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大軍閥的狐步舞 第三百零八章 天下第一二奶的邀請

湛琴琴仗著熟悉,領先跳出來:「我給大官人唱一首《西廂月》,這還是秦少游秦大人譜寫的,曲子是太尉大人親手製作,現如今黨禁廢止,秦少游秦大才子的詩詞也允許唱了,不如我就以這首《西廂月》開場。」

湛琴琴說罷,不由分說招呼隨從奏響了音樂,唱起了那首《待月西廂》。趙興生在宋代,傾聽著這首充滿京劇風格的詞曲,彷彿之間,不知今夕何夕。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一首歌唱罷,湛琴琴意猶未盡,唱起了越人歌,她眼波流轉,含情脈脈的凝視著趙興,似乎將滿腔的熱情都傾注在歌聲中,表情更像一個幽怨的女子低聲哀求,望之令人心軟。

可趙興的心腸是鐵石鑄就的,他聽著越人歌,眼眶中含著眼淚,深思不屬,全沒注意湛琴琴的媚眼。

湛琴琴一曲歌罷,四鄰包廂里一片喊好的聲音,樓中的夥計穿梭而至,不停的向湛琴琴發出轉檯的要求——這也是宋代的時尚。所謂京城十絕受人追捧的原因也在於此,她們伎冠當世,沒有新歌新曲表演,都會引來一片叫好。而後鄰近的官員會紛紛發出邀請,請她們到自己的包廂再度表演。

而伎樂的轉檯對原先的包廂主人也不是毫無益處的,這些宋代伎樂譬如現代交際花,她們的轉檯需要獲得原來包廂主人的許可。包廂主人會在眾多邀請中選出自己想結交的,而後讓伎樂轉檯去那個包廂,並帶去自己想要傳達的口信,或者陰謀。

越是受歡迎的歌伎,當她們表演自己的絕藝後,受到的邀請越多,原先僱用她們的包廂主人可供選擇的面就大,所以他們就更偏愛追捧那些當紅歌伎,於是就有了所謂「京城十絕」、「京城十六絕」,等等。

針對湛琴琴的邀請,趙興在其中選了幾份名帖,都是熟悉的人,有蔣之奇,有陳瓘,還有數名認識的御史。趙興邊把選中的名帖遞給湛琴琴,邊吩咐:「且順之問候吧,我剛來京城,沒什麼特別的交代。」

收拾了剩下的名帖,趙興又選出一份,交給店夥計:「徐師錫徐探花也在這樓中啊,夥計,快請他過來,說我有情。」

夥計點頭答應著,領著湛琴琴及她的樂師離開包廂,趙興略有點失望的輕輕搖搖頭——這麼多名帖中,唯獨沒有小皇帝趙佶的名帖,看來那間包廂已經完全沉靜在你儂我儂的二人世界,渾不知道外面的吵成一片。

徐師錫不是一個人來的,他還帶著兩個人,一位是李公麟,還有一個不滿二十歲的年輕人,李公麟一看明顯體弱蒼老,病態支離,趙興一見李公麟,趕忙離座而起,拱手說:「伯時兄,我聽說你已經擔任了中書門下省刪定官,御史檢法、朝奉郎,可我來京城卻沒見到你,到中書門下省詢問,也沒有人知道你的行蹤,你這廝藏哪去了?怎麼到處都找不見?」

李公麟強笑著拱手:「太尉,你若再晚來一會,也就見不到我了,下官已經因病罷退,正打算回歸故里龍眠山,埋首山中終老。今日是徐探花替我送行的……」

趙興不願意了:「伯時兄,別人叫我太尉尚可,你若如此喚我,休怪我發怒了。」

徐師錫笑著打圓場:「瞧瞧瞧,我就說了,離人賢弟是念舊的人,我們何必在他面前下官的長下官的短,太尉大太尉小的,只管掐著他的鼻子灌酒也就是了。」

徐師錫說罷,毫不客氣的坐在椅子上,一一打量完剩下的汴梁八絕後,他拿起一根筷子,敲著盤子發出叮叮的脆響,感慨說:「我就說嘛,滿大宋敢聚齊汴梁十絕的,唯有趙離人。別人想這麼做,一是沒那麼大面子,二是沒那麼多錢。唯有我離人賢弟,有錢有權有面子,有手段。」

趙興笑著調侃:「仗你這麼一說,我都成了『四有』中年了,苗苗,輪到你唱了,你來一首什麼?」

關苗苗搖頭:「奴家還是在這裡照應著,先讓姐妹們獻藝吧,陸妙靜,你來一段說經諢話。」

一名年輕女子走上前來,婷婷一拜,嗓音沙啞的說:「奴就來一段『趙安撫南征大理』吧!」

關苗苗瞪大眼睛,其他的姐妹一起拍手:「來大象兵的那段,奴最喜歡『趙安撫大戰象兵』的那段諢話……」

「啥,我也養了一群好老鼠,從而打敗了大理象兵?」趙興有點不好意思。帥范在旁邊嘟囔了一句趙興當初的評價:「肉包子豈能打敗狗,還有用老鼠打敗大象的?」

帥范在那裡嘟囔,趙興招呼李公麟坐下,李公麟反手拉過與他同行的那名少年人,鄭重向趙興介紹:「離人,我來給你介紹,這可是一位天才,他姓張名擇端,我走以後,還要你多多照料……正道,離人可是一名大收藏家,我的畫大半由他收購,你認識他,一點不虧,今後畫的好的,就可以拿畫捲去他那裡騙錢,告訴你,他的錢可好騙了。」

李公麟說的不客氣。相比這時代畫家的收入,趙興收購李公麟的畫,支付的確實是天價,但這個價格,與其本人畫作在後世的拍賣價格相比,也就是九牛一毛。

說到錢,趙興連忙又問李公麟:「伯時兄,你辭官回鄉,錢財夠用嗎,要不要我再支援點?」

李公麟笑著指指趙興,對那名少年說:「瞧,果然如此吧……錢財上足夠了,離人給我的那筆錢,已經夠我買下整個龍眠山,我已經在山上修了一座大院子,以後有閑,收幾名弟子打發光陰,這輩子也算做個足谷翁了。只是我走之後,正道賢侄還要你多多照料!」

「沒問題,正道賢侄,你的畫我包了……張,張擇端,什麼,你叫張擇端?」趙興掩飾不住滿臉的驚愕,他手中的筷子都掉在地上,卻毫不知覺。

門廊口,一個女人的身影如風擺楊柳的搖了進來,徐師錫一見,立刻拍手:「師師姑娘來了,太好了,你這一來,汴京十絕算是在這間屋子裡湊齊了……」

徐師錫這一打岔,趙興剛才的震驚恰好掩飾過去了,但見到李師師的出現,趙興已經不是震驚了,他現在是完全懵了。

初見這位天下第一二奶,趙興有點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該採用什麼方式迎接這位開創一種生活方式的「天下第一二奶」,在他的印象中,哪怕是「某縣第一二奶」、「某市第一二奶」,都已經很可怕了,更何況這位「中華第一二奶」,似乎無論用什麼樣的方式來迎接,似乎都不夠隆重,不夠「潛規則」。

然而,李師師的動作卻替趙興解了圍,她盈盈下拜,表情雖然冷冷的,言詞卻非常恭敬:「師師見過太尉大人!」

趙興訕笑著,鎮定自若的抬起手來,做出一個虛浮的動作:「牡丹姑娘休得多禮。」

李師師是汴京染局匠王寅的女兒。在襁褓時,她的母親就死了,父親用豆漿當奶餵養她,才活了下來。當時東京風俗,父母疼孩子,就將其捨身佛寺。王寅也讓女兒捨身寶光寺。到佛寺捨身時,小女孩忽然啼哭起來,僧人撫摩其頭頂,她立即止住了哭。她父親暗忖:「這女孩還真是佛弟子。」

宋時俚俗呼佛弟子為「師」,於是其父便稱她叫「師師」。師師四歲時,王寅是匠戶,因為誤了印染期限,被王安石等變法派逮捕入獄死在牢中。師師幼年喪母童年喪父,無所歸依,隸籍娼戶的李姥收養了她,就改姓了李,也入了勾欄娼籍,藝名叫做「白牡丹(據南宋劉學箕記述)」,故此,趙興稱其為「牡丹姑娘」。

李師師依舊是那種冷傲的形象,她福了一禮,表情淡淡的說:「太尉大人乃是當世名將,也是當今惜情戀義的真男兒,師師今日見到趙大人,奴為廖大家賀,奴為京城姐妹賀,恭祝太尉大人福祿綿綿,詩文蓋絕當世。」

趙興強笑著,他擺了擺手,從人奉上給李師師的見面禮,趙興一邊心裡暗自嘀咕,嘴上還說:「福祿綿綿,這點只要努力就可以做到,詩文蓋絕當世,這可不是我個人努力就能做到的,它需要才華,似乎,本人雖然治理地方的手段高超,才華卻尚欠缺一點。」

師師冰凍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微笑,但這絲微笑轉瞬即逝,那絲微笑令趙興有一種驚艷的感覺,他有點失神,只聽李師師再拜,答:「太尉大人論詩詞的數量,可算是蘇門弟子中最少的,但論太尉大人治理地方的手段,我瞧,蘇門弟子當中,未曾有比得上太尉大人一半的。

這且還罷了,僅太尉大人少數傳世之作,也算得上樣樣真挺,不差於蘇門其餘幾絕世。奴在當日也曾揣測,廖大家看上的究竟是怎樣的奇男子,上得馬來能舞動刀槍,掃平一國,只用了別人十分之一的力氣;下得馬來,提筆作詩,也令京城萬千詩人羞死。為一方牧守,數年之間,財賦冠絕天下,這樣的男子,人皆以為當是鐵血男兒,誰能想到他也柔情脈脈……

想到這裡,奴不禁佩服廖大家的勇氣,想當初廖大家的聲譽如日中天,卻能斷然捨棄浮名,出奔京城……我等煙花女子迎來送往,不喜大富貴,難得有情郎。太尉大人善待廖大家,使廖大家活著的每一日都身在蜜糖里,奴這裡為廖大家拜,為京城姐妹賀。」

所有的宋人筆記都記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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