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優雅的貪官生涯 第一百五十九章 替他人做嫁衣?

在杭州這片地界,蘇軾算是個董事長,趙興算CEO,高俅算行政總監,秦觀那廝算是公關經理,主要通過吃喝玩樂來建立蘇軾集團的企業形象,楊祖仁就是這個集團的監事,監事睡覺了,要想在杭州這片土地上,投訴以蘇軾為首的執政團體,即使這在宋代,也是一個笑話。

高俅順手將張氏的狀紙遞給趙興,勸解說:「我早知道這是個災禍,你快快讓他走吧,這人留在身邊,太危險了,比如你園中那些弓弩……」

趙興接過投訴自己的狀紙,樂了:「那些弓弩不算什麼,沈括家中也有弓弩,他說了,他還在家中測試了弩的望山。況且我這園子里還住了十名步弓手,你忘了,杭州城大多數步弓手是由我的學生擔任的。他們持有弓弩,那是合法的。我這城堡還有100名掛名『大將』,他們持有弓弩,也是合法的,所以我不怕。」

高俅苦笑:「別惹事了,沈括那張嘴,他要隨意一說,那還不是一場牢獄之災,他家擁有的弩,你猜他還會告訴別人嗎?也就你了!可他給別人說你家有弩,會順便說自家也有嗎?」

趙興長長的吐了口氣,無奈的說:「也罷,你說的對,哪怕是一場敷衍了事的調查,我也折騰不起——讓他走吧。可惜,我原有很多活打算委託他干。」

正說著,下課的鐘聲敲響,趙興嘆了口氣,邀請高俅:「走,下去看看。」

趙興與高俅順著樓梯走到二樓,木匠們正在二樓的樓梯旁邊釘木柵欄,孩子們衝到樓梯口,看到這情景,都遺憾的堵在樓梯口觀看。沈括陰沉著臉,腋下夾著一大疊卷宗走過來,驅趕孩子回教室,等孩子們散去,他將腋下的那厚厚一摞書稿遞給趙興,直愣愣的說:「我的書寫完了,你給我出版。」

趙興接過那疊書稿,掃了一眼書皮上的名字,驚奇的說:「寫完了?《夢溪筆談》寫完了?這才兩年時間?」

沈括臉上的肌肉跳了一下,沒有回答,轉身就走。趙興連忙喊住他:「夢溪先生,張夫人來這裡找過你幾次,最近她去府衙告了我,說我軟禁你。這樣一來,我這裡留不住沈先生了……請見諒,我馬上派人給沈先生收拾行李,今日正午就送你夢溪先生回家。」

沈括臉上的肌肉抽搐的厲害,許久,他又問:「離人想要仿製水運儀象台,到底為了什麼?」

趙興小心翼翼的回答:「傳動裝置,我對那上面的機械傳動裝置非常感興趣,弄清了這些傳動裝置的作用原理,那對大宋的機械水平將是個極大的提高。」

沈括陰著臉問:「離人打算把它用在何處?」

趙興答:「比如,紡織機械,這座水運儀象台上的傳動機械遠比現在的紡織機要複雜,如果弄清了它的傳動效果,我們可以通過水力機械來紡紗,這樣,紡紗機就會日夜不停,一兩個人就可以照顧數十台這樣的機械,那將是一注大財,沈先生有沒有興趣?」

沈括臉上僵硬的表情鬆動了一下:「好,我必會幫你完成這物事,你且等我的信。」

「如此,我便再派幾個人伺候沈先生,讓他們幫沈先生做記錄,可好?」

沈括點頭,而後一言不發的走下樓梯,向城堡門口走去,兩個伺候他的倭女邁著小碎步尾隨到城堡門口,沈括回身交代幾句,那兩個倭女鞠躬送別。而後,沈括孤獨一人走出了茉莉園。

趙興站在二樓,看著沈括的身影沒入城門洞,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書稿,詫異的向高俅說:「兩年,他罷官回家才兩年,竟然寫完了這部《夢溪筆談》,簡直令人震驚。」

《夢溪筆談》是一部巨著,它涉及到大宋的各個層面,沈括居然這麼短的時間完成了,這從另一方面也反映出,罷官回鄉的沈括唯一的樂趣就是書寫了。

「看來,給他配幾個書記員,這事真是做對了,瞧,這寫作的思路,簡直是快槍手。」趙興有點自鳴得意。

趙興是從印書想到印盤子,從水運儀想到水力棉紡機的人,有著水力棉紡機他接著又想到水磨,水力衝壓機,接著,他的思緒又跳到風車,風力磨坊等等。這一切都是源於一個原理——動力傳動。

水力衝壓機發明出來了,如果把水利設備轉換一下,轉換成蒸汽衝壓機,又如何呢?

想到這兒,趙興的嘴角掛上了微笑——沈括的潛能遠遠沒有挖掘夠,需讓孩子們看緊了。

孩子們沒有心機,也跟沈括沒有利益衝突,他們只是被沈括的博學所傾倒,在於沈括的交往當中,這位老先生的抑鬱症得到稍稍緩解,或許,研究水力織布機的活還能將他的注意力專註到自己的所長上。

這一切或多或少會延長沈括的生命。

趙興想了片刻,低聲吩咐陳伊伊,讓她給沈括家中送去一份契約,契約上寫明他出資贊助沈括研究水力織布機,一旦研究成功,沈括可以憑藉他的研究成果,占織布機械廠三成股份。

「利益是最大的誘惑,有了這份契約書,相信沈括會把嘴夾緊,而張氏看到這份契約,有錢可賺,她會對沈括的逼迫略微少點」,趙興說。

高俅也表示贊同:「不錯,有了這份契約,張氏必不會再追究沈括在堡里的那段日子,還有,送契約的人乾脆就在夢溪園住下,幫沈括進行研究,順便盯著他,別讓他到處亂講。」

陳伊伊連忙按高俅的意思去召集人手,趙興與高俅邊走邊聊,兩人來到院子里的水榭坐下,高俅仰望一下水榭邊佇立的雕像嘆息一聲:「離人,恐怕我們今年要閑下來了,剛剛接到朝廷的邸報,朝廷公布了《放夫令》,今年所有的工作都需停下來。」

放夫,這裡的「夫」不是指「丈夫」,是指「民夫」。

「放夫數額是多少?」趙興問。

「十六萬,十四萬人屬差役,二萬人屬僱傭。朝廷諭令:當此久旱之際,更重困民力。罷去大役,實慰群情。宣喻各州縣,盡放得十六萬夫,伏乞傳宣催促,盡令放散。

貼黃曰:『方今農作之時,正借人力,況農家一歲之望,正在寒食前後。今夫役以二月十二日興工,一月了當,人夫得歸。』」

《放夫令》的原由趙興知道。正月時,由於久旱,黃河的水位降到了歷史最低。宋代黃河北方是分岔的,有兩條大支流。這樣做原本是為了分流黃河,降低水災。但由於持續的大旱,其中一條黃河支流在這一年乾涸了。

基於此,御史中丞梁燾、諫議大夫朱光庭便建議「罷修黃河」。為此,政事堂又經過一番爭吵,有人堅決反對,因為修黃河是個撈回扣的機會,梁燾等人這是斷人財路,但最後爭執的結果,就是這《放夫令》。

政事堂認為連年旱災,這時候應該讓百姓進行休養,以便恢複民生。

「政事堂兗兗諸公的腦能量,不比一條鯰魚大多少」,趙興摘下一片新發的嫩葉,在手裡攆動著,嘲諷的說:「天不下雨,放百姓回家,百姓吃什麼,吃泥地里的土嗎?這時候正應該把百姓組織起來,給百姓一口飯吃,讓百姓以工代賑干點活。可惜……」

高俅搖頭苦笑。

評心而論,這不能指責政事堂的官員,他們是想讓百姓休息。比如誘發這件事的主要原因是河監李偉。這人招募農夫,只給農民發二百文錢的工錢,政事堂派人調查,發現百姓做了河工,還要往裡頭自己補貼一百文。於是,政事堂怒了,指責李偉修黃河一年花了六千貫的巨額資金,卻讓一郡百姓痛苦不堪,於是才有了這道《放夫令》。

「李偉的錢太少」,趙興評價說:「雖然修黃河只幹了一個多月時間,但六千貫能做成啥事?上面撥的錢太少了。」

高俅笑著回答:「我看李偉手下是少個會經營的趙離人,我們這二十萬民夫幹了整整兩年多,前後花了幾十萬貫,李偉才雇了兩萬人,當然他要省著花了。

不過,詔諭:夫役以二月十二日興工,一月了當。今天是二十七,我們也只剩下十來天的功夫,以遣散民夫。離人,要早做規劃。」

詔諭要求從二月十二號開始,一個月的時間把所有民夫遣散。這意味著趙興這裡只剩下十來天的時間。

宋朝遣散農夫,不是一聲號令就讓農夫回家的,太宗皇帝規定了,農夫遣散的時候,每人要發二百文錢,酌量給予一定的米作為補償。二十萬人挨個發錢糧,確實時間夠緊的。

趙興摸著下巴,若有所思的說:「我們可不可以做點手腳,比如《放夫令》規定的是遣散農夫,可我們幹活的主力是廂兵,廂兵應該不包括其中。更何況我們杭州發的工錢足夠,廂兵們幹活,也算是養家糊口。真要遣散回去,他們以何為生?」

高俅勸解:「離人,這風頭上,不要頂風硬上了,今年不能大興土木,即便是由廂兵做,也是不妥的。」

趙興滿臉的遺憾:「再有兩個月,再有兩個月就能村村通上石板路,可惜……這是不是也意味著,老師想開挖通海運河的事情,根本不可能被批准。」

高俅也學著趙興的樣子,揪下一片嫩葉,在手裡揉著回答:「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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