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優雅的貪官生涯 第一百章 一夜暴富

不一會,廖小小哭哭啼啼的來了,她略有點步履蹣跚,但來到趙興跟前,卻絲毫沒有抱怨剛才受到的懲罰,溫柔的跪在趙興腳邊,幫後者收拾東西。

趙興也不吭氣,假裝毫不知情的跟廖小小講解著箱子里的東西。

宋代家庭的妻妾爭風遠沒有明清時代那麼慘烈,是因為在商品社會的大潮下,婦女們略略有了點封建意識,亦即有了領地意識,而所謂的「領地意識」,現代稱之為「團隊意識」。

封建意識的「我」與奴隸意識的「我」是不一樣的,奴隸腦海中的「我」只包含「我自己」,而封建意識的「我」要包含「領域」概念,即自己所屬的空間與地盤。廖小小既然進了這個家門,她的「我」就會向外延伸,涵蓋整個家庭,所以,即使她再爭寵,也必須將「自我」概念的外延擴展,以家庭利益為重。

宋代是個宗法社會,家族中規矩很重,廖小小受了懲罰,但這也是家庭施於她的懲罰,而她之所以得到懲罰,是因為她確實做了違反家庭利益的事。所以她不敢在趙興面前抱怨,生恐引起對方的反感,進而失寵。

等她帶傷將房子里的東西重新整理完畢,廖小小默然遞上幾封書信,學著趙興的稱呼法,稱呼著信函的主人:「蘇州的章老子來信,說是你在密州做的事他已經知道了,兵部會許可增添密州水軍的額員。此外,他還想問你多要幾柄手銃防身。

還有,京城的老師來信,他聽說你正在籌備開印書坊,寄來了一本書——《物類相感志》,希望你能一併刊印……」

《物類相感志》?!

趙興好奇的接過那本書,翻了幾頁,書中一段情節引起了他的注意。「沒想到,我老師蘇東坡還是個物理學家——『鹽滷窗紙上,烘之字顯』——他竟然注意到了銀鹽變黑顯影技術……等等,銀鹽變黑,顯影!這不是顯影技術,只是鹽份的氧化反應,可是,我好像想起了什麼。」

趙興抓起一張紙,提起筆來在紙上寫了幾個字,廖小小看趙興寫的字,咯咯一笑,接過毛筆說:「好醜的字,你來說,我來記。」

「聽著:銀鹽顯影技術……先讓我先想想那些化學品在古代叫什麼名稱?」

廖小小笑著說:「官人這是想要造新作坊嗎,人都把那些關鍵秘方用自己知道的暗語標記出來,官人何必想出人人都知道的藥方呢,那些藥名,你自己知道就行。」

「對,先要用硝酸銀,製取硝酸銀的方法……還要用到葡萄糖,用大麥胚尖可以製取……葡萄糖與銀鹽顯影反應,可製取水銀鏡。」

趙興說出最後三個字時,廖小小的眼睛亮的像一盞燈,她貼近趙興身邊,昵聲說:「相公,這個方子給妾身好不好?」

趙興搖搖頭:「你吃不下,這裡頭太暴利,要我說,坊場根本不能建在國內。不過,如此一來,便需很多人手……等等,你可找相熟的商人,悄悄把這個方子賣給他們,每份作價多少錢,也算你的私房錢。」

廖小小感到不可思議:「官人,這個方子真的能作出水銀鏡?如果真的能做到,這秘方可要祖傳下去,代代保守秘密……」

趙興搖頭:「你不知道,出頭的椽子先爛,這生意過於暴利,得等到人人都做起來了,等它的風頭略微過去,等它的暴利慢慢降下來,然後咱家再悄悄開工,蒙頭掙錢,如此才能保得平安——這年頭,平安是福啊!咱不能再重複個肥皂廠事件,折騰不起啊。」

廖小小想了半天,明白過來。她問了帖子上幾個陌生藥品的意思,欣喜的收起藥方:「相公,這事交我吧。妾身也替相公分憂一下。」

沒等趙興反應,廖小小邁著小碎步跑出客廳,留下趙興在背後撇嘴。這哪是替我分憂,分明是搶錢嘛。

走在半路,廖小小想起自己在這裡只有小婢小青可用,這事若瞞著阿珠與陳伊伊,似乎不好調動院中的人手……等走到後院,廖小小已經想通了,她手裡拿著那配方,先向阿珠稟報。阿珠才停了幾句,立刻搖頭:「官人既然把這事交與你,自是一番信任,此類事情向不由我插手,你去問伊伊。」

伊伊連聽解釋的興趣都沒有:「沒見我正忙著嗎,整整五船貨,我今日就要點算清楚,我容易嗎?去,家裡就你一個閑人,這事你不幹誰干?快走快走,別來煩我。」

廖小小張嘴結舌,半晌又說:「官人說,這配方是筆厚財……」

「細水常流才是『財』,一夜暴富那是『妖』——你這妖精做此事,不大不小正合適!去去去,這事你自己看著辦,能得多少財那是你的本事,別來煩我」,伊伊一邊打著算盤,一邊頭也不抬地回答。

廖小小鬱悶呀,這筆錢往少里算也是數萬貫,甚至數十萬貫,怎地這兩人毫不在意……也罷,多少收入都算我的私房錢,何等美事?!

趙興在府中歇了兩三日,鄧御夫終於來彙報情況了:「大人,密州團練的營房已經做好了規劃,這是冊子,計畫一棟一棟的修建,在入冬前,估計約八成的團練家眷能住上新房子……」

趙興摸著下巴回答:「這事交給你就行了,我不操心了……都作院明天將把我的房子蓋好,等他們回去就開始打磨石頭,要將產量控制好,每月出貨的數,要少而精——這事你多操心點,我顧不上了。唉,我老師送來一本書稿,我得盯著人雕版。

對了,說到打磨石頭,我孺人聽說我在密州分了職田,這次給我帶來一些農具——都是我在西洋收集的農具,你幫我看看都管啥用?走,去庫房。」

鄧御夫這個農學專家站在趙興庫房裡,打量著趙興從海外收集到的農具。他到現在才明白,原來自己的上司是位收集狂,他那堆破爛里連馬韁繩都有,也怪不得對方能一眼認出密州石的奧秘。

「這,這好像是一副犁,可犁頭有點怪,怎麼是一個圓盤,不是一個尖嘴犁頭呢?」鄧御夫指著一張奇形怪狀的犁納悶。

「這個——這是圓盤犁,德國圓盤犁,啊,那地方現在叫德意志……」趙興指著一庫房的東西說:「我的人還在卸貨,船上還有些物件。且說這裡吧,這裡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連我也不知道用途,你慢慢琢磨,反正我那片職田長滿了草,如果你想試試這些農具,儘管去地里耍。」

趙興說罷,丟下發獃的鄧御夫走出庫房,回頭叮囑程爽:「給鄧書記家中送一千貫去,他要問,就說我們準備開印他的農書,這是訂金。」

回到房內,索問道正侯在大廳,一見趙興便緊著催促:「趙大人,範金部請你過府參加宴會,他催的急,你最好快點走。」

趙興心頭一喜:熱淚呀,俺終於趕上了宋代的腐敗宴,能說啥,趕緊。

宋代官員每年有三分之一時間在休假,不休假的時間則宴會連著宴會,這種生活太讓人喜愛了。回過神來,趙興好奇的問索問道:「索大人,範金部什麼時候走?他找我有什麼事?難道有什麼好吃的……」

索問道打斷趙興的話:「休得胡猜。板橋鎮來了幾位女真客人,還有一位中理國的藩商。他們談起一些海外藩事,說的話大家都不懂,講的事過於匪夷所思,聽說離人去過海外,範金部讓你過去瞧瞧。」

趙興點了點頭,招呼廖小小打扮好了陪他出席,順便也帶上了胡姬喀絲麗。

讓廖小小出席,是因為她熟悉官場禮節,趙興需要她提醒,而喀絲麗精通多國語言,可以當作翻譯。但今天廖小小打扮有點怪異,讓趙興猶豫半天。

只見她像大熊貓似的塗了兩個黑眼圈,臉上還貼了一朵用絹布、金箔、翠鳥羽毛做、金光閃閃的一朵珠花。

趙興猶豫半天,終於還是忍下去。他不高興的催廖小小躲上馬車:「把頭蒙起來,最見不得你的黑眼圈,好像我多折磨你一樣。我折磨你了么……好像,我記得你完事後滿臉快樂、滿臉幸福,皮膚滑滑水水,哪有什麼黑眼圈?得,你別是盯著這黑眼圈去阿珠那裡鬧吧,多事。」

廖小小咯咯笑著,就是不回答。

她這身打扮不是被過度歡愛折磨的扮相。這是今年東京城最流行的化妝方式,就如同某年晒傷妝流行一樣。

貼在廖小小臉上的珠花名叫「面花兒」,將金箔剪的小鳥貼在頰靨的部位,製造人工的「笑渦兒」,正是目前汴梁城的小資、女白領、女貴族最時尚的化妝法,她們可不認為這扮相呆蠢,反而覺得:帶著一對黑酒窩兒向情郎微笑,簡直酷斃了。

據說,皇宮裡的嬪妃們也覺得這種扮相美極。因而官宦女眷之間,這扮相……宋代沒有專門指導化妝的時尚雜誌,所以知道如何使用「面花」,那就是社會等級的象徵。那時的婦女臉上貼上這玩意,現代人可以稱之為「有品位」,宋代則隱隱張示自己是官眷,或者貴婦、富家女……

這時代,標準的宋代皇后面妝,在額心、雙靨以及近鬢的頰邊,都貼飾珍珠的面花兒。這種面花是在絹羅等輕巧材料上貼鋪翠毛,形成翠藍的底色,然後在其上粘綴潔白的珍珠,用翠毛的青碧鮮明來映襯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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