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興笑著搖頭:「『草』你還沒有見識完。我跟你們說吧,蘇丹草產量如此高,但極其消耗地力,連續栽種兩年以上,毒素累積會導致那片土地,地上再種什麼都養不活,算是徹底廢了。所以,第二年春天,第一茬子的草割完後,你還需要重新鋤地,趕緊栽一遍豆子。
記住,這是絕對的機密。第二年,我給你的草種有多種樣子,你需要混種……這些明年再說,今年你帶著蘇丹草走,明年開春,記得向我要新草籽。」
石敢笑的更加猙獰了:「那更好——我割過草的田,連清都不用清,西夏人要來撿草籽,便由他撿去,我在一邊偷著笑就行了……可是『木』呢?大人,為了防備西夏人砍伐我們的樹木製作攻城武器,我們已經把野外砍禿了,連蓋房子都找不見大木頭。大人給我們找的『木』有什麼稀奇?」
趙興接著說:「我給你們的這種木頭,敵人絕對不可能用來打造攻城武器,因為這種木頭太脆,遇到撞擊很容易碎裂,而且極其容易燃燒。西夏人要砍這種樹做梯子,只管讓他們砍,到時候一塊大石頭、一根火把,準保讓他們後悔砍了你們的樹。
嗯,你們知道密州蘋果樹嗎?我說的就是密州蘋果樹。我在密州定了三十萬棵蘋果苗,都送給你們,你把山的陽坡全種上這種蘋果樹。」
石敢砸吧著嘴,口水橫流的說:「密州烏桃我聽說過,聽說是仙人的玩意兒,每年進到宮裡,平常人見都見不到。密州蘋果……我倒聽說過密州頻婆果,聽說那種果子酸澀,但榨出來的汁、釀出來的酒非常甘美……」
趙興打斷了對方的嘮叨:「頻婆果就是蘋果,還有那烏桃,都是我發現、我引進栽培的,別人吃不上,但我家裡多的是。你想吃了,秋天的時候記得來我家。
頻婆果榨汁的手段我教給你,但這頻婆樹三年才結果,我這任是見不到果實了。不過,頻婆果的枝條因為發脆,倒是做投槍與箭桿的好材料,這三年里,你們可以挑選長而直的枝條修剪下來。用蘋果枝條做的投槍與箭桿,落在地上就碎了,西夏人想撿了扔回來也做不到。等三年後,蘋果樹長得高大了,我再教你榨汁釀酒的技法——以後這些就是你寨中的出產。
剛才我會見的那群商人見了嗎?榨汁的機械、釀酒的材料,我都教給他們了,以後不怕你蘋果產的少,自會有大把的人來收購,今後這玩意兒就是你寨中的生錢機器,種完樹後你只管坐著數錢吧!」
石敢立刻懊惱的跳了起來,拱手說:「大人,剛才……朝廷的補貼錢我不要了,不如我採購那釀酒器物吧。」
趙興罵道:「你這賊廝,還有三年你才能用的上釀酒設備,你急什麼?」
石敢尷尬的坐下來,笑了。另兩位寨主繼續充滿期待的望著趙興。
趙興接著說:「你們兩位寨主,依據懷威寨的辦法同樣處理,不過勝羌寨在最內線,法子稍微變一變,你需要栽種麻薯,這東西生長快,現在趕緊再補種一季,能保證今年不餓肚子——這東西畝產約在200石左右。勝羌寨種下去,足夠你們三個寨子一起吃了。我打算今後把你們三個寨子打造成一個『經濟聯合體』……這詞你們不知道,沒關係,你們無須知道。
因為戰事一起,後方向前線運送糧草恐怕會引來西夏人截糧,所以我的計畫是:懷威、威邊兩寨專心種草、養馬,勝羌寨一邊種麻薯,一邊種蘋果,戰事一起,由勝羌寨供應前方糧食——這叫『共濟體』,回頭我會派我的學生到你們那裡給你們立規矩,建立各寨收支考量辦法,恆定你們每寨的付出與收益,年底按這個算賬,計算收益,分配利潤……」
趙興詳細的介紹了一遍三寨聯盟共濟體的運作方式,他是把現代的「部門核算」、『自負盈虧『那一套全用上了,三名宋人聽得頭暈暈的,還是懷威寨石寨主說出了大家的心裡話:「招討大人,俺們粗人,記那些幹啥,招討大人還能虧了我們嗎?俺聽說密州也沒一個人能看懂大人的算賬法,連朝廷也無人能搞懂,可大人離開密州三年,全密州沒人說大人留下的法子不公平——俺相信大人,大人只管做就行了。」
趙興笑道,他表白說:「這裡頭的原理很複雜,使用了一些現代數學原理,跟你們解釋也解釋不通,不過,你說密州三年沒有一個人學會這套法子,你錯了,密州這三年培養出來的會計不下千人,朝廷里至少有兩個人知道為啥要這樣算賬。」
三位寨主一口齊聲回答:「我等不管那些,聽大人的安排就是了。」
「好吧,現在已經誤了春耕,我就不再耽誤你們了,你們去我的掌書記万俟詠,憑我的條子領取你們該得的物品」,趙興提起筆來,在紙上劃拉幾張字條,三位寨主見到趙興的字跡,皺了皺兩眉頭,可他們沒有表示出來。
趙興把條子遞給他們,再度叮嚀說:「這事事關機密,幾位知道就行了,我看經略大人那裡也無需說了。因為我怕西夏姦細打聽清楚,知道如何規避我們的計畫。至於朝廷撥下來13萬貫……我環慶路上計有28個寨,除了一部分預留外,每個村寨撥款額度1500貫到兩2000貫,你們三個村寨都在最前線,我按最高限額給你們撥。你們領完東西就動身吧,我太忙,就不送了。」
三人走出了趙興的官衙,石敢那廝撇撇嘴:「招討大人還是蘇學士的弟子,寫得那手字連我也不如,劉寨主,恐怕也不如你吧?」
劉寨主呲的一聲,鄙夷的說:「你字寫的好有什麼用,人家大人是把練字的功夫全用在琢磨心思上,你字寫得再好,也想不出這種『草木皆兵』的計策。」
石敢倒也謙遜,他點頭說:「是也是呀,好笑我還笑話招討大人……人都有一個腦子,咱家的腦袋被驢踢破了頭,也想不出如此狠絕的毒計——夠毒!夠狠!夠陰險……我喜歡!」
趙興那筆字是獨一無二的,万俟詠一看那個字條,不由分說便蓋上了章子,而後轉頭與商人們談判,三位寨主見到偏廳討論的熱火朝天,有點邁不動腿,石敢喃喃的說:「三年,三年後我們還能在這注生意上插進腳嘛?不行,我得儘快回寨子,把這事和寨里的人說說。」
另兩位寨主也有同感,他們舉著蓋了章的紙條,一溜小跑跑向慶州府庫,府庫的衙役對趙興的字跡也深有同感,一見這字條,連盤問的心思也絕了,立刻打開府庫,指揮衙役們往庫外搬物資:「招討大人紙條上寫著:給你們每家一大一小兩副鐵鍬、一副鋤頭、一副耙子、十具馬拉犁……其他的東西都好說,馬拉犁現在還是鐵片與鐵管,等領上東西回去,你們還要再去府衙,叫上一個工匠去你們的寨里組裝。」
石敢心急的問:「草籽呢?招討大人說有草籽與樹苗,這鐵鍬與鋤頭,我們家裡都有,我情願多換一些草籽與樹苗。」
另兩位寨主也異口同聲做了相同表示,那衙役頗為心動,猶豫半天勉強說:「招討大人為人嚴厲,你們要換東西,我可不敢亂做主,不過話要講明白,這可是你們自己肯的。我倒是願意私下裡換給你們,不過你們事後不準來抱怨。」
衙役這麼一說,幾位寨主提起心來,石敢小心翼翼的問:「官人,那鐵鍬鋤頭都啥樣,我們可以看看嗎?」
衙役爽快:「也罷,不讓你們看看,你們回頭會抱怨,來,取小鏟過來。」
這小鏟不大,剷頭比巴掌大不了多少,尖頭、一側磨得鋒利,一側做成鋸齒……如果有現代人在場,一定會認出這是一個摺疊式單兵鏟,一柄鏟子可做多個用處,鏟面立起來可以做鋤頭。
鏟子保養的很好,上面塗了厚厚一層油脂防鏽,擦凈油脂,露出黑色的金屬表面。石敢試了試鏟子一面的鋒刃,敲了敲金屬,突然心中一動,抽出腰刀砍向鏟面,叮的一聲,鏟面出現了一個米粒大的缺口,石敢手中腰刀卻段成兩半。
嘶——這種結果讓三位寨主直抽冷氣,石敢惋惜的說:「我的腰刀,這寶刀隨我十幾年,斬殺過無數西夏人,它怎麼就砍不過這把破鏟子呢?」
這把刀已經用了十幾年,早已經過了金屬疲勞極限,不要說鐵鏟能砍斷它,只要是超微好一點的鐵棍與鐵條,都能將這把刀砸斷,只是這道理石敢不知道,他也不可能知道。
而趙興早已養成了用工具鋼製作工具的習慣,這柄鏟子,以及其它的農具,都是用越南廣寧優質鐵礦冶煉出的工具鋼製作的,砍斷石敢這把舊刀自然不成問題……但這點石敢不會知道。
劉寨主一把抱住鏟子,直嚷嚷:「可不敢這麼說,能夠砍斷你的寶刀,那還是破鏟子嘛——寶鏟,絕對是寶鏟。官差大人,承您的厚情,這鏟子我私下裡換給你一把,其餘的,你可要給我給夠數目。」
官差猶豫了一下,答:「數目上面你無需操心,安撫使大人說了,在他任下不準剋扣,若能做到這點,年底他自有重賞,保管比剋扣百姓掙的多——我們已經打聽了,招討大人這方面素有盛名,密州、杭州、揚州,凡是聽他話的人都發了大財。三位寨主,過去的事不提了,今後兄弟要有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