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優雅的貪官生涯 第一百零九章 瘋狂大轉移

佟清臣愣了一下,這才明白趙興剛才話里的意思,他看看刀上的血跡,馬上明智的道歉:「兄弟傷了幾個同伴,一時不忿,冒失了,這樣吧,屬於我的財物我讓出一成,如何?但這幾個狗官不能放過,他們認出我來了,須得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佟清臣的言詞等於變相向兩名官員施壓,兩名官員迅速做了決斷,為首的那名官員拱手回答:「老夫燕肅,恭維營州知州,這位是我的同僚,營州縣尉張卓為,不知對面這位好漢……?」

趙興截斷對方的話:「以前的事我不管。兵荒馬亂的,個人生死由天。誰家家眷親人喪命,怨老天去吧。現在你告訴家人,收拾好籠箱準備隨我走。但首先我需二位幫個忙,希望你們出告示安民,再召集衙役,幫我維持城中秩序。」

「好漢,我等且聽你的,休得傷了百姓」,兩名官員對望一眼,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第二天天亮,府城中一夜的喧鬧終於平息,營州百姓戰戰兢兢的推開門,發現街上站滿了無數的全副武裝的士兵。佟清臣已經讓手下穿起了倭人甲,這隊全身鎧甲的士兵透出濃重的殺氣,令營州百姓哆哆嗦嗦的又縮回門口。

中午時分,從營州水寨方向來了隊快馬,他們的到來讓營州打開了其中一個城門,此後,早已熟悉的營州衙役敲著鑼上街,公布府尊大人的安民告示,滿街的士兵隨著衙役上街,開始撤回,營州百姓小心的推開了家門,走到街上,相互打聽昨日的情況。

但他們不敢向衙役們問,因為每對衙役身邊都跟著幾個凶神惡煞、全套鎧甲的士兵。他們肩上扛著唐刀,目光兇狠。

摸不著頭腦的百姓不由自主的彙集在府衙門前,當人彙集的越來越多時,只見府衙打開了大門,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指揮幾名衙役抬出一張桌子,當街擺放,而後打開一個橫幅,擺開紙墨,像個老夫子一樣坐在桌子上,他身邊又坐了幾名胡人,一本正經的研著墨準備書寫。

遼國人不認識一賜樂業人,所以他們不知道那幾個胡人的來歷,但在遼國,胡人的身份等級比漢人高,這幾名胡人的出現,讓百姓稍稍安下心來,一名識字的人走上前去,輕聲念出橫幅上的三個大字:「招工處!」

招工,這個詞太新鮮了。那名念出標語的漢子看到桌周圍的士兵們沒有阻止,他大膽的走上前幾步,讀著桌邊立的一張告示:「招工。年齡不限,男女不限,身強力壯者優先!

甲:短期工。每日薪酬10文,米一升,送貨前往營州碼頭,當場支付當日薪酬。

乙:長期工。月俸十貫,有養馬經驗者優先,工作為飼養馬匹,工作地點保密,有願去者發放十貫安家費、米五石,銀兩當場支付,糧食與營州碼頭現場支付。有願帶家眷者,准予帶三口人同往,安家費照付。

丙:長期工。招精通各種匠藝者,安家費如上,技藝精幹者月薪加倍。技藝絕頂者月俸再加倍。

丁:招紡織女工,有紡織經驗者、年輕貌美者優先,願嫁人者優先,待遇面議。」

這份招工啟事出現在宋代不能不說不是一種惡搞,但它卻在瞬間打消了營州城百姓的敵意。在這個饑荒滿地的日子裡,有人肯當場發錢糧,管它天涯海角,百姓也敢去。不一會,幾個膽大的人上前報名,士兵們從府衙抬出一個長條木箱,打開木箱,當場給幾名錄用者發放亮金金的銅錢。

這一舉動立刻瓦解了百姓最後的抵抗——干不動長工,先打幾天短工還不行嗎。往營州碼頭送東西,二十里路,一天一個來回就掙出一天的錢糧,這種美事何樂而不為。再說,往營州水寨搬了東西,還可以順路看看風色,如果這夥人真的發錢糧,那麼投奔他們,也算一種不錯的選擇……

營州百姓全城都動了。

他們往營州水寨搬運的是契丹人的家產,等他們趕到營州水寨,這才知道,一夥強人已經將營州水寨佔據了,原先的營州水兵在他們的押點下正往船上搬東西,這夥人顯然是跟城裡的人一夥,他們與押運的士兵很親熱的打著招呼,兩伙人交接完畢後,船上卸下來無數的大米。

這伙強盜對於糧食似乎沒那麼認真,他們大而化之的給百姓們秤著大米,有時甚至答應百姓的要求多加半斗。這種情況直到城門稅吏盧安達帶著幾名衙役趕到碼頭才算終止。

除盧安達外,那群衙役也是被僱用的,他們主要負責登記百姓們的勞動,並發給百姓錢糧。干一天活,他們能夠得到三倍於百姓們的報酬,這讓他們做得很認真,杜絕了任何一點浪費現象。

第二天,嘗了甜頭的營州百姓更加熱情高漲的往碼頭搬運東西,幾名契丹人的府邸財物搬運完畢,他們甚至拆了契丹人的房子,拿著窗框房梁趕往營州碼頭,只為讓自己手裡有東西,好去營州碼頭另一份錢糧。

等到了營州碼頭,他們也被碼頭的景象嚇呆了,一夜之間,碼頭的景象已經全變了,現在岸邊擠滿了數千艘漁船,似乎渤海灣所有會駕船的人都彙集在營州水寨。

這些人停在碼頭,卻不裝運營州百姓搬來的窗框房梁,他們眼巴巴的望著大地盡頭,等待新的變化。

新的變化被一名騎兵帶到碼頭,他一邊奔跑,一邊高聲嚷嚷:「營州百姓停著,速去營州馬營牽馬,牽一匹馬上船,雙倍報酬。」

雙倍報酬就是兩升米,二十文錢,由船主支付。有些漁民將信將疑的將船駛入營州碼頭,發現營州百姓正興高采烈的往碼頭上搬房梁,他們便對這個消息信了八成,等到第一批百姓趕著馬來到碼頭,然後把馬的雙眼蒙上,牽上小船,那些漁民們都瘋了,他們操起槳來,拚命的往家劃。

趕緊,划到家,這幾百貫的財產就到手了。趁天色還早,多跑幾趟,那可就迅速進入中產了。

第三日,趕到營州水寨的馬匹已經有超過兩萬,而岸邊簇集的船也不少。

這是一場瘋狂大轉移,在短短的兩天里,山東漁民往自己家裡運送了兩萬匹馬,這些馬最後活著到家的超過七成。

這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想當年大宋討伐西夏,傾國之力才湊出三萬騎兵。而山東沿線的漁民幾天之內就湊集到半數的戰馬。

第四日,瘋狂大運輸越來越熱烈,沿岸的漁民都趕來了,連那些原先不相信的人也駕著小船趕到營州,希望能夠掙最後一趟。營州城內,張用已經勸趙興幾次,要求對方撤離:「剛才傳來的消息,錦州臨海軍已經出動了,水軍在海面打了三仗,我軍損失兩艘戰船,一艘重傷已經拖回廟島,離人啊,我們恐怕待不住了。」

趙興跟張用站在城頭,他正舉著望遠鏡焦灼的眺望地平線,聽到張用的催促,趙興心不在焉的回答:「再等等。」

「等什麼?夾溫猛哥昨天傍晚撤回來了,說是殺了五十名探路的騎兵。契丹先鋒已經來了,錦州兵再來,可是大隊人馬了。再不走,我怕走不脫了……」

趙興背著手,低頭在低矮的土牆上走了幾步,抬頭回答:「好吧,我們今晚撤離。」

這時,鄧御夫氣喘吁吁的跑來,緊著回答:「大人,夾溫兄弟取走了五千匹馬,正在出城向北走,他們說不等了,按照約定,今天是第四天,是他們撤離的時間了。」

趙興反問:「情況怎麼樣?」

鄧御夫知道趙興問的是什麼,他連忙回答:「程爽那裡招了兩千名工人,已經全部運走,還有一千多名婦女等待上船。營州百姓有半數被漁夫雇走,幫他們在船上沿途安撫戰馬。如今營州城幾乎是座空城,青壯全跑了,剩下的老弱也在往碼頭搬東西。」

趙興聽罷,轉向張用:「現在水路不用擔心,我損失了三艘船,想必錦州水軍連片木板都不會剩下,他們只擔心我去報復,所以不會出水寨。錦州騎兵先鋒盡失,定要過來探個路,再遣大隊人馬。夾溫兄弟精的跟猴一樣,他們正趕著馬往北方山裡走。這說明,至少今天錦州的軍隊來不了。因為如果他們來的快了,夾溫兄弟就跑不遠。」

鄧御夫點點頭:「按簽判大人估計,錦州守軍會在什麼時候到達?」

「夾溫兄弟是積年老賊,他一定會給自己留出兩天的時間,因為只相差一天的話,別人會追著他們的馬蹄印,咬住不放,那樣他們終究是逃不脫的。

夾溫猛哥昨天傍晚回來,如果今天傍晚錦州守軍趕到的話,明天,甚至今天晚上趁夜出發追他們,夾溫連玩迷蹤的花招都沒有時間。所以夾溫猛哥一定在那條山路上做了手腳,保證守軍明天中午趕不到這裡。如此算來,我們今天是安全的。」

鄧御夫望著嗡嗡出城的馬隊,感慨:「要說這伙女真人,真是快積年的馬賊,一百多人趕著五千匹馬出城,竟然一點秩序不亂。」

營州知州燕肅與縣尉張卓為氣喘吁吁的爬上城頭,這兩位的家眷早已經送走,如今身邊只留了一位子侄與兩名賤仆貼身伺候,燕肅苦著臉,看著一直觀察遠方的張用,對趙興說:「好漢,小人已遵照你的要求,發文從馬營調五萬匹戰馬,這可都是精選的戰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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