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逆天的瘋狂 第三百四十四章 火災

趙興笑著看了帥范一眼,帥范嘟囔:「我說他怎麼答應的這麼爽快……罷了,我南洋事務局也有多名宋商『被搶劫』,所以我們原本就耐不住性子,打算借保護宋商的名義尋找戰機,北洋事務局願意領這個名頭,但此戰的收益要預先講清楚……」

帥范扯著那名官員,商量起戰後收益,趙興笑著拉著万俟詠,走上青瓦台的樓頂平台。

一走到外面,趙興不禁打了個寒顫,自語:「這冰室效應似乎越來越明顯,現在臘月,天氣冷的凍死人。」

万俟詠搖頭:「太尉大人總是丟給我們一大堆麻煩,北洋事務局的存在是為了制衡南洋事務局的,現在大人打著北洋事務局的名頭出戰……唉,一堆麻煩啊!」

趙興深深吸了幾口冷空氣,又問:「各地的預算方案報上來了嗎?」

万俟詠答:「報上來了,大約有一億一千貫,我不打算把這些錢都撥付下去,打算按季撥放,讓他們花多少用多少,否則像往年一樣不還是麻煩一堆么?」

趙興眺望著北方,若有所思的說:「明年,我們無論如何要扶持一個人上位,我打算讓黃魯直出任禮部尚書,張耒出任戶部尚書,把吏部、戶部先拿到手再說。」

万俟詠沉思的回答:「蔡京恐怕不會輕易撒手戶部,但舊黨如何,舊黨怎麼也該扶持上一個人?」

「范純禮!范老大人的弟弟,范仲淹的兒子,我準備讓他接掌樞密院,而後選一名關黨人員,接掌工部,李誡、單鍔再歷練一番,也有資歷掌管工部。如此一來,三省六部,新黨舊黨浙黨三黨分立,新黨拿走一個宰相,也算均衡了。」

万俟詠也學著趙興的樣子深深吸了口氣,接著又說:「明年開始,我們要挨個審核東南事務局下轄的各個鄉老議會,爭取讓這些鄉老議會都發揮監督作用,另外,福建也要下大力氣整治……」

趙興打斷了万俟詠的話:「福建大宗姓欺壓小宗姓,這也是福建的多數意志,既然體現了多數意志,那就是大多數百姓的決定,我們無權用任何名義壓制他們,否則引起反彈則不好說。

在我想來,官家與士大夫共治天下,體現的是上層共和,而基層共和,就需要藍田鄉約的指引,在鄉約下,官吏與鄉老共治地方,這才是完全徹底的共和。唯有共和,我們才能保證自己不被當作猴子。

有了自下而上的共和制,無論朝堂怎麼亂,我們至少能保證東南半壁江山穩固。剩下的,就看我和諸君的努力了。」

說起來,自從趙興出征回來,出征將士放假回家過年之後,大宋百姓對世界的認識在悄然變化,海事新聞報連續出了幾份連載,刊登南下將士的見聞錄,在將士們的描述中,大宋之外的世界逐漸清晰起來。大宋人漸漸知道,在大宋之外還存在著另外的文明,還存在另外強大的國家,同時也知道,藉助文化與武力兩種手段擴張,大宋可以憑藉自己的貿易,將世界的財富都搜刮過來。

伴隨著這種了解,也帶來大宋百姓自信心的膨脹,他們對於數百年來,屈辱在遼國之下的待遇越來越不滿,都想做出一種變化,而趙興向北方伸出觸角,這是大宋百姓希望見到的,他們都希望這位百戰名將能夠不斷的削弱北方強敵,這種心態折射到北洋事務局,也就是韓忠彥突然降低了報價的原因。

與此同時,趙興在海外遍地開花的開設自由貿易領,那些自由貿易領的治理方式也反饋到了國內,大宋本土離海外那些小島實在太遠,要治理那些孤懸海外的貿易區,大宋本國根本無法承受行政壓力。但把這些海外領地方行政工作承包給商人,大宋官府只派一個名義上的總督,這種全商業化運作的行政機構,不僅不讓大宋財政額外支出什麼,反而輕輕鬆鬆掙取了大筆的貿易收入與賦稅。這種模式影響逐漸擴散,國內某些人不免也想,這種行政體制是否也能推行到國內。

在這種思潮影響下,南洋事務局下轄的東南沿海地區,鄉老議會的地位也越發重要,並逐漸從一個毫無約束力的地方平民機構,逐漸向握有部分行政權的實權機構轉化。也因此,這一年,東南沿海的鄉老議會推廣的很順利,剩下的就是需要對東南鄉老議會的發展做出規划了。

万俟詠沉默片刻,有氣無力的回答:「大人說的也對,眾數者,民願也。既然福建百姓接受了他們這種體制,我們也無可奈何,不過,大人常說凡事預則立,不預則不立。現在各地鄉老議會都建立了,而藍田鄉約只是個泛泛的倡議,我們是否要確立一系列的規則,來校正它的發展。」

「當然!」趙興走到了青瓦台樓頂的女牆邊,眺望著遠處,万俟詠被趙興的動作所驚醒,他也走過去眺望,他們眺望的方向,一股濃煙直衝天際,万俟詠看了一會兒,從懷中掏出一個袖珍望遠鏡,邊舉向濃煙升起的方向,邊說:「奇怪,那裡是……」

燃起濃煙的地方是杭州紗場。

那片地方臨河,原先是利用水力紡紗,後來紗廠越蓋越大,水力紡紗機顯得動力不足,恰好這時,沈括主持研究的蒸汽動力紡紗機應用而生。臨河的區域便改用了蒸汽動力,並不斷擴建,形成了綿延十數里的大型紡織區。

趙興在樓頂平台看到濃煙升起的時候,恰好是火勢最強烈的時候,等他帶著廂軍趕到紡織區,著手滅火時,大火已不可控制。

「傷亡多少?」趙興著急的問救火隊長。

伴隨著叮叮噹噹的銅鐘聲,一輛輛水車正在往著火區域趕——這就是陸遊與范成大在自己的筆記中所記述的宋代城市救火隊,它由一個木製的大水車組成,依靠風箱水囊往水箱里鼓氣,增加水量,而後噴出水流滅火。

與此同時,河面上現在已經禁止船隻通行,幾輛水軍的滅火船正在竭力靠近岸邊,利用自己強大的水泵向周圍噴洒水流,依據水軍救火操典,滅火船噴洒的水流不分對象,他們向沒著火的房屋洒水,是希望給這些房屋降溫,以便阻止火勢蔓延。在水軍噴出的強大水柱下,過往的人都被噴的濕漉漉的,連趙興也像落湯雞一樣。

滅火隊隊長是一名退役廂軍,他是在蘇軾與趙興主持杭州的時候,從築路廂軍那裡退役,轉入官府滅火隊。他認識趙興,趕忙停止了發抖,沖趙興行了一個不倫不類的軍禮,而後回答:「相公,太慘了,火起的時候,女工爭先恐後向外逃散,許多人不是被火燒死的,而是生生被人踩死的,我們已經發現了數百具屍體,現在有三間紗廠火勢已經無法控制了,只能讓其燃燒。

不過,相公,周圍的廠房已經安全了,我們正在周圍洒水,那些場子的人都跑散了,所以,下官估計,情況已經這樣了,不可能再糟了……」

「也就是說,現在,最糟的情況已經出現,剩下的只是財產損失,人員上已經不可能再有傷亡了」,趙興沉痛的說。

趙興與救火隊長這番對話,體現的是人本思想,財產損失不算什麼,人員損失卻最值得人傷心,東西失去了可以再彌補,人失去了再也回不來了。

這番對話出現在宋代,這不足為奇,因為在宋代的商業氣氛下,廠房損失,機器損失這不算什麼,只要有熟練的工人,立刻就能恢複生產。而培養一個熟練的工人,卻需要許久。杭州最近的發展已經使它出現了勞動力危機,要從各地招收勞動力,千里迢迢運到杭州,而後訓練成熟練的紡織女工,錢財上的花費不算什麼,由此耽誤的時間讓人等不起。

救火隊長默默點頭,認可了趙興的話,趙興搖著頭,傷心的問:「怎麼會這樣,紗廠不是都已經改成石頭建築的嗎,火勢怎麼還不能控制?」

原本,杭州都是木頭建築,亦如柳永《望海潮》詩中所描繪的,自從水泥這種新式建築材料發明後,經過蘇東坡與趙興的大力提倡,杭州已基本上改為石頭建築,而這間紗廠最初還是趙興興建的,等他去了廣州之後,將這些紗廠轉手賣給了它現在的場主——五駙馬唐棣。等趙興重回杭州後,唐棣轉而跟趙興做南洋海貿,又將這座紗廠轉手,給了它現在的主人、杭州富商仰充。

仰充也被淋的濕漉漉的,這麼寒冷的冬天,他還在不停的擦著汗,趙興與救火隊長的那場對話聽得他頻頻點頭,禁不住嘮叨:「損失大了,這下子損失大了。紗廠女工每個月有十貫薪水,這一過世,撫恤金怎麼也得百貫上下,幾百個人,天吶!」

趙興鄙視的看著仰充:「百貫小錢就想打發一條人命,你以為這是奶牛奶馬?每個死亡女工,至少要撫恤一萬貫,你等著吧,少了一萬貫,等我收拾你。」

救火隊長這時插上話,回答趙興的話:「紗廠現在雖然是石料建築,但紗廠里針頭線腦的到處都是,冬天取火困難,我估計是爐火引燃了紗團,無法撲救,結果釀成大禍。

好在這裡都是石頭建築,也就是三間廠房火勢很大,但卻無法擴散,幸好啊幸好。」

趙興聽到這,突然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你讀過書?」

救火隊長一挺胸膛,驕傲的說:「相公,你忘了,退役的廂丁都要考核,我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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