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施壓

「什麼?!七十萬貫!」對面的党項使者拍著桌子站起來朝王靜輝大聲吼道。党項使者名為阿里提,是個党項貴族,在西夏像他這樣依附梁氏的党項貴族還有很多,這次受梁太后之命來大宋進行和談。

阿里提的日子並不好過,臨走的時候梁太后根本就沒有告訴他實情,只是說梁格嵬兵敗而已,對他隱瞞了梁格嵬和梁乙埋已經死去的消息。宋夏兩國交兵又不是一次兩次了,打了十幾年雙方互有勝負,不過西夏佔得便宜更多些而已,不過現在大宋日趨強硬,自己來到汴都開封和大宋和談,不僅被涼了幾天不說,大宋的參知政事居然在和談條款中提出了戰俘等種種問題,更加讓阿里提憤怒的是大宋居然索要戰爭賠償十萬貫,就是在狄武襄收復靈武,党項最為虛弱的時候也未曾給過大宋戰爭賠款,這簡直是讓阿里提火冒三丈。

這兩天不知怎得,大宋暫停了和談又換了一個人,在了解對手後才得知眼前這個年輕人恐怕是他所面臨最為棘手的傢伙——大宋駙馬都尉、龍圖閣直學士王靜輝,若是普通駙馬甚至是中書省的相公做對手,阿里提也不會太緊張,但是他之所以知道王靜輝之名就是在於眼前這個年輕人買走了四年前大順城之戰中三萬党項俘虜,就是這個駙馬建議大宋的朝臣對党項提出了種種苛刻的條件,戰俘贖回也是出自他的手筆。

阿里提知道自己可能遇上大麻煩了,在來大宋的時候,梁太后就親自面授機宜——儘快與大宋達成和談協議,歲幣可以不要,但是戰俘必須拿下來!但偏偏宋庭派的是在戰俘問題上最為強硬的小王駙馬來談判,這次棘手的程度讓阿里提心中不禁沉了沉,不過現在阿里提更為憤怒的是前幾天和他談判的宋朝高官還多少是謙謙君子,但這個小王駙馬相對以前的談判對手,更像是個無賴,不僅俘虜問題寸步不讓,就連戰爭賠償的數字也突然增大到七十萬貫的數目!

「這難道就是大宋的狀元嗎?!」阿里提心中憤怒的想到。雖為党項人,但阿里提卻是非常愛慕中華文明,相比本民族那繁雜繞口的語言,他更喜歡中華的文字,並且在上面下了很大的功夫,不僅可以說一口流利的漢語,甚至對蘇軾、歐陽修等大宋名家的詩詞也是琅琅上口。阿里提知道中華文明是信奉儒家的,對面的談判對手不僅僅是大宋的龍圖閣直學士,還是大宋上一任皇帝任期內唯一的一個狀元,他相信對手是深通儒家經典的,但就是這麼一個人,阿里提從對手的身上找不到任何一絲儒家的「忠恕」之意。

王靜輝看到對面滿臉憤怒的對手,笑咪咪的說道:「不錯,是七十萬貫!」

「王都尉,不要欺人太甚!幾日前貴國的中書省大臣們可是要的十萬貫,而且在下也對貴國的儒家非常精通,難道你們便一點也不講『忠恕』、『仁義』嗎?」

王靜輝聽後哈哈大笑,站起來雙手撐住桌面身體向前靠近阿里提肅容說道:「儒家的『忠恕』、『仁義』是對君子來說的,是對朋友來說的,而不是對強盜、對殺人狂來說的!貴國肆虐我大宋西北幾十年,殺人放火,劫虜我大宋百姓,簡直是比之強盜都不如!」

說完王靜輝也用力拍了下桌子,居然把他的桌子給拍塌了,嚇得在他身邊同坐了的一位翰林編修跳了起來,驚訝的看著駙馬。

「阿里提,你說你們國家是不是強盜?!是不是土匪?!對於你們的罪行簡直是罄竹難書,對你們講『忠恕』、講『仁義』,你難道以為我大宋君臣是傻子嗎?!」

阿里提被王靜輝的憤怒給嚇的半天說不出話來,在這間房屋裡面,不僅有阿里提等四個党項使者,還有大宋方面的翰林院官員。在大宋官員的眼中,駙馬一想都是很和氣,好說話的名聲遠播四方,不過他們也被王靜輝給嚇傻了,本來和王靜輝同桌而坐的那個翰林編修更是被突然爆發的駙馬給嚇得跳起來站在一邊不知所措。

王靜輝非常享受一個勝利者的感覺,儘管戰敗者仍然還有很大的力量,但他手中握著的王牌不是一兩張,他和對手之間的關係更像貓和老鼠。阿里提比王靜輝要大上近二十歲,但王靜輝還是直呼其名:「阿里提,七十萬貫一文錢也不能少!實話告訴你,梁太后不過是把李清派到了嘉寧軍司來鎮守,除了這一支部隊能夠對我軍有些壓力之外,其餘皆不在我的眼中,不過宋夏交界的地方也不是白于山這麼一小段,能達到興慶府的路並非都要經過嘉寧軍司,若是你國不答應條款上包括戰爭賠償之內的所有條件,我大宋聖上可以一紙手詔讓魏國公率軍到興慶府朝梁太后去要!另外我還要告訴你一個消息,有機會還要請你到汴都城外十五里的一處莊園去遊覽一下——在那裡,我大宋皇帝已經給秉常母子興建了一座宮殿,想必要比在興慶府住的舒服多了!」

說完,王靜輝便一拂袖子起身走出屋外,留下滿屋子的人在那裡發獃。阿里提也是既驚又怒,但是卻是無可奈何,畢竟現下形勢比人強,阿里提雖不是党項統治高層,但他也有很大的根基,對自己國家的內部事務還是洞若觀火的。他知道若是宋朝鐵了心趁著西夏內部虛弱強行進犯,除了李清手中的潑喜軍還可以正面作戰之外,其餘的精銳部隊以經經過兩次大規模會戰被大宋消耗殆盡了。就是李清和潑喜軍的態度也是頗令人玩味,最麻煩的便是李清是個漢人,與梁氏兄妹這樣的漢人不同,李清對大宋有著莫名其妙的好感,這是每個党項高層都知道的,只是李清手中握著重兵,並且長期遊離在西夏統治高層之外,可謂是潑喜軍到那裡,那裡便是李清做土皇帝,這可是西夏內部的一個重大隱患。

看到自己的頭兒都走了,屋內的大宋談判使節也都跟著走出去,不過他們早就看不到王靜輝的影兒了。阿里提半晌長嘆一聲也收拾了下東西獨自走了出去,今天是他和駙馬的第一次交鋒,駙馬與他以前所遇到的談判對手相比,那裡是「強硬」兩字可以道盡,簡直就是一幅喊打喊殺的模樣,他早就聽聞大宋有一個駙馬足智多謀但是對党項俘虜心狠手辣,現在看來不知為何自己的對手對党項人不僅僅是半點好感都缺乏,恐怕是恨之入骨了,想到梁太后臨來的交代,阿里提心中也是茫然的很,解決的辦法也只有一個——讓李清和宋軍大打出手,大勝宋軍才可以,不過現在看來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對此阿里提心中是非常有數的,唯有搖頭離開。

「聖上,駙馬如此作為是不是太過,臣恐如此下去會激怒党項人,西北又要戰事不斷了!」司馬光躬身說道。

皇帝趙頊現在正在中書省,他自繼位以來勤於政事,每隔一段時間都要出入中書省與樞密院這已經成為他的習慣,對於帝國的政事他是從來不曾有過懈怠的。不過和王靜輝一同參加談判的人員把今天早上的談判過程繪聲繪色的向周圍人講述的時候,同樣的內容都已最快的速度傳到了皇帝趙頊和中書、樞密的耳朵里,當皇帝趙頊擺駕中書省的時候,司馬光當然會把這件事拿出來說事,在他眼中根本就不能讓駙馬來碰關於党項人的一切事務,恐怕連契丹人的事務也同樣不能讓駙馬碰,一旦駙馬接觸這些事情,恐怕所施展出來的手段不是常人所能夠受得了的,要是換了他是阿里提,恐怕就要和駙馬拚命了。

「聖上,臣覺得駙馬雖然有些做過了,但這是順應大局,党項人現在如同菜板上的魚肉,就是駙馬再過些,党項人亦是無可奈何的,不過還是聖上來勸導駙馬一些的好,畢竟阿里提不是梁太后!」王安石站出來說道。

皇帝趙頊聽後啞然失笑:「兩位愛卿的想法朕已經知道了,駙馬年輕氣盛,難免對党項人有些不客氣,但大局已定,党項人是翻不起什麼風浪的。駙馬在和談之後就來見朕了,之所以這麼強硬,無非是想儘快的把和談條款全部落實而已,駙馬想要從党項人口袋裡面掏出七十萬貫,最少也是五十萬貫,這個難度很大,必須給党項人以壓力才可以達到目的!」

司馬光微微一皺眉頭,說道:「駙馬所提出來的條款未免對西夏太苛刻了,能夠党項人能夠同意一半便已經是難得了,難道王改之還要給党項人什麼顏色看看?!」

「上午他來見朕,希望能夠讓樞密院融通一下,請那個阿里提去看場表演,說是當阿里提看完後,想讓西夏應下所有條款並非是難事!」皇帝趙頊也是笑咪咪的說道。

「表演?!」司馬光和王安石驚訝的反問道。皇帝趙頊這幅表情在司馬光等人的眼中很容易聯想到駙馬那非常詭異的笑容,通常當駙馬出現這幅表情的時候,捅出來的簍子都不會小。上午的時候還在和談中大發無名之火,轉臉就到皇帝那裡要求讓党項使者看錶演,恐怕這「表演」不是歌舞吧?!

王安石笑著說道:「能夠求到樞府,王改之該不會是像讓樞府把火器拿出來給阿里提看看吧?!」

王安石剛說完,所有大臣都非常領會的點點頭——樞密院在這個時候除了火器能夠給党項人一點顏色看看,也拿不出手什麼東西了。

皇帝趙頊點點頭笑著說道:「介甫先生所料不差,駙馬是想讓樞府給阿里提一點顏色看看,並且這次『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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