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大軍閥的狐步舞 第二百七十九章 天下第一妖人

相對於范純粹的急切、陳瓘的惶恐、曹煜張敦禮的事不關己,以及童貫的急不可耐,趙興顯得不急不躁,他慢悠悠的說:「我自認為手頭這支軍隊乃大宋第一強軍,他們曾滅亡大理,可謂士氣高漲。我常聽說遼人為天下第一強軍,他們國家隨便派出一個人去,就能在西夏大搖大擺毒死如日中天的梁太后,而後扶立新王。

現如今,遼國的南院大王剛死,現在南院群龍無首……此時,我們還不試試兩軍孰強孰弱,那該到什麼時候?」

這時的遼國何止是群龍無首。在連續的自然災害下,大宋朝因為有著完善的救濟制度,讓老百姓挺過了這場天災,但遼國沒有。持續的乾旱使得遼國大批軍馬倒斃、土地乾旱、農田顆粒無收、百姓流離失所變賣為奴……

此時的遼國糧荒已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而火上加油的是趙興又通過密州走私,動用經濟槓桿,大量的抽走遼國人的戰略物質,迫使遼國官員不得不拋棄大國尊嚴,俯首向宋國走私艦隊購買糧食充饑。當然,依舊保持尊嚴的遼國官員也不是沒有,但他們都餓死了,或者正在餓死。

管理隊伍的糜爛使得行政效率低下,國內物價飛漲,斗米達到了令人震驚的五百文、一千五百文,更進一步導致民怨沸騰——此時的遼國可謂遍地乾柴,缺少的只是一根小法燭(火柴)。趙興這支隊伍就是去做火柴的,他要掀起遼國南部的動亂。

但這些趙興卻不能說,他只能含糊的暗示。

奇怪的是,在場的人對趙興的信任近乎於盲目,他們毫不考慮宋軍或許會戰敗,趙興委婉地承認自己不打算把事情鬧大,只想試探一下遼國的實力,大多數人一轉念,心情鬆弛下來。陳瓘也有心調侃范純粹,他說:「范老大人,士兵已經登上北岸,看來你是走不了了。

不過,趙大人素有擅於搜刮之名,他派這隊人馬去遼國,等他們回來,一定裝的盆滿缽滿。你去陝西赴任也可以兩袖金風……哈哈!」

范純粹稍稍一轉念,決定躲趙興遠點。這廝就是一個惹禍精,瞧他摻和的那些事——此地豈能久留?!

橫下心來的范純粹含含糊糊的回答:「老夫打算這就動身。趙大人,我不管此戰損失多少士兵,當初章楶老大人要求你訓練的是三千『環慶強人』,你必須還我三千士兵,但有損失,都是你自己的事,環慶該有三千槍手,一個不能少——你可以對不起我,但不能對不起章楶老大人。你答應章老大人多少兵,現在章大人已逝,你自己看著辦!」

范純粹說完,招手命令那批先期到手的五百火槍兵開路,頭也不回地當先開路。身後,曹煜望著范純粹的背影,再轉臉望望河對岸,納悶地嚷嚷:「范老大人,其實你不必心急,大名府停有許多戰船,等那些戰船趕到順保寨,你還可以坐船走的,我一路送你到環慶。」

范純粹聽了這話,他翻身揪住曹煜,疾走幾步,至無人處,他低聲提醒:「童貫那宦官在與趙離人竊竊私語,你也看到了,此地豈能久留?!」

曹煜苦笑了一下,止住了送行腳步,眼瞅著范純粹帶著軍隊轟隆隆的走過他身邊,他低聲自語:「你可以溜,我豈能走?」

此刻,陳瓘百無聊奈的立在堤壩上,觀看那些小舟從遼國北岸空船返回。返回後的小舟依次停在兩艘擱淺的戰船旁邊,開始從戰船上卸運物品,擱淺戰船的甲板上,水手不停地在船身吃水線下捆綁浮木,以幫助戰船浮起。

另一邊,張敦禮一邊逗狗,一邊望著北岸喃喃自語:「都在顧自己,竟沒人想到,這是我大宋軍人第一次踏上遼人土地,百餘年了,這是第一次啊!怎麼連個歡呼的人都沒有?」

沒有歡呼者,這一事件的主謀趙興還在忙。發覺無人注意到這裡,帥范湊近趙興耳邊低低自語:「大人決定了?大人若是決定了,不如向我透露下,童大閣剛才跟你說什麼?我很好奇。」

趙興面無表情的看著帥范,帥范趕緊補充:「大人不說也就罷了。我只是很好奇、好奇而已。或許,滿天下人也許都在好奇,大人,作為你的門下走狗,你不覺得,該向我透露點什麼嗎?」

趙興搖搖頭:「實際上,我跟他也就是敘一敘別後情景,我們什麼也沒說。」

帥范一臉不相信的表情,趙興繼續補充:「現如今,世人都以為我跟端王有密議,但實際上,我只是提前接到了他一封信,信上說哲宗陛下病重,而後,我就來了!

我們事先並沒有籌劃什麼,也沒有想在事後收穫什麼。現在,世人都以為是端王在先皇病重時,提前下手讓我帶兵入京,鬧出點事來——這也是我希望天下人做此想像的。他們越這樣想,你我二人的地位越是牢靠。

你不信?我剛才都跟你說了。在廣州,當你召集軍隊的功夫,我給端王送了一封信,告誡他若有變故該怎麼應付;除此之外,我登陸順保寨的時候,也曾經跟他聯絡過,但也只是請他保重。等到他登基後,我只提了一個要求,要求他罷免章惇。這也正是他心中想的。便是我不帶軍隊來這裡,在向太后的支持下,小皇帝也有能力做到這一點。

以上,是事實的全部,我對你無所隱瞞……什麼,你居然不信?那我沒辦法,但我會很得意,連你都不信,想必,小皇帝說破天去,天下人也不信。如此一來,我跟他就成了一條線上的螞蚱,誰也跑不了,而他今後也必須依仗我。」

范純粹走的時候,童貫搶上前幾步,還準備努力一下。曹煜見了,立刻招手把童貫喚到身邊,親手把樞密院發放的調兵信符遞上,叮囑說:「童大閣,我來這裡之前,已派家將去了大名府,你去大名府,告訴家將我這裡的情況。就說:初冬天地,軍隊聚集在一起開銷很大,且讓他們都散了吧。另外,請他們調兩個指揮的禁軍過來,護送貢物入京。等你回來了,趙離人的兵已經準備好了,我讓他交付與你,如何!」

童貫搖頭:「不妥!曹大人,你是皇親,我也就不避諱了!殿前司三軍都是章惇的人,章惇不願端王繼位,我怕他鼓動殿前司的人鬧事……我現在必須帶人回去,且越快越好,沒時間拐去大名府。」

此時,江面上的後援戰船已劃著小舟靠上岸來,越南郡王李源、陳公川等藩王正在那些小船上。陳瓘看到貢使的儀仗,湊過來寒暄。沒聊幾句,又轉臉向趙興調笑:「趙大人,這幾年我聽說你在廣州搞的風生水起,人都說廣州四大妖:學(術)妖、服(飾)妖、兵(隊)妖……如今看來,這些交趾國,真臘、呼魯納土王穿著的服飾,更妖艷。」

黃河岸上的初冬,令一直生活在熱帶的幾位藩王感覺極不適應,他們把自己緊緊裹在厚厚的羽絨風衣里——當然,這種風衣是從現代羽絨大衣變形而來的,它帶著濃厚的現代氣息,袖口收緊,大衣領子,還帶一個風帽。這件服裝沒有採用通常的繩帶(玉帶)捆紮,採用了新式的銅扣繫緊衣襟。

那幾位藩王站上了岸,雖裹在羽絨大衣里,依舊渾身在打哆嗦。趙興揮手命令士兵抬起幾名藩王進入順保寨安置,一邊笑著扭臉問陳瓘:「陳大人,這些藩王可都懂宋語,你當著他們的面嘲諷,怕有不妥……對了,你不是說廣東四大妖嗎,怎麼只說了三個?」

張敦禮蹲在地下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趙興看到陳瓘表情尷尬,張敦禮蹲在那裡故意打斷兩人的對話,他眼珠一轉,明白了:「這第四妖,大概是說我吧,是不是說我是名『妖人』?」

陳瓘立刻表態:「趙大人,幾名藩王要進入順保寨安置,下官公務在身,需要陪伴他們,只好先告辭了。」

說罷,陳瓘逃也似的往順保寨里溜。那邊,童貫剛猶豫地接過曹煜的軍符,帥范招手呼喚:「童大閣,你的事要緊,大人有令,已經登岸的500火槍兵歸你,但須事後歸還建制,你來點校一下!」

童貫頓時心花怒放,他高興地拉過一匹驛馬,跟著帥范清點人手。

此際,北岸的朱雀軍已大隊開拔,只剩下一個都,五十人留在北岸修築登陸點。

此際,朱雀軍的統領帥范正在給宦官童貫分配人手。

此際,趙興一邊張望北岸,一邊把目光在朝廷幾個官員身上轉來轉去,若有所思。

朱雀軍的軍紀實在令人沒話說,帥范站在岸上一吆喝,頓時,從小舟上下來的士兵五個一排,十個一列,沖集合點走來。立定之後,士官自動出列,士兵們一邊報數一邊整隊,不一會兒,隊列整理完畢,人數已經上報。五百士兵,不多不少,正好一個指揮。童貫也不客氣,帶上這隊士兵轉身向大名府狂奔而去。

童貫的師傅是大太監李憲,李憲曾經參加過對西夏的戰爭,是太監中罕見的有領兵經驗、有外任經歷的宦官。

童貫長的高大魁梧,在李憲的榜樣下,他也最喜歡談論兵書戰策,這次他向趙、范兩人討要兵權,碰了一鼻子灰,好容易事情有了轉機,他跑的飛快,唯恐趙興改變了主意。

打發走了童貫,曹煜神態也輕鬆下來,他邊向趙興這裡走,邊調侃說:「趙大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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