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大軍閥的狐步舞 第二百四十一章 大宋「海軍」的誕生

是年三月,朝廷的新任命也下來了,名目上是南方不靖,兩位官員原地連任。

但實際上誰都知道,趙興那方面給朝廷一個台階,朝廷借著這個台階順勢給了趙興想要的,同時,朝廷官員也準備好了足夠的空錢袋,等趙興運來的東西裝滿那些袋子。

三月末,陳不群帶領廣南水軍終於護衛著大宋商船駛過了獅子城,進入印度洋海域。

此舉意味著「廣東水師」正式成為「海軍」。

現代,海權理論認為:不進行跨洋護航的艦隊只是「餐桌上的軍艦」,或者「渠溝里水師」。只有進行了針對商船的跨洋護航行動,才能讓艦隊正式升級為「海軍」。清末,中國艦隊之所以只敢稱「北洋水師」、「南洋水師」而不稱「北洋海軍」、「南洋海軍」,就是因為他們不曾對民船有過護航行動。

這次,陳不群的跨洋護航行動,使中國在宋代就正式擁有了「海軍」。

可惜,當世的人沒有體會到廣南水師突入印度洋護航的意義,他們只關心印度次大陸的商貿情況。而趙興第一筆採購單子也令他們笑掉大牙,因為趙興的第一筆採購單子是樹苗,他向印度諸土王下了一筆六十萬株酸角樹苗的大單子,要求土王在兩年內交貨。

趙興第一批採購的樹苗裝滿了幾艘大船,這艘大船因為載有樹苗,不敢在當地停留,立即返回了,並帶回了宋商打破阿拉伯商人的封鎖,實現與天竺商人直接交易的希望。隨後,碼頭上滿載茶葉、絲綢、陶器等等貨物的宋船紛紛扯起了帆,尾隨著廣南第二分艦隊向印度奔跑。

接下來是連續不斷的返航宋船,這些宋船的桅杆一個挨一個,從廣州灣一直鋪到了天際盡頭,如果這時有人從一個船頭走到船尾,再跳上另一艘船,他可以腳不沾水的一直走到印度。

返航的宋船帶回了印度的黃金、著名的烏茲鋼,印度的牲畜,以及巨量的糧食、翡翠、寶石、玳瑁、象牙、虎皮,還有整船整船的香料。那些耀眼的財富讓廣州港的海商紅了眼,他們立刻組織起第三批船隊,在廣州第三分艦隊的保護下快馬加鞭奔向了印度。

趙興站在香港的岬角,送別最後一艘宋船後,樂的嘴都合不攏:「我看到了什麼,滿眼全是稅收啊,出海的每船,貨物有10%歸市舶司,這麼多的船出去,廣州今年的賦稅一定增漲的難以想像……恩,打仗的錢有了。」

万俟詠摸著下巴上的山羊鬍,興奮的說:「大人原來就說,養一支海軍護航最掙錢,我現在才知道:做什麼投資都不如投資軍艦。這一艘船出去,至少帶回來三百料(一百五十噸)戰利品,一年的軍費也就有了。還能給我們增漲賦稅。掙錢啊,這海軍我們要多養幾個,聽說天竺過去是黑衣大食,黑衣大食過去就是鄧御夫去的非洲大陸,那片土地跟我們腳下的大陸面積相仿,這麼大的海洋,要多少軍艦才能護的住。」

趙興笑呵呵的回答:「三年前三佛齊與駐輦國進行了一場小規模海戰,駐輦國出動大小船隻四千三百二十一艘,這只是駐輦國的一部分軍力,當然,駐輦國的半數戰船都是獨木舟級一級的,我們用戰船撞也能將他們碾碎。」

帥范突然插嘴:「三年前,我記得三年前大人上任的時候,曾在海上待了一個多月,是不是那個時候大人目睹了那場海戰——雙方誰勝了?我記得大人這次制壓南海,獨獨落下三佛齊。」

趙興摸著腦袋,笑的很憨厚,他回答:「誰都沒勝,因為雙方戰鬥的兩天兩夜,在打的精疲力竭的時候,麻逸海軍參戰了,它見誰都打,一戰把雙方的海軍全部送進了海底。此後,三佛齊與駐輦國的爭鬥減弱了下來,因為雙方都打不起了。」

帥范翻了個白眼,嘴唇無聲的蠕動了一下。趙興沒理會帥范的小動作,他指著千帆競渡的海面,對帥范說:「子廉,我的學生已經把海路打通了,陸地要看你的了。」

帥范掰著指頭盤算:「雨季要到七月末(陰曆)才能停止,等地面稍干下來,才能拖著大炮走,我現在手頭只是一支單兵,你不是說可以從湄公河穿越整個真臘,突入大理國嗎,陳不群開始行動了沒有?」

趙興搖頭:「我預計:穿越整個湄公河的航程需要一個月。所以我讓他雨停後開始動身,約定的日子是七月二十號。你需要計算自己的行程,爭取在八月二號之前抵達善闡府。」

四月初,荊湖北路轉運使謝麟發信給趙興,這位原先的涇源路經略使用自己人的口氣向趙興抱怨,由於最近氣候變遷,導致涇源路一帶農業收成急劇下降,甚至商業也深受影響,在連年的災害下,荊湖北路流民越來越多,而官府既沒有錢也沒有兵力彈壓,眼看著民情洶洶,地方官員卻一味的依據新法壓榨百姓……

謝麟在信末尾,憂慮的指出:難道大宋的氣運就要終結了,難道荊湖北路又要爆發民變?難道……?

同月,廣東省內的道路正式修繕完成,與此同時,廣東至廣西的跨境公路也修築完善,趙興接到謝麟的信時,正在籌劃公布廣東五年發展計畫。

「謝麟終究是拉不下面子」,万俟詠看完謝麟的信,輕笑著解釋:「我聽說這位官學大家在荊湖北路,以藍田鄉約治理民政,與鄉老時不時的舉行『鄉飲酒禮』,使荊湖北路民風敦厚,頗得士民愛戴。大人,他這封信是有求於大人,卻不好開口,只好婉轉訴苦。」

趙興摸著腦袋,使勁回憶,他記得,在原本的歷史上,這段時間,荊湖北路一帶確實發生了大規模的流民暴亂,這些流民像蝗蟲一樣將荊湖北路的莊稼橫掃一空,用殺戮和搶劫報復了這個社會,似乎,這場暴亂還是大宋歷史上規模較大的一次農民起義——主要以搶劫農民為主的「起義」。

「這是一拍兩合的事情」,趙興放下撐著額頭的手,說:「我們現在需要勞力,大量的勞力,雅言(万俟詠),你告訴謝經略,說我們可以吸納二十萬到三十萬流民,讓他趕緊動手。」

漫長的七年災荒行將結束,西方社會用戰爭形式終結了災荒,東方社會卻用大規模的賑濟挺過了氣候變遷,但朝廷也因此將百年積蓄花光了,現在朝廷還要應付與西夏的戰爭,此外,還要應付流離失所的農民,稍不小心,國家又將陷入動亂,因此趙興決定能幫謝麟一把就盡量幫。

万俟詠應承著,一邊快手快腳的書寫著給謝麟的回信,趙興在那裡低聲嘀咕:「是方臘?鐘相、楊太,還是王小波?」

趙興猜測錯了,方臘起義還在二十年後,王小波起義應該在一百年前。万俟詠直接駁斥:「東翁,你不應該不知道王小波,那王小波曾經提出……」

万俟詠欲言又止,趙興淡淡的笑著,補充了三個字:「均田地!」

王小波的意思是:別人的辛苦工作而發家致富,都不算他們有資格享受自己勞動成果的必然。只要我沒有田種,田多的人就應該分給我一塊田地,讓我把它當自己的財產。如果他們不願意,我就搶,搶「劫」他們的「富」裕周「濟」自己的「貧」窮,簡稱「劫富濟貧」,是值得提倡的「好漢」行為。

王小波的言論在宋代是個禁忌,因這句搶劫口號對於無地農民太有殺傷力,而搶劫是亂世成本最低的投資行為,投入的只是自己的生命而已。若這種理論成為「真理」,那麼創造與生產使大家最不屑的事情,蝗蟲式掠奪與破壞成為主流。歷朝歷代政府都認為不應該鼓勵蝗蟲,所以把它定為「歪理邪說」,提都不願意提。万俟詠剛才欲言又止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可惜,有些事情並不是閉眼不看就能躲避的。就在趙興與万俟詠商談的時候,帥范拿著一份報告匆匆進來,連聲驚呼:「不好了不好了,京東、河北、河東、荊湖、兩浙、福建等地,都爆發了流民暴亂,據說有的地方已經發展到攻城掠地的程度,連幾個小縣城都已經被佔了。」

趙興慢悠悠的搖搖頭,回答:「你放心,他們絕不會承認。」

趙興所說的「他們」是指朝堂上那幫新黨。

在七年災荒前夕,大宋幸運的讓保守派元祐黨執政了,在連年的災荒中,各地並沒有爆發大規模暴亂,但現在一群「改革家」登台了,他們把曾經造成流民百萬的政策拿出來,又造成鄭俠當日所描述的流民千里的場景,這現象,新黨能承認嗎?

帥范拍著桌子打斷了趙興的悠閑:「荊湖北路與我們相鄰,我廣東這幾年生活富足,那些流民在荊湖搶不了東西,難免想要南下,大人,現在不是說風涼話的時候,我們的軍隊正打算出擊大理,這下子,今年的計畫泡湯了。」

趙興穩穩的坐著,回答:「出擊大理的行動不能變!開玩笑,打大理段氏,那是替大宋搶錢;打流民,那是屠殺同胞,而且還是窮同胞,打勝了要消耗我的火藥與軍械,一分錢都沒有收穫,還要花錢安置他們——虧本的買賣我不幹。」

帥范跳著腳說:「大人,由不得你啊。流民入境,那是見什麼搶什麼。可憐我們新修好的大路,也免不了被破壞,那些流民才不管你修建的時候多麼辛苦。為了防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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