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逆天的瘋狂 第三百三十七章 陴路支的新總督

說到「豐亨豫大」,蔣之奇有點想法,他翻開趙興奏章,不滿意的抖了抖,說:「官家,趙離人這份出兵報告資政堂至今尚未貼黃,眼看將士們就要返回了,還望資政能早予批複。」

小皇帝有點尷尬了,內閣不貼黃,是因為他遵守趙興走的時候給予他的交代——獨相不可為。

目前,曾布與韓忠彥都被貶出朝堂,新調來的宰相張商英是個應聲蟲,所以他成為獨一無二的資政,但小皇帝還記得他偶像的交代,認為朝堂上面不能一個聲音說話,「獨相」是一種瘸腿政治,所以這段時間,朝廷的政事審批都積壓下來,而他儲備的宰相蔡京資歷不足,尚不能夠登上相位,現在談到政事延誤,讓小皇帝有點難堪。

張商英眼珠轉了轉,提議說:「何執中、劉正夫,此二人資歷足夠,陛下可考慮提拔一二。」

小皇帝一搖頭,沉吟的說:「浙黨如今勢大,也不能令他們向隅,朕以為,蘇轍當可為右僕射。」

蔡京心中失望的嘆了口氣,但他知道時機還沒有成熟——歷史在這裡稍稍改變,原本蘇轍現在病重,並因為病重而成為邊緣人,沒過幾年就會病逝。但現在,趙興從阿拉伯俘虜了上百名醫生,這些俘虜送抵杭州後,聽到蘇轍病重,當家的弟子趙風一口氣送來二三十名阿拉伯醫生,以至於蘇轍的病事逐漸減輕。

另一方面,由調和派蜀黨演變而成的江西學派,或者稱為「新杭黨」,其勢力逐漸膨脹,這個黨派中,老一輩的有蘇轍、呂陶、范鍔、李常等傑出人士作為先鋒,第二梯隊更是名聲赫赫,以蘇門四學士為首,拉攏了無數關學、洛學當代雋秀,還有那個宋代建築大師,寫下了《營造法式》的李誡等人。而第四梯隊更是有整個西南新晉的貢士、進士,可謂人文薈萃,賢者層出不窮,成為朝野之間不可忽視的一股力量。

這一派不講究鬥爭,講究的是知行合一的身體力行,遇到困難不喜歡爭論,而喜歡找出解決的辦法,這就註定了它是新黨與舊黨之間的潤滑油,也是朝野間不可或缺的政治勢力。

不可否認的是,宋徽宗趙佶比較崇拜趙興,這個壯碩的大個子對權勢無欲無求,明明有個機會成為大宋第一權臣,但他卻退下來,幫助趙佶經營西南,並不斷的送來海量的金銀財寶供小皇帝揮霍,與此同時,這個人對朝堂的爭鬥幾乎不插嘴,因為這種情況,小皇帝已經將他視作自己最大的支持力量。

在這種情況下,當兩相空缺的時候,小皇帝不由自主的想起杭黨,這個黨派老是在爭鬥極端尖銳的時候出來做和事老,朝堂上需要這股勢力,故此,那個空缺的右僕射位置只能由杭黨坐上。

這個任命毫無爭議,張商英與蔣之奇都無話可說,身為翰林承旨的蔡京只能提起筆來,書寫詔書。小皇帝對蔡京充滿信任,壓根不去看對方書寫的旨意是否符合心意,他轉向蔣之奇,和藹的問:「蔣卿剛才似乎話有所指,你想說什麼?」

蔣之奇抖了抖趙興的報告,慢悠悠的說:「太尉趙離人這份出兵報告是事後補交的,從這份報告看,除了水兵,趙離人只動用了三千正兵,剩下的不過是七千仆兵。

官家,朝廷與趙離人的約定是,水兵由南洋事務局供養,朝廷不會出一個銅板,所以參戰的水兵無論多少,朝廷不會為他們掏錢。

如此說來,整場戰事,趙離人只動用了三千正兵,但他上報的戰爭費用卻是五千萬貫……五千萬貫啊,他三千人花了五千萬貫啊,每人平均花了一萬餘貫,這哪裡是打仗,分明是撒金子,他是在用金錢砸陴路支人,寧是把陴路支人砸倒了。」

張商英笑嘻嘻,閉目養神。蔡京心中一動,閃電般計較著利益得失,小皇帝呆了一呆,猶豫的說:「蔣卿,不管趙愛卿花了多少錢打這一仗,可是,他拿回來的更多啊……」

頓了頓,小皇帝似乎有了勇氣,他理直氣壯的說:「環慶路自元祐年間花了多少軍費,至今對朝廷可有寸許回報。且不說環慶了,河北一帶,朝廷囤重兵於邊境,百十年來,供養這些軍隊簡直如流水般花錢,他們可對朝廷有絲毫回報?

蔣卿,這趙愛卿上報軍費花了五千萬貫,朕許了。哪怕他上報軍費花了一億貫,只要這錢不由朕出,且能收到回報,朕也肯了。」

蔣之奇抖了抖趙興那份出兵報告,不滿的解釋:「陛下,我的意思是說,趙離人算賬,向來要算他軍費的賞賜上,既然如此,這普及天下官員的恩賞,不如拋開出征將士,只惠及國內百官,如何?」

宋徽宗搖搖頭:「恩自上出,將士們立下這等大功,朕要一個錢不賞,未免過於涼薄,賞,只是將士們已經由趙卿賞過了,朕就不獎賞他們的勞苦,只獎賞他們的功績,這三千人……」

猛然之間,宋徽宗被自己的話嚇到了,他張了半天嘴,夢囈般重複著那個如同魔咒般的詞:「三千人,三千人竟然立下了滅國之功,只有三千人,竟然打敗一個國,使相,你確信?!」

蔣之奇這才醒悟過來,他也被這個事實嚇呆了,喃喃說:「趙離人目前只寫了出兵報告,要求樞密院予以事後追認,詳細的戰報臣並不清楚,只是聽回來的士兵說,他們以三千人迎戰十二萬人,打了一場乾淨徹底的擊潰戰。

三千人,據他們敘述,趙離人是在一座山坡上擺陣,陴路支人進行了兩次衝鋒,第一次衝鋒是一個萬人隊,第二次衝鋒是三個萬人隊,我大宋軍隊抵住了敵人兩次衝鋒,而後反擊,敵軍應聲崩壞,趙太尉隨之發動反擊,而後,陴路支國王投降了。」

停了一會兒,蔣之奇難以置信的又將那個數目念叨了一遍:「三千人,三千人竟敢攻入一國,竟敢出城迎戰十二萬大軍,趙老虎的膽子確實是老虎膽。」

宋徽宗神采飛揚,在他看來,趙興的榮譽就是他的榮譽,是他領導的好,方有此能幹的部下。他點頭,拍著桌子連聲說:「好好好,太尉臨走的時候,曾經跟我約定,許他十年時間經營南洋,而後他便回軍對付遼國、西夏,朕許他了。賞,三千虎賁之師,敢直入一國,萬軍之中令敵人喪膽,此乃千古未聞之罕事。賞,厚賞!」

張商英插嘴:「如何賞?趙離人官已至太尉,再升不過一品,其爵已至開國南,再升,難道封侯封王——他才三十多歲,再要賞,陛下去後,誰能制約?」

張商英提醒的是:趙興現在已經是大宋數一數二的大軍閥,他才三十多歲,已經握著大宋半數精銳,提供著大宋半數以上的財賦,現在給他陞官,等他像蘇軾、蘇轍那麼大的年紀,恐怕官位已經升不可升,小皇帝在,仗著比趙興年輕,還能制約趙興,等到小皇帝去後,該如何給趙興升職,難道要任命他一個王位,聽任他割據?

張商英這麼一說,在場的人都傻眼了。

是呀,趙興用十餘年的工夫,從九品官爬到了二品,這個升遷速度大宋少見,他現在還年輕,若保持這個勢頭,繼續升下去,大宋簡直找不出官位來安置他。

此時此刻,遠在陴路支的趙興不知道朝堂正為如何賞賜他而發愁,他發愁的是陴路支周圍的狀況。

本來,趙興已經把行李打包好了,並開始逐漸向國內發運戰利品,但現在,一個突發的狀況使他欲走還留——陴路支王子投降的消息傳出後不久,周圍的小邦國突然行動起來,他們口口聲聲替陴路支王子報仇,迅速集結起二十萬大軍,準備來報復。

「這些人是來趁火打劫的」,趙興指點著地圖,向軍官們解釋。

有了陴路支王子的幫助,宋軍對周圍的地理狀況以及敵情動態不再兩眼一抹黑,周圍兵力的集結被迅速反應到趙興這裡,繪製到了地圖上。

「在跟我們交戰前,陴路支王子曾經幾次催促這些邦國派兵助戰,然而,這些人卻裝聾作啞,但現在,他們動了,並且集結起二十萬大軍。

二十萬軍隊的集結不是一天兩天就可以完成的,這說明他們早有打算,就打算在背後撿便宜,所以,陴路支王子戰敗的消息傳出後不久,他們就決定出手了。」

趙興指點著地圖上各支軍隊的動態,詳細解釋一番後,嘆了口氣,繼續說:「敵人分三路大軍,分路合擊,而現在,我軍彈藥充足,陴路支王子方面……」

趙興望了望躲在一邊的陴路支王子,王子不懂宋語,在場的舌人懶得給他翻譯,趙興也沒有向對方交代的意思,他一指王子所在的方位,繼續說:「王子殿下認為這屬於王權戰爭,那些人是來向他搶地盤的,為此,他願意拼盡老本,出兵三萬助戰,而我現在猶豫的是……

我猶豫的是,根據成本效益原則,我軍投入的成本在陴路支這片地方已經收回了應得的效益,繼續投資,是否可行?

我還擔心,如果我們不追加投資,扶持陴路支王子,那我們這一戰,雖然已經獲得了應有的效益,但很可能只是一個一次性投資,萬一陴路支王子戰敗了,周圍的勢力會習慣於挑戰我們的權威,使我們不得不在後期持續不斷的追加投資。

簡單的說吧,塞爾柱的王權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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