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優雅的貪官生涯 第一百六十八章 與蔡京共同「貪污」

趙興正在反身看著自己的坐舟,坐舟上正吊起一個大箱子,放到旁邊的衝鋒舟上,不一會,衝鋒舟載著那大木箱衝上小村碼頭,六七個壯漢上前將木箱抬上岸來。

木箱打開了,三頭小牛犢大小的獒犬竄了下來,帥范拿過匪徒們扔下的衣物,讓那三頭狗嗅一嗅,趙興看對方忙不完,轉身回答魯豫:「信息決定判斷!我恰好多知道一些信息,一般來說,黑社會是相對於『白社會』的,沒有正常社會官員之庇護,決不可能有黑社會存在——這是簡單的真理。

查探、情報、搶劫、銷贓……這是一整套兒活,湖匪能瞞過我們巡邏官員,絕瞞不過地方小吏,沒有地方官員的包庇縱容,他們不可能長久逍遙。所以事實必定是:當地胥吏才是劫匪的頭子,那群劫匪是在地方官員眼皮底下組織起來的——這個結論無限接近於事實。」

村落里響起了喊殺聲,趙興打了個哈欠,遺憾的說:「原本想借湖匪練兵,沒想到這湖匪如此不堪一擊,太令人失望了。」

歷史在這一刻改變了,原本太湖湖匪直到岳飛起軍後才遇到正式的剿殺,但現在用不著岳飛出馬了。

歷史也極其相似,太湖湖匪鼎盛時期,據稱有十萬之眾,甚至自己製作了海鰍船,與官軍進行戰鬥,但岳飛只動用了兩個指揮,一千人,就將十萬湖匪趕盡殺絕,今日也是如此。趙興參戰的人員也有一千人,可惜湖匪沒有十萬人,這一千人剿殺一小股湖匪,簡直是牛刀殺雞,大鎚砸雞蛋。

此戰過後,小村的盜匪被斬殺殆盡,除了留下兩三個匪徒作為人證以外,小村其餘的居民全被趙興以通匪名義俘虜,整個村落則被付之一炬。

趙興的嚴苛震動了整個太湖兩岸,而趙興上報的匪情也震動了朝廷。有那兩個活口作證,朝廷這才知道原來太湖沿岸一些小村落已經變成了「強盜村」,村中不論男女老幼都不清白,都曾或多或少的參與到了搶劫與掩護盜匪的事件當中,甚至當地一些里長本身就是強盜頭子,朝廷隨即下詔,嚴厲整頓湖岸村落的治安狀況……

此戰過後,趙興又在太湖兩岸尋找戰機——也就是找茬,他坐著戰船挨個拜訪了可疑的村落,四處宣揚自己的戰績,用盡了恐嚇、威脅、訛詐等種種手段,但遺憾的是,那些可疑村落里的人乖的像綿羊,無論趙興怎麼逼迫,都沒有反抗之心。

九月,朝廷下詔嘉獎趙興,順便也斥責了趙興四處惹事的行為,嚴厲要求趙興立即返回,意興闌珊的趙興這才駕船趕回揚州,沿途,他頗悶悶不樂。

同月,韃靼國(今青海西北)聽說梁乙逋主力軍隊進入河東地區,與宋朝對抗。於是率領本國人馬偷襲賀蘭山,攻入羅博監軍,劫殺西夏一千餘戶人口,擄掠牛羊數以萬計。梁乙逋知道這一消息後,急忙從前線退師,救援為韃靼國所圍困之地方。但當他率軍快要到達目的地時,韃靼早已主動退兵。

帥范在戰鬥初始的時候,表現不佳,看到趙興肚子里邪火旺盛,他早早的躲在衝鋒舟上,壓根不露面。魯豫無處可躲,只好言不由衷的勸解:「招討,我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不是嗎,初戰過後,沿途水盜再無一例劫案,河運暢通,朝廷已經明令嘉獎,招討為何仍悶悶不樂?」

魯豫其實在肚裡腹誹:「得了吧,趙離人,我算認清你了,還蘇門七學士之一呢,據說還是個大詩人,可我瞅著就一好戰分子。

沒錯,他就是好戰分子,初戰:一次焚燒了整個沙洲,讓沙洲變成火把整整燒了三日,過往的船隻誰不知道。再戰,屠滅了整個村的青壯,俘虜塞滿了牢城營,這樣的人不好戰,誰好戰?你說你都心狠手硬成了這樣,誰還敢搶,真盜匪到你面前也要裝良民。你還打什麼打?」

魯豫估錯了趙興的心思,趙興悶悶不樂的原因不是因為沒有仗打,他是想起了教科書對岳飛的評價。

金人南下後,北方所有城市淪陷,唯有揚州尚堅持抗金,而揚州通向杭州的水運線是北方抗敵前線的生命線,太湖匪荒卻已經打劫這個生命線為生。

岳飛要抗金,必須打通這條生命線,可教科書上怎麼說的,趙興記得上面說岳飛消滅了這群劫匪,是他平生最大的污點,因為他鎮壓了「起義軍」。

「若干年後,人們會怎麼看待我們?」趙興情不自禁輕聲嘟囔。

魯豫更納悶了:「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我們身為朝廷官員,維護一境平安,雖然殺戮重了點,可他們也是罪有應得啊,那群湖匪,每人身上至少擔著十條人命,如果殺他們是錯的話,那麼死在劫匪手下的百姓何辜?他們天生該死嗎?離人放心,奏章之上我必為招討辯解。」

魯豫又誤會了,趙興一咧嘴,說:「提轄錯了,我們無需擔心有人為匪徒伸冤,奏章上寫的是匪徒力戰而死——我們不殺他們,難道伸著脖子等他們來殺才對?」

古人太純樸了,魯豫沒經歷過如此明顯的顛倒黑白,他張著嘴,心裡還在想:「力戰而死?不對呀,明明是匪徒稍加抵抗,便放下了兵刃,而後招討下令不留活口,怎麼成了力戰而死。啊,我明白了,確實,如此一來,我們追殺湖匪來到村落,也沒有錯處,而後格殺湖匪,誰能指責……一來二去,倒是省了許多事。」

宋人以文治武,交戰情況全憑一張嘴,而掌握話語權的是文人,文人說戰況如何,史書上就做如此記錄,魯豫在初戰後,被趙興指揮的團團轉,他還不知道趙興已經將戰況報告遞了上去。

沉默了片刻,魯豫哼哼唧唧的問:「趙大人,不知這場戰事,我可對大人有所助益。」

趙興一招手,僕人們已經遞上走奏章的底稿,他指著那底稿說:「這次大戰,主要功勞是你與帥判官的,我只是從中贊劃,出了些許微力而已。」

魯豫臉上抑制不住的狂喜,他這次出戰,就是想著能趁機撈點功勞,沒想到趙興將所有的功勞歸結在他與帥范身上,這令他喜出往外,趕緊表示:「瞧大人說的,在下只是跟隨鞍前馬後,辛苦了一番而已,何能擔起如此大功。」

魯豫是提轄,官銜在帥范之上,如果趙興讓出首功,那麼他這個跑腿的人就會順理成章接過趙興不要的首功,具體指揮這場戰役的帥范反而成了聽差,這讓魯豫頗不好意思。

謙虛一番過後,魯豫勉為其難的謝過了趙興的好意,又扭捏的問:「招討,這情況可曾知會過帥大人?」

趙興拍拍魯豫的肩膀:「這事你無需多問,我的人,我自會賞賜,今後你只要與帥大人多親近些,也就成了。」

蔡京在碼頭上帶領各級官員濃重迎接了趙興,他滿臉興奮的稱頌說:「趙招討一出港,群匪絕跡,此一番戰鬥,借趙大人的虎威,揚州航路或許能有三年安靜,沿途商人必然對趙大人此舉感激不盡,且聽我寫詩一首……」

蔡京寫完詩,其餘的人也輪番而上,一人謅幾句稱頌詩,趁著別人在那搜肚刮腸的想詩句時,蔡京一把拉過趙興,低聲說:「離人,今年開墾出來的熟地也該收回了吧,你對此有什麼想法?」

趙興一轉念,明白了蔡京的意思:「蔡大人,揚州官員的『職分田』老不夠數……」

蔡京不耐煩的說:「揚州富饒,職分田向來是折現銀髮給官員的,揚州官員不缺錢,也不缺那點地。」

趙興又說:「揚州建立了一個指揮的馬軍,需要養馬錢。還有,此次出戰只打了一場,搜獲的贓物要上交,兵丁們毫無所獲。」

用田產補填士兵養馬,這相當於王安石的「保馬法」,蔡京雖然是新法幹將,但在這個敏感時期他也不願惹事,於是,蔡京一搖頭,含糊地說:「一千名士兵,用二十萬畝熟田奉賞,這太過分了,不如折四,十五萬畝土地以常平價出售,剩下的五萬畝……」

趙興整理出來的熟地不應該用常價出售,因為揚州這裡雨水充足,再加上有單鍔這位水利專家存在,整理出來的那些熟田,灌溉與排水系統修的非常完善,許多地勢稍高的田地,旁邊還架設了風力水車,專門汲水灌溉。這樣的田產屬於良田,而且是最優質的水田,是非常搶手的,一般人買上,決不會出手,只會當作子孫田傳承。

趙興當初在杭州就是從農產品深加工起步的,對農產品的綜合開發深有經驗,揚州田間為了蓄水挖設的水塘,也被他全力利用起來,種上蓮花,養上魚,螃蟹、蝦,進行綜合養殖,經他如此統籌安排,那些流民開墾出來的荒地,單位面積的產出數倍於普通農戶。

所以這種土地用平常價格出售,已經是賤賣了。

趙興看到躲不過去,也爽快的回答:「不錯,十萬畝,這個數目剛剛好。蔡大人想的周全,這數目分一分,決不惹起御史公害……就這樣,揚州官員上下努力了這一年,辛苦了,那些熟田就以常平價分售給官員,以酬謝官員對流民墾荒一事的支持。」

蔡京滿意的點點頭,神色平淡的補充說:「我有一家僕,最近也服役期瞞了,我打算學離人那樣,替他在揚州置辦一些產業,讓他能養家糊口,他看中了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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