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新書

「政治是一項非常崇高的事業,是由一批具有崇高品格的人去從事,並且為之奮鬥一生的事業……政治的品性和品質決定了政治家的心靈必須具有崇高的思想、純正的情感、仁厚的德性和矢志不渝的信念;政治家必須有縱橫捭闔、處亂不驚、運籌帷幄和決勝千里的能力……」

「小王駙馬又出新書了!」這個消息如同長著翅膀的鳥兒一樣傳遍了整個汴都開封,長期和商務印書館有著良好合作的大書商毫不猶豫的下了數量巨大的訂單,不過此時那些訂單還正在商務印書館的廠房中加班趕印,現在放在少數人手中的不過是新書的「試行本」罷了。

王靜輝出書到現在數量雖然算不上很多,但本本是精品頗有口碑,不過長期居於斗室陪老婆和孩子,人們很少見到這個渾身上下充滿神秘色彩的駙馬,但昔日頭名狀元的名頭和熱心從事公益事業的他,在民間的聲望絕對不會比王安石、司馬光等人差,直追二十年前的包拯了。

「《政治的尊嚴》?!」王安石對王靜輝是非常關注的,從某種意義上說這個年輕人給他既是合作者又是對手的感覺,他曾經將王靜輝出道以來所有的奏章全部仔細閱讀過,可以說對王靜輝的政治意圖了解最為清晰的人便是此公了。

有宋一代,基本上沒有漢唐的宦官專權、藩鎮割據之害,更無外戚之患。但歷朝皆有權臣,從北宋初年的趙普,到南宋末年的賈似道。臣僚之間黨同伐異,爭鬥不休。為此,歐陽修還曾著有《朋黨論》,為朋黨正名,但前期多君子之黨當政,尚能爭論為國,後期多小人之黨,且以朋黨罪人不淺。即使是君子之黨之間的爭論極大地內耗了宋代統治階級本已不足的統治力量。與此同時,也使當權者急功近利,很難逾越黨派之見,而不能通盤考慮,不拘一格的起用賢才。而是恰恰相反,使國事越來越遭。在小人當政時,就更不用說了。法制的根本目標,在於「懲惡揚善」。但在宋代這種縱容、放縱的社會環境下,善未揚而惡益張。最後,只能是讓有志之士心灰意冷,以亡國而告終。

在王靜輝看來在這個時代前有王安石、司馬光、文彥博,後有蘇軾兄弟等人,這些人都是非常傑出的人物,可惜的是被儒家思想所束縛,他們可以成為經學大師、大文豪、大詞人,但他們本身的缺陷難以成為一個偉大的政治家。宋朝的政治環境非常寬鬆,至少比其他朝代要好的多,歐陽修的《朋黨論》是任何一個朝代的人都寫不出來的,因為統治者非常忌諱「朋黨」一詞,而在宋朝歷史上最為突出的便是司馬光的「舊黨」與王安石的「新黨」了。

王靜輝所知道的後世黨派和現在他所看見的「新舊黨」對峙的情況完全不同,不過即便是現代化的政黨概念也是在十九世紀才成熟起來的,在他看來想要把後世的政黨概念移植到宋朝來,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這並不代表不可以對政治家進行「改造」,不斷的用新的觀點結合歷史上著名的事例來衝擊當今政治家和以後可能會成為政治家的人的思想,至於能夠有多少人接受,這可就不是王靜輝所能夠把握的了,他一貫的作風便是拋出觀點讓別人去爭,只要有人肯去爭論,那就說明自己的功夫沒有白費。

這本《政治的尊嚴》主要是以《戰國策》為藍本寫出來的,在他看來春秋戰國時代的典故發生的極多。在書中王靜輝公開說謀略的本身無所謂善惡——是使用謀略的動機和目的顯示出謀略在道義上的卑賤崇高來;合縱連橫,分化敵方、爭取同盟的關鍵手段在於威逼和利誘;最駭人聽聞的是王靜輝在這本書中公開評價荊軻刺親王是政治上的敗筆——荊軻成就了自己的英雄主義形象,但卻加速了燕國的滅亡,這與最初的戰略目的背道而馳。

《戰國策》作為縱橫家的寶典,在後世的觀點來看是彪炳千古、影響深遠的謀略寶典、論辯寶典和文學寶典,它記錄了波瀾壯闊、活躍自由的戰國時代,某臣策士運籌帷幄、縱橫捭闔的謀略全書的詞鋒凌厲的雄辯口才,是當時英雄俊才們制定各項事業戰略策略、用言遊說各國政要辯駁對手的真實記錄和生動寫照。可惜的是這本書雖然是西漢的劉向編著而成,但那個時候儒家已經完成中國學術界的奠基任務,到今天這本作為縱橫派的經典學術著作已經不負當年的風采。

王靜輝心中特別嚮往的兩個朝代便是春秋戰國和宋朝,相比春秋戰國的烽火連天,宋朝的和平生活更是令他傾慕,不過在思想發展的角度上來看,宋朝是遠遠不及春秋戰國的,相比之下他更對春秋戰國時代的百家爭鳴更加佩服。現在掀起古文運動的八大家中的有六個還活著,這個時期儒家雖然完成了統治學術界的任務,但卻不是採取了歐洲教廷的黑暗統治,《戰國策》和其他先秦諸子的學術著作依然有著頑強的生命力,至少皇帝趙頊在當太子的時候還讀《韓非子》,而王安石更是師從商鞅,倒是像一個法家代表人物。

王靜輝就是想在古文運動中把思想界和學術界的水給攪渾,他是不會信奉先秦諸子任何一家之言的,從後世時空來到這個時代,早就明白了單靠一家想要治國的思想本身就是一個笑話。徹底將儒家思想拉下台他是不會幹這樣的傻事的,但是能夠動搖儒家思想的統治地位,讓更多的人接觸其他派別的思想這是他最主要的目的。

其實王靜輝的心中還有一個更加龐大的計畫,就是想要將先秦諸子所有經典著作全部用白話文寫出來——在他看來文化傳播的速度就是要看誰的思想更加簡明易懂,儒家學派能夠傳播這麼快究其根本還是因為其統治階層的需要,用行政手段來推行才得以確立老大的地位。他想要反其道而行之,用白話文寫出來比用文言文更加容易明白其中的意思,只要識字就可以明白這本書在講什麼,這樣的傳播速度將是文言文書籍所不能及的。他這個計畫也是來源於後世充斥著書店的什麼《謀略寶典》、《厚黑寶典》等,其實這些書都是用白話翻譯古文名著,再加上自己的見解罷了,倒是這樣的書反而更加有市場,如此一來王靜輝倒是想用這種方法來廣泛傳播先秦諸子的思想了。

王安石讀書非常快,更何況《政治的尊嚴》完全都是用白話文寫成的,全書通俗易懂內容講的也非常具有趣味性。他倒不是像其他人一樣非常鄙薄王靜輝用白話文來寫書,也是因為基本上王靜輝所有的奏章都是用白話文寫成的緣故,他沒有感到任何不適應。他王安石邊讀書便點頭或是搖頭,不時還有些苦笑的表情,他對於書前序章中對政治家的理解非常贊同,儘管他還是頭一次聽到這麼一個詞,但這並不妨礙他的理解。以王安石的智慧,不難看出書中的內容隱隱有映射他現在的變法,只是這樣的內容隱藏的非常深罷了。

對於王靜輝以著書影射變法,王安石心中倒是並不在意——王靜輝這麼做已經非常留面子了,而國子監的學生們就差指著他的鼻子罵了,況且他拿王靜輝也沒有辦法,因為當初國子監學生寫文章詆毀變法,招致了王安石的清洗,結果還是駙馬從中作梗將這件事給壓制下來了。

現在的王安石對朝局的控制力遠不及歷史上那麼厲害了,這中間也是王靜輝幾年經營的結果,有時候他甚至比司馬光更像是反對變法派的一面旗幟。不過只有王安石和司馬光等人明白,王靜輝反對的是王安石消滅異己之言,防止一家獨大,而對新法只有補充,只有像保甲法這樣無用的法令才會堅決阻止,倒是每次王安石出現危機的時候,他站出來給王安石妥善處理後事,就像在旱災出現的時候王靜輝買下河北諸路朝廷的青苗錢一樣,這幾乎挽救了王安石的政治生命,對變法派反而是「救命之恩」了。是以王安石和王靜輝兩人之間的關係非常微妙,兩人既不是完全對立你死我活的敵人,也不是親密合作關係無間的朋友,兩人誰也不肯無端的攻擊對方。

不僅僅是王安石在讀王靜輝的新書,司馬光、文彥博、曾公亮還有很多的人,他們也許是朝廷的要員,或是基層的官員,還有更多關注王靜輝的年輕士子都在仔細閱讀這本新書,不過此時的王靜輝正和皇帝趙頊坐在御花園的涼亭中交談。

趙頊一身白色的便服,頭髮也隨意的挽起,乍一看就像是一個年輕的讀書人一樣,若是仔細看的話,那白色的便服上隱隱綉著龍紋,金黃色的龍飾腰帶居然是大內的能工巧匠所制的犀帶——王靜輝的眼力也慢慢的厲害起來,這種腰帶他的老丈人英宗趙曙以前也有一條,不過被內侍給弄丟了,一條這樣的犀帶居然價值三百貫,不過老丈人非常大度的不予以追究,只是把那個內侍調離了事,不然就憑這麼一條腰帶就可以要了那個內侍的小命。

兩人都沒有說話,而是聽著旁邊站著的小趙熙在回答他老爹的提問,而趙頊出題的題目便是從王靜輝的新書《政治的尊嚴》中挑選出來的!小趙熙現在還不到六歲,但舉止有度像個小大人似的,再加上非常聰穎書讀的非常好,非常得趙頊的喜愛。

「如果不出意外,等上二十多年以後,恐怕今天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小傢伙將會成為大宋帝國的新皇帝了吧?!」王靜輝看著一臉稚氣的趙熙還有不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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