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大軍閥的狐步舞 第二百八十五章 火藥時代第一戰

向太后繼續自言自語:「先皇是突然辭世的,前一天他服了丹丸,自覺身體康健,還召見群臣商議國事,當天夜裡便病重不起。哀家曾仔細查問過:先皇的辭世,確實與外人並無關係。太醫院關於先皇的病案,早在一年前就已經有,說明先皇的病症,並不是突如其來的。」

向太后沒有細說,小皇帝是荒淫過度暴病身亡的,太醫院的太醫一年前就勸過皇帝要節制,小皇帝不聽,結果送了命。這些皇家隱秘無法對外人說,但現場的幾人都明白。

向太后這番話,讓趙佶幾個人一頭冷汗,幾人才要分辯,但又覺得這事確實不易分辯。

向太后不管不顧,繼續自語:「先皇辭世,是個意外;端王繼位,也是意外;老身並沒有提前謀劃,自覺也不曾受人影響,可是趙離人怎麼來的那麼巧?南路水師剛斷了朝廷與南方的溝通,北路水師便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流北水河……若不是老天保佑,讓趙離人的戰船陷在河中,估計趙離人此刻該坐在這大殿上跟老身說話,而老身還不知道他怎麼來的?

巧啊!這世上怎會有如此巧的事情,哀家不信你與趙離人曾提前溝通過,記得哀家初次喚你入宮時,你這孩子竟然以一幅畫沒做完的理由,推脫入宮。等到再三召你入宮時,你還戰戰兢兢,隨身帶著兩名女扈從——孩子,你不知道這皇宮裡光侍衛就有幾萬人,兩個小女孩能幹的了什麼事?

老身不信趙離人擁兵入京是想扶你上位,因為他不可能預先料到先皇辭世,但朝臣們都說他是『大宋第一妖人』,哀家剛才問過趙卿熟悉的人,都說趙卿從不喜好符咒之術,也向來鄙視這種『邪說』,但怎麼,他就來的如此巧呢?

要說你跟趙離人提前有聯繫,哀家不信!可是現在的種種跡象,說你個他沒聯繫,恐怕滿天下也無人相信。

趙離人想做什麼?萬一先皇不辭世,他擁兵入京,難道想行曹操、王莽之事?可又不像,他的戰艦陷在河中,他本人卻恪守朝廷規則,不奉詔不登岸,范純粹一去就領走了他手下五百名士兵——此種行為,怎麼也不像謀反的形勢。

可趙離人到底想幹什麼,他綽號趙老虎,人稱『惹不得』,難道他擁兵入京,僅僅是來看風景的嗎?哀家聽說你身邊的大閣童貫去了前線,他帶回來什麼消息?」

童貫當然不能說真話,他拱拱手,老實的回答:「老奴問過趙離人的兵力情況,他在福建留下了五百人留守,鎮守福建水口鎮,現在全軍只有三千五百人;進了海灣,又在黃河口留了千人駐守;如今進入河道的,只有兩千五百人。此後,范純粹領走五百人,老奴帶回來五百人,現在他身邊該有一千五百人。

老奴動身前,他的戰船陷在河中,為了解救戰船,他從密州以及高麗調來一些家丁,總數大約有八百人,可是這些家丁裝備陳舊,老奴從順保寨動身的時候,趙離人已經發布命令,命令河口的一千朱雀軍赴援。當時,趙離人已在遼人的北岸建立臨時營地,對面遼軍八千騎兵困住了他,老奴走的時候,雙方已經交手數次,趙離人沒吃虧,契丹人也沒占上便宜,雙方正在僵持。」

向太后不滿的瞪了童貫一眼:「哀家沒問你前線打的怎樣。這事自有樞密院操心,哀家問的是:你從前線帶回來五百士兵,已經開始在皇宮布置,誰給你的權力?」

小皇帝以目示意高俅,高俅趕緊上前,謙恭的回答:「稟太后,章惇獨相七年,黨羽遍布中外,官家擔心章惇不死心,故而命令這支軍隊護衛左右。」

章惇想擁立別的王爺這不是秘密。而章惇獨相七年,朝堂內外不聽話的人都被他收拾了。此刻,他確實有能力調動京城裡的軍隊,封閉皇宮,扶立新王登基。

當然,這一切都是理論上的,理論上章惇有能力發動宮廷政變,但大宋的政治體制,決定了武將不可能隨意作亂,因為他們享受大宋的福利,且都是簪纓世家,對朝廷的忠心遠比任何朝代深厚。

向太后沉默片刻,反問高俅:「你是高俅高炎師吧,我聽說你與趙離人關係密切。趙離人把手裡的軍隊看的比誰都緊,當年章楶委託他訓練三千火槍手,但前方傳來消息,范純粹去虎口奪食,也就拿走了五百人,童貫一個宦者卻輕輕鬆鬆,也要來五百人,此種情形,置陛下與何處?」

向太后說的是:明明小皇帝不可能與趙興之前有密議,但這樣一來,想不承認他們之間有勾結,都難以說清。

高俅躬身行禮,徐徐曰:「事急,從權爾!」

高俅的意思是:章惇有可能發動叛亂,如果向太后的威信壓不住章惇,那麼皇宮就危險了,小皇帝的性命也朝不保夕。在這種情況下,顧不得其他,趕緊招來軍隊保護小皇帝才是最重要的。而目前,環顧整個朝廷,唯一值得信賴的就是趙興訓練的朱雀軍,便是事後有人議論小皇帝預先與趙興勾結,謀劃登位,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向太后沉默片刻,厲聲說:「趙離人不可留在朝堂——此人膽大包天,若留在朝堂,官家以後有嘴說不清,後人免不了議論官家得位不正,請官家下詔,命令趙離人轉回廣南。」

趙佶唯唯答應著,他殷勤的親自書寫了一份詔書,蓋上皇帝的印璽,向太后收起來,鄭重的說:「官家大了,有些事心中也有了主意,哀家坐在殿中,常感到身體乏力,找個機會,哀家便要撤簾。」

向太后說完,揚揚手中趙佶親手書寫的詔書,繼續說:「我也知道趙卿正與遼人打的不可開交,這份詔書先收在我這,等機會再發布下去,官家自可放心,只是你調來的五百朱雀軍能否擔當大任,還在兩可之間,官家提幾個人,哀家幫你任命了,讓他們分掌殿前司三衙。」

小皇帝大喜過望,連忙提了幾個人的名字,分別是:太監童貫、楊戩,伴當高俅、……

至此,北宋六賊開始部分登上舞台。

黃河口,趙興的援兵陸續而至,也給他帶來了新的消息,趙興看完援兵帶來的信函,臉色凝重。帥范有點擔心,小心的試探:「大人,哪裡出了變故?朝堂上,還是廣東?亦或者是遼國?」

趙興慢慢的搖搖頭:「都不是,是非洲傳來的消息,他們終於找見了鄧御夫了。同時,他們來傳來另一個消息,原來鄧御夫在耶路撒冷,而今年六月,歐洲的十字軍狂攻耶路撒冷一個月,終於攻入了這座城市。據傳來的消息,當天耶路撒冷血流成河,騎在馬上的士兵身上都能濺到血,街道上流淌的血淹沒了馬髁……」

帥范一驚:「血泊這麼深,那需要殺多少人?」

趙興搖搖頭:「可最大的災難不是這個——在這次東征之前,希臘教會與拉丁教會已經開始分裂,而攻入耶路撒冷的士兵是拉丁教派的,他們卻任命了一位希臘教派的大主教……這說明,勝利者分裂了,屠殺遠沒有終止。」

帥范搖搖頭:「你說這些我不懂,只是今年六月的消息,傳到這裡怎麼這麼晚?現在已經十一月十八日了。」

「陰曆十一月十八日」,趙興補充說:「那群人用的是羅馬太陽曆,他們的六月份只相當於我們的五月,而我們的陰曆十一月,在他們那裡,很可能新的一年已經開始了——且讓我看看……呀,今天居然是元旦,『主後(公元)一千一百年的元旦』,這也意味著:從今天開始,世界跨入了十二世紀,一個新的時代開始了。」

帥范又問:「鄧御夫在耶路撒冷,他沒有在那場大屠殺中遇難吧?」

趙興搖搖頭:「消息說:鄧御夫幾年前抵達耶路撒冷,他是拿著我的介紹信去的。但因為戰火隔絕,他一直沒有找見機會進入歐洲。聖城之戰結束後,我的一個朋友發現了他,把他保護起來,並向廣東發來了他的消息。」

帥范建議:「那就讓他回國吧!戰火隔絕了那片大陸,讓他趕快回來,也求一個安定。」

趙興皺著眉頭:「以前,是大海隔絕了鄧御夫登上那片歐洲大陸的希望,因為比薩、威尼斯、佛羅倫薩等公國的艦隊封鎖了海面,凡見到行駛的阿拉伯船,一律擊沉。而現在聖城攻陷,那片大海已經不是障礙,相反,他回來的路斷絕了——塞爾柱人在非洲大陸布置了新的防線,恰好隔絕了耶路撒冷通向我們這的道路,我大宋商船接連在那片海域遭遇搶劫,商路已經斷絕了!」

帥范馬上插嘴:「這也就是說:只要我們現在打敗阿拉伯海軍,就能直抵那片光廡的大陸,完成與西方、與整個世界溝通……對了,這消息廣州的蕃商知道嗎?」

趙興答:「這消息是万俟詠傳遞過來的,據說消息傳遞到廣州,那些白人一片歡騰,緊著催促我們立刻出兵。」

帥范嘆了口氣:「你說遼人不敢兩線作戰,我們現在又何嘗不是兩線作戰?」

正說著,望鬥上的哨兵呼喊:「遼人又攻上來了。」

帥范揮了揮手,在寨牆邊起了一片夯擊聲,那是士兵在用通條夯實槍管中的火。與此同時,趙興不慌不忙的望著遲遲疑疑徘徊在射程外的遼兵,悠然神往的說:「這場戰鬥倒使我想起了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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