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大軍閥的狐步舞 第二百九十章 遼國找不見忠臣

趙興仰天長嘆一聲:「96年了!」

趙興雖然沒細說,但蔣之奇知道趙興的意思,在場的遼國官員也知道。

澶淵之盟將好96年。

澶淵之盟對宋遼雙方來說,很難說是好處還是傷害。

宋真宗簽訂這個盟約後,自己都感到屈辱。為了避免國人指責,他開始了造神運動,動不動說某個神誇獎他,花費大量錢財封禪,結果,國家稅收都到了道士神棍手裡,國庫的錢搬到了廟宇里。為此,宋神宗不得不開始「變法」,以充實國庫。結果,他們父子三代的瞎折騰是大宋亡了國。

在趙興所在的世界裡,教科書說是冗兵冗員使大宋國庫空虛,但哪種說法是延續了滿清的胡扯。冗兵冗員沒有使大宋國庫空虛,是造神運動花光了國庫的錢。宋朝官員再怎麼多,也沒到現代那種每16個公民養活一個公務員的程度,而後者可是「比美國好五倍」的。

與此同時,澶淵之盟後,遼國也開始走向衰敗,遼人一年到頭不事生產,就能享受大宋的供奉,他們也開始蛻化,開始追求享樂,追求奢侈。到了道宗皇帝這一代,其荒唐一點不比宋哲宗宋神宗差。他喜好打獵,因為宋遼多年持續的和平,持續享受宋國供奉的遼人覺得天下無大事,於是,一年到頭追逐獵物就成了遼國從皇帝到貴族最主要的事業。結果使女真人崛起!

從這個方面來說,澶淵之盟可謂雙刃劍,一份盟約,是兩個國家走向滅亡。

然而,從創造力來說,宋國實力其實一直處在上升階段,而遼國卻在不可避免的下滑。如果宋國君臣不折騰,歷史會改變嗎?

說起來,趙興現在攻入遼國,實在是選了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時機。

奴隸制國家一個典型的特徵就是:肯負責的官員少。因為官員們不過是一群奴隸監工頭,生命與財產全憑大奴隸主的個人喜好而存在。一旦他們觸怒了大奴隸主,對方一句話,他們什麼也沒有了。

這年頭沒有手機、傳呼機、電報電話,皇帝陛下追逐獵物四處亂跑,獵物沒有確定的方向,皇帝陛下也沒有方向感。草原遼闊,國家發生重大事件,大臣們想要尋找皇帝陛下的蹤跡,一是碰運氣,二是聽牧民口口傳送的小道消息。

因皇帝陛下這種打獵的愛好,故此遼國南部實際上處於一種自治狀態,全憑自己管理自己。宋軍幸運的選擇了南院大王去世的巧合。此時,新的南院大王還沒有任命下來,需要等南京道派出的人在茫茫草原上尋找到皇帝陛下的蹤跡,把南院大王去世的消息告訴陛下,皇帝任命了新的南京道負責人。而後,才能對宋國的攻擊做出反應。

目前這種空虛的狀態下,其實正是大宋最好的攻伐好機會。

然而,真的是這樣嗎?

蔣之奇不懂軍事,此時他心中反而忐忑不安,既慨嘆遼國的虛弱,也納悶為什麼大宋會與這樣的國度相持不下,而且屢屢吃虧。

他不知道,這是因為宋軍缺乏保密意識,動員效率又差,每次集結大軍總是大張旗鼓,弄得滿世界都知道,反而不如趙興這支軍隊輕兵而出,具備突襲效果。當然,這支軍隊如果到了朝廷手裡,朝廷也會把慣例把出擊渲染的盡人皆知,造出很大聲勢。

如此一來,遼國人就有了足夠的時間集結自己的軍隊,發動相應反擊……

趙興苦笑了一下,他沒有心情諷遼國皇帝的「浪漫情懷」,反而按征服者慣例,要求封存縣衙內的人口戶籍,盤點府庫。一邊吩咐遼國官員引路,他一邊耐心詢問:「據我所知,信安軍兵力不下二十萬,崇義軍、廣順軍精銳也能找出三五萬來,怎麼我在河邊只遇到了不足一萬的軍馬?」

何好古身子扭來扭去,不肯說。蕭禿餒被逼不過,哼哼唧唧的回答:「大人,今年女直人鬧事,中都守備都已經糜爛到不堪的地步,且女直人南下之後,就連那些不足額的軍州兵將也大批大批地抽調入京,我大遼南線竟是前所未有的空虛!比如武清縣,這裡原是防備……原是信安軍的後備重鎮,但我手下只有不足百人的軍隊。這點兵力,連防盜都不足,更不要說抗拒大軍了。」

何好古說話時舌頭稍微打了個結,他本想說——武清縣原本是防備宋國的後備鎮,但想到對面就是「攻入」武清的宋軍,馬上把話題跳轉。

他不說趙興也知道對方想說什麼,他微笑著反問:「你想說的是:澶淵之盟後,遼宋約定各守疆界,互不騷擾,所以當遼國北方局勢不穩的時候,遼國就從南線抽調軍隊北上。原想著宋遼兩國邊境平靜了幾十年,宋兵只想著守城,沒有越境的慾望,所以遼國南線是安全的,沒想到我卻來了。

哈哈,我鄭重申明:本官不是來入侵的!相信你們也知道,本官只是護送貢使入京,但沒想到我在黃河之上卻遭到了背信棄義的襲擊?宋遼不是相互約定各守疆界,互不騷擾嗎?怎麼我朝的貢使卻在河道上受到襲擊?

既然你們不遵守約定,那我也無需遵守了。本官只好奮起反擊,並沿途追擊盜匪,進入武清縣……我希望遼國給我一個說法,並交出侵犯我朝貢使的罪犯,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宋遼打交道一百多年,宋朝一直處於下風,趙興現在卻擺出一副強者的姿態,以持強凌弱的語氣提出了霸道的要求,這讓兩名遼國官員極不適應,若不是南京道群龍無首,又非常空虛,且最後一支成建制的抵抗力量又被打殘,幾位遼國官員才不會忍受趙興的兲氣。

武清知縣何好古側過身,恭敬的向趙興拱手:「下官這就將消息傳遞給王副相(王師儒)……」

蕭禿餒也趕緊側身,他一拱手,還沒來得及說話,隊伍後匆匆跑來一名朱雀軍軍官,這軍官是去接管武清軍營的,他沖趙興耳邊低語彙報,趙興停住腳步,轉身盯著蕭禿餒問:「蕭詳穩,怎麼,武清縣有那麼多傷兵?我的軍官剛才看了,他們都是被我的武器打傷的——沒錯,只能是我的武器。」

趙興所說的是:那些傷兵的傷勢不是箭傷,是槍傷。

這時代,北方擁有火槍的部隊,除了趙興外,只有范純粹帶走的那五百人,京城裡那五百人,而後兩支軍隊不可能與遼人交手。

蕭禿餒神色有點慌亂,回答:「大人,前幾天,您在河岸上與信安軍相持,傷者甚眾,因其傷勢奇怪,傷兵哀嚎不止,郎中卻檢查不出傷害。韓大人認為,傷兵留在信安軍,恐軍心不穩,便把他們安置在我武清縣。大人來的急,這不,撞上了吧?

大人,我武清縣缺醫少葯,也查不出那些傷兵的傷勢,可韓大人官威壓下來,下官等不得不聽從……」

趙興聽了這話,輕輕鬆了口氣。

剛才他還在納悶,怎麼武清縣的抵抗意識如此薄弱,聽到蕭禿餒斷斷續續的陳述後,他明白了。

這時代,中國基本沒有外科術,戰場上的士兵常常在身體里保留著箭頭的存在,等待自然康復。這種傷勢是因為箭桿斷折,醫生們無法取出箭頭,所以只好粗略的包紮一下。而火槍傷勢不同於箭傷,它在體表的創口很小,進入人身體,子彈的動能完全釋放,會將內部肌肉以及內臟攪得稀巴爛。

這樣的傷勢在遼國醫生眼裡是非常詭異的,他們只好用一些巫醫手段來安慰受傷者。隨著傷者接連死去,耳畔常回蕩慘叫聲的武清兵恐懼了,他們失去了抵抗意識,故此,趙興在城下一亮出大炮,武清縣就立刻決定投降。

趙興心中直感謝那些遼國傷兵為他做出的貢獻,嘴裡還假惺假意的說:「我剛才說過,我們是仁義之師,不敢屠殺傷兵的事,現在我軍要進入軍營休整……蕭將軍,請帶幾個人過去,將那些傷兵集中在一起,給我騰出營房。」

蔣之奇好奇寶寶似的多嘴插話:「我記得趙大人隨軍攜帶著很多郎中、醫藥,不如讓我們的郎中給那些傷兵醫治一下,好顯示我大宋的仁義……」

趙興冷哼了一聲,打斷蔣之奇的話:「我軍中的郎中攜帶的藥品自己用都不夠,很遺憾,我沒法照顧遼國傷兵。」

趙興說這話的時候,惡狠狠的盯著蔣之奇,蔣之奇被盯得心裡發毛,他尷尬的咳嗽一聲,把臉扭向一邊,心裡不滿的抱怨:「還不是你是說自己仁義之師,我才順嘴的那麼一說嘛。

這幾日,我在你的營地里都看到了,傷兵們受了傷,不就是用幾塊布包一包嘛,幾塊布值什麼錢?便是加上一包藥粉,又能花你多少?假惺惺,還說自己仁義呢。」

蔣之奇不知道,在戰場上,受過傷的老兵是最讓人頭痛的,他們經歷過生死,對受傷已經失去了恐懼感,能坦然面對下一次搏殺。

趙興的火槍隊現在給敵人的傷害籠罩著一層神秘感,但那些傷兵一旦康復,等他們回到軍中後,對火槍的神秘感也就消失了。有他們存在,等宋軍下一次面對遼兵,需付出多幾倍的努力才能讓敵軍崩潰。

所以,說趙興假仁假義也罷,他是不打算讓那群傷兵活著回去。

蕭禿餒在幾名士兵的押送下,乖乖的轉身向武清軍營走去。何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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