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優雅的貪官生涯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大鱷誕生了

大宋朝的鑄錢業務是由各地錢監負責的,民間鑄造的錢稱之為「私錢」,一般是不能曝光的,但印製飛票卻沒有禁止。所以趙興這項建議,等於半是合法的,半是非法。因為聽他的意思,他所鑄造的新錢將不拘泥於貴金屬的含量,只當做一種金屬票據,作為同業間交易的流通。

不過,開銀行的利潤太高。這年頭錢存銀行不僅要付利息,還收手續費與保管費,光是這筆收入就令人眼紅,這等於坐著收錢嘛,誰不動心。

終究還是由曹麟首先開口,他問:「趙小官人,但不知這飛票如何防偽?」

趙興莞爾一笑:「這幾年我一直在探索印刷手藝,曹老伯,你也知道我家小妾手上有一個印書坊,到時我會用特殊的紙,特殊的油墨印出非常難以仿製的飛鈔,但現在,具體的防偽手段我不能說,我要等到參加人員確定了才說。」

下面依舊亂鬨哄一片,曹麟瞥了一眼下面議論的人,說:「趙小官人,能否迴避一下,且容我們商議?」

趙興坦然的站起身來,走出大廳。門關上了,陳伊伊端了個茶杯站在門邊,正把耳朵豎的老長,看見趙興出來,急問:「興哥,你說他們會答應嗎?」

「會答應的,這些人眼裡見不得銀子,一定會答應的。」

陳伊伊高興的蹦著:「太好了,這樣,我們今後就可以完全脫離海貿,而通過票行控制貨物,以後御史再也找不見它了,興哥就能做更大的官了。還是興哥有辦法。」

頓了頓,陳伊伊又擔心的問:「你說,我們把法子給他們說了,他們會不會自己聯合起來,把我們撇到一邊?」

趙興笑著摸摸陳伊伊那白凈光滑的臉:「不會,他們不敢撇下我們。因為通兌通存的利益雖然豐厚,但我並沒有告訴他們具體的操作方法,而唯有我家,擁有一座銅山,才能支付起飛票的兌換,他們敢撇下我,我們就用錢砸,讓他們兌換不起。」

「好咧」,陳伊伊歡呼完畢,身子已經掛到趙興的身上,媚眼如絲的說:「興哥,讓他們去商議去吧。我們去泡個澡如何?我身上燥得很……」

「嗯嗯」,趙興腿軟了,趕緊拉著陳伊伊往城堡里跑。兩人正鬼鬼祟祟向城堡摸去,迎面撞上了程爽,他臉上有點不高興,不顧禮儀的攔住趙興,態度非常恭敬的回答:「老師,京城傳來的消息,老師還是看一看吧?」

說罷,程爽不滿的塞過一大堆紙,就站在原地,抱著胳膊等待趙興翻閱。

其實,這疊文件並不是十分重要、十分緊急的東西,他拿這疊文件攔住趙興,是不想看見大白天老師就跟支婆勾搭在一起。另一方面說,程阿珠自從生下孩子後,便把全副心思轉移在孩子身上,無形中,她與趙興漸走漸遠,甚至相互間展開了冷戰。這讓程族子弟程爽很不爽,於是他開始尋找一切機會,暗示趙興。

文件是京城裡的程夏發送來的。如今京城裡斗的不可開交,繼李常之後,范鍔也給貶謫出京,而范鍔帶過去的程夏卻憑著他優秀的計算才能,在戶部的金部紮下腳跟。

程夏作為一名小官吏,不牽扯大臣之間的爭鬥。那份官職雖然俸祿不高,但在京城過一個白領生活,已經足夠了。

作為程族族長的長子,程族的產業每年要給程夏一份分紅。如今程族的生意火爆,程夏額外的收入自然高漲。有家族的支持,他便在京城安下心來,住進了趙興在京城裡留下的那座小院,並把妻子接過去,安安穩穩的開始在京城上班。

馬夢得也住在那座院內,他負責在京城替趙興收集情報,久而久之,程夏作為程族的一份子,也開始主動參與這項工作。這次他搞到的是一份馬夢得搞不到的情報:全本的水運儀象台圖紙。

趙興才翻了幾頁,便被圖紙上複雜的結構繞暈了,他眨著眼睛,努力回想起記憶中對水運儀象台的評價,似乎說這座水鍾綜合了天文觀象作用,它裡面的機械傳動設備,代表了古代中國機械水平的巔峰,一直到二十世紀末,蘇州科學部門才在外國儀器的幫助下,復原了這座宋代機械裝置。

趙興雖然看不懂圖譜,但他已經完全被手中的圖紙吸引了,完全不顧陳伊伊在背後頻頻拿指頭搓他,他忍著疼痛說:「光有圖紙可不行,這圖紙連我看的都眼暈,還有誰能看懂?」

程爽一指城堡里,趙興一拍腦門:「阿也,沈括,夢溪先生,我竟然把他忘了。對了,他竟然還在城堡?」

程爽回答:「那日老師把他安置在書房,隨後老師出去剿匪,再回來又忙著修路,回到家已經晚了,夢溪先生足不出戶,一直在書房裡翻動老師的藏書,只是偶爾找個一賜樂業人幫他翻譯圖書。

他最近與一賜樂業人的大祭司走的很近,據說那祭司一邊努力學習宋語,一邊著手翻譯一賜樂業圖書。老師的藏書都被他看了個遍,目前夢溪先生整日與大祭司待在一起,兩人天天談論一些我們聽不懂的東西。

不過,夢溪先生倒真博學,弟子們有時向他請教問題,他什麼問題都能找見出處,令兄弟們十分佩服。」

沈括當然博學了,要修水運儀象台還真得依靠此人。因為此人正是水運儀象台儀器研製的發起人,熙寧七年沈括對舊渾儀進行改造,取消白道環,校正渾儀軸。取得很大進步,但熙寧八年頒行的《壽元歷》也不盡人意;沈括上書解釋,要求製作精密觀測儀器。

隨後,由蘇頌、韓公廉等人,總結歷代名家的優點,製作設計一個既能帶動青銅渾儀和天象球,又能打鼓敲鐘示牌的巨型時鐘,這就是聞名世界的「水運儀象台」。

沈括既然能指出舊有儀器的缺點,並對舊儀器作出改造,一定能複製出來新儀器,趙興摸著下巴在那裡沉思:「嗯,不知道這座儀器複雜不複雜,若是不太複雜,你說,我們組織人生產出來,出售給需要的富商,會是個怎樣的情景?」

陳伊伊看到怎麼掐趙興都沒有反應,而趙興顯然沉迷於眼前的畫圖,她恨恨一跺腳,自己走了。

程爽目不斜視,拱手回答趙興的問題:「恐怕不易!我看了夏哥的信,他說那水運儀象台高十二米,光鑄銅件就用了兩萬多斤銅材。既要解決水動力能源,時間顯示精度,又要準確調整與天體運行同步。全靠手工製作、裝配,難度太大。

可是,老師,我們要這玩意幹什麼,雖然我朝不禁這樣的儀器修建,可如此大的物件恐怕會引起朝官側目。」

中國人對天常常感到畏縮,而皇帝常常自稱天之子,天子,所以觀察天文,研究天文是皇室的特權,連帶著,修建天文儀器也是件犯忌的事情,程爽所說的不禁止是指朝廷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但研究天文畢竟很危險。

趙興眺望著碼頭區,背著手嘆息一聲:「你不懂,我複製這個,一個是想通過研究這物件,搞清楚那些傳動裝置,有可能的話,盡量普及這些機械傳動知識。

另一方面,海運離不開天文觀測,我們的海船出去必須運用潛行術,必須知道緯度。」

宋朝的時候,人們其實已經發現了緯度問題,只是自己還沒有意識到。比如這座水運儀象台的命運,恰好揭示了宋人對緯度的了解。金人攻入汴梁後,儀象台等天文儀器被金兵繳獲。後來金把儀象台遷運燕京想重新裝配使用,但因開封和燕京地緯度不同,地勢差異,從望筒中窺極星,要下移4度才能見到。加上由於經過長途搬運,一些零件已遭損壞或散失,故而,拆毀的水運儀象台再也無法復原。

這裡所說的「從望筒中窺極星,要下移4度」就是對緯度的觀測。

趙興站在那裡思索一陣,又問:「夢溪先生近日情緒怎樣?」

程爽秉承他一貫精細的態度,事無遺漏的回答:「夢溪先生住進來後,情緒已經好了很多,兩名倭女伺候的也很細緻,偶爾還給他彈唱一段歌舞……」

程爽咧嘴一笑,繼續補充:「咱這裡伙食好,夢溪先生聊天的人也多,這幾日他已經胖了很多,再也不是那副瘦骨嶙嶙的模樣。不過,其妻張氏曾來找過夢溪先生……」

程爽略做停頓,看趙興沒有表情,又接著說:「學生沒有讓張氏接走夢溪先生。事後學生前去打聽了一下,傳聞這位張氏非常兇悍,經常用掌摑夢溪先生的臉,扇的夢溪先生鼻青臉腫。

還有一次,她揪住夢溪先生的鬍子,連下巴的皮都已經揪掉,打的夢溪先生鮮血淋漓。

我還聽說,這位張氏是夢溪先生的第二任夫人,她驅趕夢溪先生的原配子出門,每年都要巡查狀告那位嫡長子,當地官府不甚其擾,連她的親生孩子也看不過眼,常常哭著跪求母親手下留情。」

趙興長長的哦了一聲,明白了,沈括是在絕對孤獨的情況下,患上了嚴重的抑鬱症,而他那位夫人則患上了躁狂症,在這種情況下,沈括當然期望有一片寧靜之地。城堡里那位大祭司跟他沒有絲毫利益牽扯,兩人聊起天來毫不提防,孩子們佩服沈括的學識,時常請教,這讓沈括感覺到溫暖,所以他就不想回了,愈發沉靜在書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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