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優雅的貪官生涯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一流的討好女人手段?

公元1088年2月25日、星期五;農曆龍年二月初一;亦即遼道宗(耶律洪基)大安4年,北宋哲宗(趙煦)元祐3年,中國曆戊辰年乙丑月戊寅日;大雪。

早晨一開門,鄧御夫帶著他家娘子李大娘前來拜訪,他憂心忡忡的看著天色,嘴裡嘮叨:「二月了,怎麼還在下雪?」

趙興看著鄧御夫笑了,他拱手向李大娘行了個禮,李大娘臉唇還了個禮,回答:「聽說如孺人有喜了,我帶著幾份禮物,都是不值錢的小孩衣服,來看看孺人,自家做的東西,還望簽判不要嫌棄!」

趙興拱手相謝:「哪裡哪裡,李大娘的手藝,沒說的。只是家裡現在沒有一個掌舵人,亂成一團,還望大娘不要見怪。」

趙興這麼說倒不是過分自貶,在宋代,官家的都是女子。比如眼前這位李大娘。據說,鄧御夫剛剛成婚的時候,一心在寫他的農書,家裡的事基本上不管。

有一天他從外歸來,看到一個陌生男子扛著麥子進到他家院子,非常詫異,便責問李大娘。李大娘回答:「那人是我家佃戶,他扛的是咱家的麥子。」

全賴李大娘如此辛苦經營,才讓鄧御夫能夠安心著作。而李大娘這樣的人在宋代比比皆是,蘇軾的老媽陳夫人也是位這樣的管家娘子,他們一門三學士,父子三人都是不擅經營,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人,結果陳夫人去世後,蘇家也由大富陷入窮困。

鄧御夫是個典型的宋代男人,而李大娘則是個典型的宋代管家娘子。他恨不得將丈夫伺候到牙齒,鄧御夫則在完全享受宋代小男人那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家居生活。所以趙興說程阿珠懷孕了,不理家務,使家中失去了主持人,李大娘完全可以理解。她嘻嘻一笑,調笑說:「也是簽判過於寵愛自己娘子,哪有懷孕幾個月就撂下家務的,我去看看。」

李大娘說罷,躬身告退。趙興則向著鄧御夫苦笑。

他家的問題倒不是程阿珠不管事了,而是程阿珠害喜,而另兩個女人過於強勢。廖小小想著陳伊伊還沒有正式圓房,便想插手家務,而陳伊伊霸道慣了,對程阿珠尚知道忍讓,憑什麼讓著廖小小,於是家裡雌雌粥粥,不得安生。

對面的鄧御夫體會不到這個,如今這個小男人已經功成名就了,出了一本大部頭的農書,當了一份小官,前後掙了萬貫家私,準備自己也關心一下家務,以回報娘子這幾年的辛苦,所以他只關心為什麼雪還下個不停,以至於耕作計畫無法預期開展。

「再這樣下去可不行啊,二月還在下雪,這可是幾十年沒有的事,現在農夫都無法整地,什麼時候能播種呢,我看今年一定是荒年。」

趙興點點頭,回答:「遼國傳來的消息,他們那的饑荒已經擴大了整個南京道,餓死的馬匹有二十萬,遼國皇帝已經下令開倉賑濟。我們不愁人,看來今年要備荒了。」

鄧御夫也附和說:「是呀,從錦州拉來的馬匹都骨瘦如柴,逃難的遼民一批接一批,只要給口飯就上船,如今臨海村已經有上萬人了,我看得趕緊疏散。」

趙興還沒有說,那些錦州百姓逃至臨海村的還不算多,如今被他拉到耽羅島的都有三萬人口了。當地已經不堪重負,而大量的錦州移民也干擾了高麗回收耽羅島計畫。

一般來說,百姓家裡囤積的糧食只夠吃到二三月份,進入三月份就被稱為「青黃不接」。如果三月份還在下雪,那麼餓死的人就要增加了。

趙興對這種狀況也很發愁,因為古代無法儲存糧食,所以去年的大米、稻穀,儲存到這時候,量已經不多了,無法應付大規模饑荒。如果今年真的下雪下到三四月份,那麼,大規模饑荒就免不了。

「我們今年轉運過來多少匹馬?」趙興望著漫天大雪,憂心忡忡的問。

「從登州上岸的有三萬匹了,從密州上岸的,都是精挑細選的良馬,前後也有八千匹了。」鄧御夫回答。

「明天從泉州會駛過來一批硬帆船,大約有一百艘左右,密州所有會駕船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願意買船的都賣給他們,讓他們去遼國運馬……那可是有二十萬匹餓死的馬啊,死馬我們也要,馬皮可以做衣甲,可以做鞋子,馬肉鹽腌起來留存過饑荒……我們不是開了個私鹽場嗎,那裡的鹽不向外出售,全用來加工食物。」

趙興開的私鹽場雖然出產量很大,但由於鹽到內陸才值錢,而內陸走私私鹽的道路情況很複雜,沒有足夠的人手維持不下去。趙興不清楚裡面的路子,結果他的鹽場只能以批發為主。批發給鹽販子,甚至關辦鹽場。雖然掙錢很多,但利潤不大,惹出的非議倒不少,所以他決定,借這個機會,索性在明面上不再對外拋售食鹽,對外只聲稱是密州團練自用的鹽場。

「不錯,附近幾個官鹽場去年到今年只產出了三百石鹽,他們熬鹽需要大量的柴薪,我們的鹽場不生火,產量反而比它大,發給這些鹽場,比發給鹽販子穩當」,完了完了,鄧御夫這麼一個好人,被趙興教導幾天,談起走私鹽來竟如此自鳴得意。

說完走私鹽,鄧御夫又把話題轉到他的皮革作坊上:「不行了,我們還是到福建採購一批薯莨吧,收的獸皮都堆滿了倉庫,再不加工,可沒有入息了……離人,你說四月種薯莨,能趕上趟嗎?」

「別問我,你才是農學專家」,趙興嬉皮笑臉的說。

大雪還在下個不停,雪花已經在兩人身上鋪了厚厚一層,鄧御夫感覺到一絲寒冷,他跺著腳,建議:「還是回房裡談吧……我聽說薯莨加工最好在六月份,這一下子,恐怕趕不上趟了。」

往客廳走的半路上,程爽趕來彙報:「臨海村都頭曲伏波來拜訪。」

曲伏波現在已經不是曲大將了,他是曲副將。「副將」是正式官銜,從九品,他的階官是「下班祗應」,55階。一身官服的曲伏波向趙興獻上新年禮物,告個罪,叉手不離方寸的說:「簽判大人,本來年前要給你拜年的,但村裡事忙,一幫軍漢攛掇我去錦州跑趟水路,一來二去耽誤了。恕罪恕罪!」

鄧御夫不知道曲副將跟趙興的淵源,他厲聲喝斥:「咄,錦州這個詞是隨便說的嗎。」

曲伏波連聲告罪,憨憨的說:「這不是只有簽判大人與推官大人嗎,別人面前我是絕不說的。」

趙興做和事老,他看著曲伏波的官服,調笑說:「我現在該稱你為曲副將了,如今你也算是朝廷正式的官人了,這下子你渾家該滿意了吧?」

曲伏波連忙拱手,答:「全賴簽判大人的恩典!原先在下頑劣不堪,族人嫌棄,渾家屢屢責罵,現今總算掙出一個出生來,這全虧簽判大人的恩典。小人本該年上來拜謝的,可是簽判大人府上客多,小的官職微小,不敢打攪。恕罪恕罪!」

「才一個副將就滿意了,板橋馬上要設立為縣,臨海村就在治下,那裡準備設立一個巡檢所,張團練使說了,準備讓你再升升,升為從八品的正將,加水軍巡檢,好好乾吧。」

曲伏波送的年禮是他從錦州販運過來的海貨,一些黑乎乎的、形如干炭的東西,外加一些珊瑚、貂皮。趙興的回禮是五兩銀子,一把戰刀。另外,給他渾家幾匹綢緞。他的回禮比曲副將送來的禮物還重,這不是上官對下屬的賞賜,鄧御夫這才明白兩人關係親密。

等曲大將千恩萬謝的退下後,鄧御夫拿起那幾段干炭,好奇的問:「這黑乎乎,硬邦邦的東西是什麼?是炭火嗎?怎麼他眼巴巴的送來些炭火幹啥?」

趙興拿起來一嗅,不是炭,帶有一種海腥味,他笑了:「這玩意居然難倒你這個農學專家?這是海參。海中人蔘,大補,它渾身上下都是膠原蛋白、海綿質,對婦女尤其滋補,你看看這玩意像什麼?」

海參,宋代還沒有吃海參的習慣嗎?鄧御夫確實不懂,看著對方那疑惑的神情,趙興有點明白了——吃海參應該是遼東滿族人的習慣,也許是金人入侵中原,才把這習慣帶到了漢人中間。

不過,中國人飲食講究以形補形,吃肝子補肝子,吃屎(蝙蝠屎稱『夜明砂』)補眼睛,這玩意水一泡軟軟綿綿,干透了硬邦邦。鄧御夫雖然不明白啥叫「膠原蛋白」、「海綿質」,但他看了看那形狀,淫蕩的笑了,拍拍手,曖昧的說:「弟妹有喜了,你再吃這玩意……嘿嘿,我到忘了,你還有兩個妾要應付,是的多補補。」

鄧御夫一邊說鄙視的話,手裡卻絲毫不怠慢,一會兒,一半的干海參被他劃拉撥一邊,他無恥的說:「這大冷天的,我也要補補身。」

趙興鄙視的望著他:「說到吃,我不教你,你會吃嗎?……來人,拿點溫熱的石灰水來,把這乾貨泡進水裡,讓它發起來,今晚來個海參炒韭黃。」

一盤海參炒韭黃吃的乾乾淨淨,鄧御夫滿意的抹抹嘴,說:「不意這玩意如此好吃……你說今年可能大荒,我們不種糧食種薯莨,合適嗎?」

趙興打了個飽嗝,看到丫鬟在門口躲躲閃閃,他一邊招手示意女使進來,一邊解釋:「我已經派快船去南方運送苗木和種子,大約再有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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