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大軍閥的狐步舞 第三百零二章 引刀成一快

這是御酒,《水滸傳》里描寫梁山好漢偷到御酒,那些打家劫舍的英雄豪傑們也齊齊被御酒所陶醉,趙興腦海里轉了轉《水滸傳》里描寫的場景,想當年他看了這段描寫,也曾神往不已,但現在一杯酒下肚,他只感覺到飢餓的胃總算找見了點東西,其餘的則毫無感覺。

「這大概就是豬八戒吃人生果……」趙興低聲的嘟囔一句,他放下酒盅,發現滿大殿的官員都神情嚴肅的盯著他,表情古怪,他趕緊嘆了口氣,若無其事的讚賞一句:「好香的御酒……」

殿中官員陡然爆笑起來,許多官員笑的滿地打滾,等他們笑罷,趙興淡淡的補充:「記得,上次喝御酒,還是科舉及第的時候,瓊林宴上,高太后與先皇向我等祝賀,那時,狀元詹邈,榜眼,探花徐師錫,年少英姿,歷歷在目……」

趙興在國宴上談到高皇后,談到先皇,大殿中官員立刻沒有了笑的心情,他們齊齊垂下眼帘,換上一副木偶般的表情。御座上,小皇帝也面色尷尬,他眼珠一轉,若無其事的讚歎道:「昔日廉頗將軍年逾六十,尚有人問能飯否?今日兩位將軍自廣南而來,護送貢使,愛卿,尚能飯否?」

趙興聽了這話,忍不住積極讚賞。

不愧是王詵教育出來的愛好藝術,講究完美的小皇帝,他明顯看出了趙興與帥范的飢餓,現在算是給兩人一個台階下。

小皇帝講話藝術,比他哥強,他不提趙興與遼國打了一仗,以免在場的遼國使節尷尬,只說兩人護送貢使入京這件小事,而後又用一句典故,試探的詢問趙興的心意。

尚能飯否,這句詢問是廉頗六十多歲時,趙王想重新派廉頗出征,但又擔心廉頗老了,身體狀況不行,所以派使者前去詢問。這句話隱含的意思是:我準備重用你,你能否勝任?

帥范按住肚子,剛才那杯御酒下肚,空蕩蕩的胃開始蠕動起來,他肚子里發出飢腸轆轆的響聲,但帥范不開口,他轉向趙興,以眼色示意趙興做主,趙興低頭,簡短的回答:「能飯!甚飢!」

外國使節座上,王師儒舉起了杯子,言笑晏晏插嘴:「趙大人吞下了大理,還餓嗎?」

趙興深深的望了一眼王師儒,答:「王大人小看了我的胃口,我不僅吞下了大理,還吞下了海外一十二個自由貿易領,然而,我大宋一萬萬百姓,數千萬商人,仍然覺得胃口不好。」

王師儒的挑釁中,沒有說遼國受到了趙興的折辱,但他話中的怨氣,擱老遠都能聞的到。趙興的反擊讓大宋官員欣喜若狂,他們幸災樂禍的看著王師儒,如飲甘露的享受著王師儒滿腹的屈辱與抱怨,心花怒放:「太好了,我大宋與遼國打交道,百年來沒見到過遼國使節如此委屈,這種滋味簡直太美了——王師儒,你完了,沒聽到官家在問能飯否,趙老虎若是另有任用,不在西夏就是在遼國。至今,凡是招惹這頭老虎的人日子都沒有好過,瞧見了嗎,大殿之上前大理廢王,交趾郡王,他們都曾撩撥過這頭老虎,如今他們的處境就是你的榜樣,看看你還能得意多久。」

小皇帝顯然也很欣賞趙興的回答,他擺了擺手,吩咐太監:「此國宴雖有禮儀,然有功之臣豈能拘束,來人,賜飯,趙卿,帥卿,能食幾斗?」

昔日廉頗曾經連吃了幾斗飯,但古人記述的數字基本不靠譜,數斗米飯那需要多大的體積,趙興別說數斗,連半斗都吃不下,他拱手回答:「臣身軀雖壯,然食量不佳,飯無需多,一支羊腿足以,只是此次以大理為佐羹,不知下去陛下需要什麼佐料?」

曾布搖搖頭,出語勸解:「此不是君子之道。」

曾布的意思是,亡國之君大理王也坐在殿上,宋國大臣拿大理開玩笑,有失厚道,希望這種玩笑到此為止。

說實話,在國宴上拿亡國之君開玩笑,確實不符合大宋一貫的禮儀,曾布這麼一說,在場的官員都有點訕訕,王師儒快速的掃了一眼來祝賀的藩國使節,略微失望的嘆了口氣,他這番話沒有引起意料之中的同仇敵愾,座上那些來朝賀的藩國使節只顧欣賞大宋歌舞,被大宋的文化所震撼,一副心悅誠服的樣子,怒其不爭的王師儒失望的輕輕嘆氣,一轉臉,發現趙興正盯著他,注意觀察著他的神態,王師儒趕緊舉起酒杯,沖趙興晃了晃,借袍袖遮面,迴避了趙興的探究。

接下來,一時亂了。第二盅酒、第三盅酒壓縮在一起,禮部官員省略了中間的結果,接二連三的暢飲祝酒,等到宮娥在趙興等面前擺上食物,也該進行到了第四盅酒,接著,第四盅酒配的菜也一起端了上來。

第三盞時的下酒物有:白肉、咸豉(豆豉)、爆肉(水爆肉),還有雙下駝峰角子(駝峰形餃子,一煮一蒸)。帥范翻了個白眼,點了點那盤豆豉,無語的搖搖頭。豆豉之所以作為國宴的一道大菜端上酒席,是源於宋代的鹽政,由於宋代食鹽專賣法,鹽成為一種奢侈品,大多數菜都是不放鹽的,這就形成了當時獨特的菜肴文化——所有的菜都比放鹽,端到酒席之上,客人要蘸著醬吃,而豆豉就是一種咸醬。

帥范在廣東多年,跟著趙興,已經完全適應了炒菜放鹽的飲食習慣,乍一回到京師,看著端上來的白肉,又扭臉看看左右官員極為雅緻的用筷子夾起幾粒豆豉,在白肉上輕輕揉搓,而後極為嫻熟的用肉片裹上豆豉,優雅的將這肉片放進嘴裡,帥范都快要哭出來了。

用筷子夾起一粒圓滾滾的豆豉,完成這一系列高難度動作,帥范不是不會,但他多年沒有如此干過了,如今要他在國宴上完成這一切,想一點失誤都沒有,對他來說做不到。他舉著筷子,躊躇著。

筷子是象牙做的,渾若白玉,筷尾鑲嵌著黃金,令筷子顯得金壁輝煌,帥范能舉起更沉重的東西,但此時,這雙筷子他感覺到難以想像的沉重。

正好,宮娥們端來兩支羊腿,趙興粗魯的抓過羊腿,不顧形象的吆喝:「刀來,讓我引刀成一塊。」

無數官員暗中撇嘴,心中只有兩個字:武夫!

但趙興的粗魯恰好替帥范解了圍,他也連忙跟著做出粗魯狀態:「刀來,有肉怎能無刀,讓我來為陛下操刀一割,不知陛下看中那塊沃土?」

帥范的話充滿隱喻,他的這句話承接皇帝前面說的,用羊腿比喻領土,這下子,官員們緩和了態度,他們笑嘻嘻的瞥向坐在前排的外國使節,有官員耐不住,還吆喝出聲來:「西夏!」

西夏使節坐在座中,臉色都綠了。他已經得到消息,西夏人民的好朋友,大貪官呂惠卿已經被倔老頭范純粹收手,而他進一步得到的消息是遼國在於趙興的交手中吃了大虧,趙興動用的新式武器花樣百出,威力巨大,一時之間,遼國君臣都非常恐慌,為此,不得不接受一份屈辱的平等條約,雖然這份條約是用地方名義簽署的。

范純粹沒有保密意識,他領著五百朱雀軍士兵一路返迴環慶,做事非常張揚。西夏人都知道範純粹從趙興手裡接收到了一支新式軍隊,這支軍隊是趙興特地為已故的章楶量身打造,專門對付騎兵戰術的火器部隊。從這支軍隊與遼人交手的表現看,西夏人暫時想不出對付這支軍隊的辦法,想到這裡,西夏使節嘴裡發苦。

「惹不得,果然是惹不得,誰能想到,趙離人從環慶貶往嶺南,還一直惦記著我們西夏,十年時間,他處心積慮打造這支專門針對我們的火器部隊,號稱在他面前沒有轟不開的城池……幸好我們議和了,否則的話,我西夏靠什麼而戰。」

轉念之間,西夏使節有了一絲領悟:「趙離人這是在撩撥我,大宋君臣是在撩撥我,他們有了這支軍隊後,不甘心議和的結果,想著讓我們開起戰端,以便他們找到借口,不,我決不能讓他們找到茬子。」

趙興與帥范入殿的時候,解去了所有的兵刃,他倆向宮娥索要割肉刀,小皇帝孩子氣的拍著手,吩咐:「來人,替兩位勇將獻刀。」

大臣們的注意力都被趙興與帥范吸引,西夏使節趕忙沖身邊的遼國使節王師儒使個眼色,說:「王大人,下國小臣有事望與賜見,不知大人何時有暇?」

王師儒的心情很好,他點頭應承:「我住在大遼蕃館……嗯,跟趙離人的宅子挨的很近,你可以去那找我。」

稍停,王師儒忍不住興奮透露:「剛才我入殿的時候,見過我遼國駐京人員,得到消息,女直人首領楊割死,新首領名叫阿骨打——小輩兒,我大遼北方邊境算是騰出手來了。」

西夏使節一聽,眉開眼笑:「如此,我下國對大遼多有仰仗了,望王大人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

夏國使臣在這裡說的「陛下」指的是遼國皇帝。

王師儒心花怒放的答應著,笑的正開心,發覺趙興冷冷的目光掃了過來,他心裡一冰,轉念又想:「不對,有趙離人在,我大遼輕鬆不得。雖然我遼國北方平定,但宋國國內更加蒸蒸日上,趙離人在南方每年輸給宋國朝廷巨量的賦稅,如此一來,宋國越發富足,反觀我遼國……唉!」

歌舞繼續進行,參加表演的男女,一律以紅巾綵衣裝束。滿場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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