼都用名姓命名嗎?」

侍衛官,石氏將門子弟石文冠回答:「此乃太師之功勞,自太師倡行版權法,大宋商人都喜歡用自家名姓命名自己的創造,故而有這些名品荔枝。」

趙興輕笑駁斥:「馬屁話,這些名稱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經有了,沒有我,他們依舊存在。而這些以自家姓氏命名的荔枝,正體現了我大宋商人的商標意識、名品意識,至於禁止旁人冒用別人的商品名,這倒是我的功勞……你們看看,我們是否應該出台一部商標法。」

石文冠回答:「太尉大人不是正在制定行業規則嗎,讓他們添上與商標相關內容就行。」

「有道理!」趙興讚歎道。

正在此時,先鋒舟鳴響了一聲火炮,這是通知後繼船隻,船隊已經到了港口邊緣,再往前走就是遼闊的大海。

趙興聽見這聲炮響,望著艙外若有所思的說:「那是二十年前吧,我正是從泉州啟航,闖蕩南海,眨眼之間,大宋已是另一個天地。眼前這繁榮,又能持續多久?」

趙興感慨的是物是人非,眨眼之間,整個世界的格局都變了。

趙興出海之前,阿拉伯人壟斷了整個地中海,連這時的西班牙也被阿拉伯佔據著,故此阿拉伯人學著羅馬人的腔調,將地中海稱之為「我們的海」。

不僅如此,阿拉伯人還滲透了大半個印度洋,觸角直抵大宋的泉州。因為阿拉伯人這種咄咄逼人的姿態,完全斷絕了與東方聯繫的歐洲不得不退回到完全的農業社會,因為他們已經沒有商業輸入了。

但眨眼之間,世界改變了,歐洲人一浪接一浪的攻勢終於打通了東西方商路,因為大量的貨物流通,歐洲迅速擺脫了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伴隨著東西方的跨海交流,文藝復興也開始了,歐洲人順理成章的步入了工業化時代。

原本,若是沒有那次異族入侵,走在這個時代、走在整個地球前列的華夏文明,應該比歐洲先進入現代文明世界,但接連兩次的蠻族入侵,使中國進入了「蒙古地帶」,成了千年後依舊落後的未開發國度。

這是一種深重的悲哀,趙興現在正在竭力逆天,想挽回這種悲劇,可任他在南洋做的多麼出色,不消滅北方蠻族,終究令他寢食難安。

石文冠不知道趙興的心思,他不知所謂的拍著馬匹:「大宋之變因太尉而起,太尉今日所為,史書上必然大書特書。」

趙興笑了,他盯著他們,心不在焉的回答:「大書特書是肯定的,但不知道會把我寫成什麼,權臣焉?奸臣焉,還是大軍閥?」

此時,艙門口正走出一丈青與秋日,聽到趙興說話的尾音,一丈青脆聲回答:「功臣,賢臣,能吏、名將,太尉大人都能算上。太尉大人一手支撐大宋財賦半壁江山,這樣的人能與蔡京同列?能與王荊公同列?能與竇融同列?」

尾隨在一丈青身後出艙的是一名歐洲人打扮的年輕人,他金髮碧眼,手裡拿著一個六弦琴,正急切的盯著秋日搖曳的腰肢,邊走邊撥弄著琴弦。趙興目光掃向這位金髮青年,他招手示意對方靠過來,嘴裡無所謂的說:「或許正能與竇融同類,我不是差一點廢帝了嗎?」

石文冠把臉扭向一邊,假裝沒聽到趙興這句犯忌的話。

那位金髮青年是歐洲使團的隨行吟遊詩人維克多。比福歐,趙興招呼對方在自己身邊坐下,問:「歐羅巴現在流行什麼船隻?是圓肚子的柯克船嗎?」

維克多鞠躬:「沒有誰比得上元帥你的睿智,不過柯克船比不上你這艘戰船龐大,它的風帆也不如你們靈活……哦,季風起了!」

維克多談到船帆的時候,不禁望了一眼風帆,發現海上的季風已經出現,情不自禁的歡呼一聲。

一丈青斜眼看了一眼維克多,秋日咯咯笑著,嬌憨地問:「相公,你不是說那個歐洲使團里都是有大學問的人,怎麼還有一位詩人?他們國家也崇尚詩文嗎?連隨團都要跟上一位詩人?不過這人宋語說的挺流利,哪裡學的?」

維克多鞠躬:「尊敬的夫人,我們一路走,鄧爵爺(鄧御夫)就在教我說你們的語言,等到了斯里蘭卡,我的語言已經很流利了。」

趙興跟著解釋:「歐洲的識字率普遍不如我大宋,那裡許多貴族目不識丁,所以他們會在身邊帶上一位神父,一位吟遊詩人。神父是給他們治病的,同時有替他們書寫家譜的義務,而吟遊詩人負責替他們寫文章。」

秋日笑著:「原來那個國家把『掌書記』叫做『詩人』!」

趙興轉向維克多:「鄧御夫鄧大人向我推薦你,我聽說你是使團的吟遊詩人,也很感興趣,所以特地叫上你隨行。沒錯,你剛才看到季風起了,此刻你們的使團已經開始出發回國,但你能不能回國要看我的許可。我的小維克多,聽說你的記憶力很好,能夠在短短的時間內學會我們的語言。我想知道的是,你們使團有幾位吟遊詩人。」

維克多眼珠轉了轉,躬身回答:「元帥,我們的艙位很緊張,不可能帶上多餘的閑人,使團里的吟遊詩人只有我一個。」

趙興盯著對方,笑的憨厚:「這麼說,你一定背誦過一篇配方,那配方里一定有硝石、硫磺存在,能告訴我它們的比例如何嗎?」

維克多腿一軟,立刻癱倒在甲板上。趙興俯身和煦的望著他,繼續說:「我知道你們使團里還有一位吟遊詩人——必定是這樣吧。或許這位詩人已經搭上船動身回國,但這有什麼關係呢,我不介意他偷走了我們的配方,但我肯定他不一定能在今年回國,那可是一段漫長的,戰火紛飛的旅途。」

維克多稍稍緩了口氣,膽戰心驚的詢問:「尊敬的元帥,您的意思是說,終究要放我回家,放我返回故鄉。」

趙興點頭:「沒錯,我們確立一個期限,十年!我不知道你那位同伴是否能成功返鄉,但我可以承諾,如果你願意替我服役十年,我會派人護送你踏上那片大陸。」

維克多立刻站起身來,躬身行禮:「我的主人,你得到了我的效忠,我將在今後十年里,全心全意服侍你,我的一切全憑您的賜予……」

「行了行了,收起你那套騎士宣言,你只是一個貧民,輪不到你發騎士的誓言……現在歐洲流行什麼歌謠,給我唱一首聽聽。」

維克多彈起了六弦琴,殷勤的說:「元帥是英雄,我元帥吟唱一首英雄的讚歌,法蘭西的《羅蘭之歌》。」

這首漫長的敘事長詩不可能被翻譯成中文,也不可能一天唱完。維克多唱了一段,停下琴來,結結巴巴的用宋語翻譯著個中的意思。聽到蠻夷之地也有歌頌英雄的詩歌,一丈青與秋日倒是很感興趣,她們真聽進去了。而船艙上的水手也盡量輕手輕腳幹活,同時側耳傾聽維克多的吟誦。

三日後,過去的簡王,現在的呂王抵達杭州。因為他要與趙興家議親,所以不能住入茉莉園,錢勰的後人讓出了過去的錢塘王宮殿。得到簡王入住的消息,整個杭州歡騰了,程阿珠在茉莉園中也慌了神,直跺腳埋怨:「此等大事,相公也不回家主持一下,哪裡像個父親。」

陳伊伊不願意了,她辯解:「相公說了,前面議定、下定都是走流水,他出不出面無所謂,等下財禮的時候,相公定會趕回來,大娘莫急,此等小事,妹妹替你張羅了。」

程阿珠手足無措:「依妹妹看,議定禮該多少?」

所謂議定,指的是婚姻雙方商定聘禮與嫁妝的多少,為了防止婚後出現財產糾紛,需要事先立好契約,將雙方的承諾都寫在契約上。這叫「將娶婦,先問資裝之厚薄;將嫁女,先問聘財之多少」,是當時最基本的婚俗第一步。

陳伊伊淡笑:「咱這樣的人家,還需要立什麼契約,議什麼妝財,按照禮儀送過去就行。」

程阿珠擔心的問:「總得量力而為!」

程阿珠在這裡說的「量力而為」,指的是「量女方之力而為」。

陳伊伊挽起了袖子,呼喊僕人:「準備好的琉璃瓶拿來了嗎?」

程阿珠插嘴:「十六個瓶子已經備好了,妹妹看還需要什麼?」

宋代「議定禮」規定:議定時,男方家人擔著盛一點酒的大號玻璃酒瓶——沒錯,是玻璃酒瓶,這不是趙興改編的歷史,在趙興之前早已存在,只是當時趙興身處淮南黃州,左右多是五胡亂華後來定居的改姓胡人,他不知道規矩,別人也沒告訴他,結果成就了一套半宋代,半晉代胡俗的親事。

現在,趙興也算是有身份的人了,自然要按照正式的官宦之禮來進行。在陳伊伊的招呼下,僕人拿過來十六隻玻璃瓶,程阿珠與陳伊伊一起動手,給每瓶瓶口插一朵大花,共插八朵;剩下的八個瓶子,瓶口則插上金釵金簪金頭面等頭飾,而後把紅色的絲綢系在擔子上。

十六個瓶子的禮物是宋刑統規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