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沈括改行

大宋只有很少人知道這次政事堂特殊的會議細節,但隨後中書省、門下後省一路通過的詔書頒布天下的時候,這份最初的詔書已經被修改的很厲害了——修改是因為王靜輝在政事堂上與司馬光辯論引出的糧食三策所致,皇帝趙頊和王安石等重要官員都認為伎術官員在今後會有更大的作用,既然已經可以允許配魚,就順理成章的在其他服飾上進行鬆綁。

宋代官員公服的顏色,北宋前期因循唐朝舊制,三品以上服紫,五品以上服朱,七品以上服綠,九品以上服青。最高一級伎術官為從六品,才勉強可以服緋。何況朝廷還明確規定:伎術若公人之人入品者,並聽服綠。

這份詔書中將伎術官員的最高一級調整為三品,勉強可以服紫,算是跟上了「時代潮流」。以前身穿綠袍的伎術官,在「朱、紫紛紛」的官場中,不免有地位低下、狼狽不堪之感。不過這份詔書在官服上所動的改動十分巨大,就連王安石本人也覺得有些太過了,但在皇帝趙頊的堅持下依然通過了。

這樣一份詔書的公布對天下的影響可想而知,儘管新的體制才剛剛執行,伎術官員的官服還沒有做改動,也沒有一個人能夠獲得「配魚」資格,但底下伎術官員已經士氣高昂,摩拳擦掌準備立功獲得「配魚」的資格了。

有意思的是在昭文館做編修的沈括在看到這份詔書後,竟然有意去轉行做伎術官員——做館閣文官對於他來說實在是太累了,沈括雖有名利之心,但在處理人際關係上顯然是疲於奔命,這使得他生出了退卻之心。在大宋士林中的普遍觀點看來,一入館閣便是進入康庄大道——能夠經常見到皇帝,升遷的機會是很大的,身為館閣成員,腰間一枚金魚袋,要是放在外地,就是一大郡地方長官見了也多少要給面子的。

不過現在的沈括卻不這麼想,他現在跟著王靜輝來做事,參與的項目都是大宋頂級機密之事。雖然不清楚自己做出來的東西最終威力如何,但卻從駙馬的嘴中感覺到他做的東西幾乎已經超越了以前他所見過的所有火器的威力,並且能夠參與進這個項目的人都是大宋頂級的伎術官員,這些人大都和他一樣是個神經大條的人,和他們在一起有著共同的語言。以前進館閣就是為了接近皇帝以求得快速提升,但現在沈括在這個小型機構中,只要能夠取得一點點進展,都會被駙馬拿去變成實際產品,由此而獲得的功勞也記在他自己的頭上,受到皇帝召見簡直如同在家吃飯一樣簡單。現在朝廷統治高層對伎術官員的身份進行了鬆綁,作為一個伎術官員同樣有能力穿紫當上高品級官員,實在是沒有必要留在昭文館那樣的地方。

沈括把想要離開昭文館的想法告訴了王靜輝,王靜輝沉思了片刻說道:「存中兄,這個問題你可要想清楚,畢竟身在館閣,他日前途無可限量,而轉職去當伎術官員專門從事火炮的研究試製,則是前途未卜,就連在下也很難肯定何日這火炮才能試製出來。」

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相處,王靜輝知道沈括雖然身為名利中人,但嚮往科學的心卻是明擺著的,要不然人家也不會在歷史上成為赫赫有名的大科學家,不過事關沈括自身的前途命運,這個選擇他不能幫沈括來做決定,據他所知正如歷史的發展,主持變法的王安石漸漸的把目光投向了沈括,有意讓他出任大宋的計相——三司使,這可是一個高位,儘管後來的結局王靜輝心中也十分清楚,但他不想太過干涉沈括的發展。

沈括聽後毫不猶豫的說道:「待在館閣又有何好處,還不如擺弄些實際的東西為大宋中興做出自己的貢獻,括身無長處,但卻拜讀過駙馬所有發表在報紙上的文章,心中對改之的言論深以為然,這個自是不必多提!」

王靜輝猶豫的說道:「據在下所知王相有意提拔存中兄為大宋三司使,存中兄不可自棄!」

「括無意迎來送往,還是踏實點做些實事吧,若是他日火炮研究成功,我大宋能憑此物西滅党項,北平契丹,這遠比出將入相要強的多!」

「現在最高的伎術官員品級只有四品,還是綠袍,存中兄這次損失可就大了!」王靜輝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不如這樣,火炮的事情也不急於一時,現在做的更多的是鋼鐵冶煉方面的事情,在下手頭上有一個工程馬上就要開始,正好要藉助存中兄的智慧來解決其中的難題,若是一切順利受到聖上的嘉獎,存中兄便可以由四品升至三品也未必是難事,這也可多少彌補存中兄的損失!」

「這個……好吧,改之,括聽你的,這個工程是什麼?」

「存中兄當知兩次宋夏戰爭中,大宋所俘虜的近十萬党項人被在下所購買,他們在在下的手中就是修路疏通河道,現在正在京東東西兩路修建從膠縣到汴都開封的驛道,現在已經接近完工,下一步就要把這些人調往京畿路和淮南東路,準備進行疏浚汴河的水利工程……」

「改之,這個工程雖然很大,但好象能夠用到在下的地方比較少吧?!」

「存中兄先聽在下把話說完。在下聽說存中兄青年時期任沭陽縣主簿的時候,就主持了治理沭水的工程,組織幾萬民工,修築渠堰不僅解除了當地人民的水災威脅,而且還開墾出良田七千頃,改變了沭陽的面貌,那時存中兄只有二十四歲。在任寧國縣令的時候,存中兄積極倡導並且主持在今安徽蕪湖地區修築規模宏大的堅固的萬春圩,開闢出能排能灌、旱澇保收的良田一千二百七十頃,同時還寫了《圩田五說》、《萬春圩圖書》等關於圩田方面的著作。」

「這些都是不足外人道也,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可惜朝廷當時並不重視,若是放在現在,或有成事的可能,就連那兩本書也沒有多大作為,改之謬讚了!」沈括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存中兄不可自棄,在下有幸拜讀了兩本大作,認為這兩本書對大宋水利有著很重要的意義,應當加以大力推廣,尤其是王相主持變法,現在已經頒布農田水利法的當口,這淤田與水利和農業都有著重要的意義,怎可束之高閣?!所以在下想要將這兩本書推薦給聖上,由商務印書館刊印發放到大宋所有的縣府中,作為必讀之書,存中兄以為如何?」

著書立說是每個識字的人所夢想的,但是在這個時代能夠刊印發行的都是文人書籍,像沈括所著的這兩本書很難推廣出去,沈括雖然寫了這兩本書,但自己也沒有指望能夠以此流芳百世。不過要說能夠真的有本事辦到此事的人,王靜輝必然是唯一的選擇,他有這個財力、也有推廣的渠道,若是王靜輝真的一道奏章捅到皇帝那裡,這兩本書很可能就會成為每個大宋地方官所必讀的書籍之一,他沈括想不出名都很難。

「這能行嗎?!」乍一聽到這樣的消息,沈括都不敢相信自己會走如此好運。

王靜輝肯定的點點頭說道:「若是存中兄不反對,在下這就寫奏章入宮面聖!」王靜輝早就打算把沈括寫出來的書全部出版發行,不過正好碰在這個當口自然是最佳時機。其實在這個時代任何知識的推廣都是極為緩慢的,就是天下大儒,諸如後世所推崇的「朱程理學」的創始人周敦頤、程頤、程顥等人的學說在大宋目前來說也是非主流的,更不要說有關技術方面的了,大宋仁宗皇帝親自下令播種占城稻已經幾十年了,但在王靜輝下手推廣之前,大宋僅僅有三路種植占城稻!

「不、不……括都不知該如何感謝改之了,剛才改之所說的汴河水利工程有何難處,括定當不辭!」

「呵呵,存中兄言過了!需知存中兄的這兩本書對朝廷社稷來說意義重大,當今天下土地兼并嚴重,興修水利也是耗資巨大,若是能夠在興修水利工程的同時多多淤田,那不僅能夠降低水利工程的成本,更可緩解土地兼并所帶來的種種問題,為大宋糧食增收做出貢獻,這是何等功勞?!在下向存中兄許諾——只要存中兄所寫出的各種利國利民的書籍,在下都會視其功用大小向聖上推薦,並且這些書不管聖上如何對待,具都出版發行天下!」

王靜輝走上前去面對沈括說道:「這些都是後話,也是在下和存中兄的一個約定!現在的汴河疏浚工程對大宋來說十分重要,要知道南方的賦稅和各種汴都開封所需的物品都是要經過汴河才能夠抵達京師的,若是汴河有警,恰巧又趕上危機時刻,那大宋國本將會被動搖,所以稱汴河為大宋的生命線也不足為過!當然為了確保不容有失,並且降低其中的風險,在下在京東東路的膠縣修建了大型的港口,並且動用大批人力來修築從膠縣到汴都開封的驛道,就是為了大力發展海運,讓南方的物品在杭州、泉州、楚州裝船通過海運運抵膠縣走陸路到達汴都,這樣也可以降低汴河運輸的風險。」

沈括髮熱的腦袋很快便降溫到正常,聽了王靜輝的話後,沉吟半晌說道:「改之的意思在下已經明白了——雖然改之發展海運來分擔汴河的風險,但短期內還是要靠汴河的漕運來維持。改之是想在疏浚汴河的同時,還要淤田吧?!」

「存中兄真乃解人!在下發展海運確實是分擔汴河的風險,也確實是想淤田,不過卻不是想要海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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