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實力

「大宋需要時間!」

御案上的皇帝趙頊嘴中輕輕的默念道,王安石與司馬光心中也在衡量這句話,福寧殿中的其他朝廷眾臣也在細細的琢磨這句話後面的意思。一時間剛才熱鬧的還像菜市場一般的福寧殿,現在寂靜的一絲聲音都沒有。

王靜輝心中對政治家事到臨頭還要爭吵不休的行為感到非常鄙視,不論是古代的還是現代的都一樣,在他看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就必須去立刻解決,在這個時候還要爭論誰對誰錯,這不是一個付責任的政治家應有的行為,而是一個政客的標誌。在他看來韓琦在這件事情上雖然先反對後贊成,但其政治覺悟要比這福寧殿中所有人都高多了,這才是一個真正的政治家所擁有的作為,也難怪韓琦能夠位列北宋有數名相之一,縱橫政壇數十年屹立不倒了。

王靜輝是學醫的,在碰到急救病人的時候,一個醫生哪裡還有什麼精力去考慮患者是怎麼患病的,重要的便是對病人進行緊急處理來挽救生命,該截肢就截肢,那是一點兒也不能猶豫的,遺憾的是政治不是治病救人,雖然兩者之間有著很多的共同點,但實際操作上可差的太多了。醫生和政客之間就只是一線之隔,這條線便是利益!

正當所有人都在思考王靜輝話的時候,門外一個小太監匆匆稟報打斷了這短暫的寂靜——「聖上,魏國公來信!」

所有人一聽是魏國公韓琦的來信,心中又打起精神,皇帝趙頊剛才也想到王靜輝建議魏國公韓琦去陝西坐鎮來震懾西夏,心中也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主意,但韓琦是反對種諤誘降綏州的,讓他去收拾結尾,恐怕麵皮上有些不好看,正好韓琦來信看看他寫些什麼再做打算。

韓琦一開始那道札子還是在種諤誘降得手之前寫的,但現在種諤誘降成功得到綏州的消息剛傳到他的耳朵里後,政治嗅覺靈敏兼之有遠見的他立刻意識到這個消息中蘊含的深意,所以立刻寫出札子,怕耽誤朝廷決策,還派人前往當地的驛站,憑他魏國公的面子動用了八百里加急送信,由金牌快腳日夜兼程的將他札子送往汴都,恰巧在這個當口趕到。

福寧殿中的人都看著皇帝趙頊手中的札子,誰也不知道上面寫了什麼,由於韓琦事前的保守態度使得主戰派官員倍感壓力,而保守派的官員也寄希望於韓琦的信能夠改變皇帝趙頊的主意,因為他們認為駙馬的建議會極大的刺激西夏,西北的軍事態勢將會更為緊張,懸在戰爭的邊緣。只有王靜輝神色坦然,因為他知道如果歷史沒有太大出入的話,韓琦現在的這份札子多半和他剛才說的建議差不多,甚至還有可能韓琦在這份札子中向皇帝主動提出調他去陝西。

這份札子並不長,皇帝趙頊很快便把札子看完了,臉上的神色有些浮動不定——正如王靜輝剛才所想的那樣,魏國公韓琦的建議簡直就是和王靜輝大同小異,若不是王靜輝一直處於皇室的掌控之中,並且這件事一直就是瞞著駙馬,到現在緊急召見,他都有些懷疑韓琦和王靜輝是不是早就在這個問題上達成一致了。不過這顯然是不可能的,韓琦雖然和王靜輝關係密切,還是義父子的關係,但現在的韓琦在河北吶,這麼短的時間根本就不可能對此事進行商議。

皇帝趙頊搖搖腦袋——這可真是驚人的巧合啊!兩人都建議西北立刻進入備戰狀態,更為巧合的是王靜輝建議魏國公坐鎮經略陝西,話音剛落韓琦的札子便請求去西北。雖然趙頊不喜歡韓琦對朝廷進行變法的消極態度,但韓琦的德高望重並不因為他的下野而消失,三朝老臣,兩代皇帝的擁立之功,只要韓琦振臂一呼,相應的人還是非常多的,而且韓琦對北方軍事掌控能力是朝中大臣所不及的。

皇帝趙頊搖頭的動作所有人都看見了,但不知是什麼意思,但很快趙頊便把韓琦的札子交給內侍,傳給所有的大臣閱覽。當札子傳到王靜輝手中的時候,看到裡面的內容果然和他預料的一模一樣,韓琦還真的在這裡面提出讓他坐鎮西北。

事情到了現在這個地步,王靜輝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這件事基本上就這麼定了下來,他不過點燃了導火索,韓琦這份奏章才是真正完成扭轉乾坤的動作,自己的威望還到不了影響所有朝臣的地步,但對皇帝有著很大的影響力,正好韓琦的奏章彌補了他的不足。

當奏章再次傳回到皇帝趙頊手中的時候,趙頊說道:「大宋需要時間!調種諤回汴都入樞密院參謀部任職;魏國公韓琦為陝西四路宣撫使;嚴令各州府守將、知州嚴加防守,主動挑起事端者,定斬不饒!」

本來主戰派大臣還想要說些什麼,但皇帝趙頊一擺手便走了,留下眾位大臣相互觀望摸不到頭腦,就連王安石也無法猜測皇帝心中到底在想什麼。不過王靜輝剛剛走到宮門口的時候,一個小黃門在旁邊突然輕聲叫住他:「聖上有情駙馬!」

在小黃門的引領下,王靜輝在皇宮中左轉右行的來到一座比較小的宮殿,這並不是他和趙頊常見面的福寧殿,看到上面的牌匾才知道這是慶寧殿。慶寧殿雖然比福寧殿小得多,但卻一點兒也不寒酸,進入慶寧殿的偏殿中,他感到這座小殿比福寧殿內部可豪華多了。

「改之!」皇帝趙頊抱著一個孩子站在一張八仙桌旁叫住他。

「聖上安康,不知聖上喚臣來有何吩咐?!」皇帝趙頊抱著的那個孩子,王靜輝是知道的——皇帝趙頊的第一個孩子,今年已經三歲了,這也是他對歷史影響最大的地方——這個男孩名叫趙熙,正是三年前他苦心安排兩個經過他嚴格訓練產婆守護在皇后身邊確保生下的那個男孩,如果不出意外這個孩子能夠健康長大,那他將是大宋下一代皇帝,而歷史上的趙煦現在還沒有影吶!

皇帝趙頊此時正是一身便裝,抱著孩子在那裡用手指逗弄這小孩。雖然王靜輝經常出入皇宮,但這還是自他去楚州後第一次看到這個小傢伙。不過他可是時刻沒有忘記這個小孩,為此他還以杏林的身份請出了這個時代最頂尖的兒科醫生錢乙,代為培訓了一批專攻兒科的醫生。

這個時代的醫生雖然還有很深的門戶觀念,但像錢乙這樣的頂級名醫還是非常大度的,他肯代為培訓這批兒科醫生,這也少不了平民醫館在百姓中的口碑極佳的緣故,歷史上徐國公主的兒子病後專門請錢乙來醫治,時候挽留錢乙,但錢乙毫不為之所動,飄然而去。

有錢乙出手再加上王靜輝傳授的醫術,這批兒科醫生實力頗強,不僅在汴都中為貧民廣泛的免費診治,而且還接受權貴家族的邀請,當然其最重要的目的便是隨時對小趙熙進行醫治。

王靜輝不能保證這個趙熙日後成為像他老爹一樣有進取心的好皇帝,但一定要保證他健康的長大好順利的繼承皇位。歷史上哲宗趙煦成為一個「藝術家」的原因之一便是因為其年紀太小便有太后垂簾聽政,結果弄得他依賴性太強,根本不可能成為一個好皇帝。王靜輝來到這個時代後,除了在英宗趙曙父子身上下功夫以外,對這個未來的皇帝身上也下了極大的心血,如果真的能夠順風順水的話,就算趙頊真的在1086年去世,那到時候小趙熙也已經二十四五歲了,這樣的年齡做皇帝是有點年輕,但總比將大宋帝國交給一個十歲的小孩子要強得多。

王靜輝雖然不時的用眼睛瞟皇帝趙頊懷中的小孩,但心中也明白今天趙頊把他留下來在這種私密的場合要談論的事情肯定不會那麼簡單,搞不好又是一場劍拔弩張的考試。對於和這個年輕皇帝交談,他還是非常頭痛的,趙頊是個難得的有為皇帝,進取心在歷史的眾位皇帝中是很少見的,用他的話來便是:在宋朝所有的皇帝中,能夠與趙頊進取心相媲美的只有太祖趙匡胤可以相比,就是太宗趙光義也不能相比,可惜就是眼高手低,實力不足罷了。不過好在他有著和皇帝趙頊打交道豐富的經驗,在加上自己是他妹夫的身份,趙頊對於自己還是非常優待的。

「改之,當初種諤誘降嵬名山是不是真的錯了?!」皇帝趙頊一邊繼續逗弄這小趙熙,一邊漫不經心的問道。

王靜輝知道他這只是個掩飾,依照趙頊的心性,如果種諤能夠把西夏皇帝也給誘降了,那更和他的心意,雖然對皇帝的急功近利非常反感,但他也不好刺激趙頊,生怕過度打擊趙頊的自信心,對幾年後他對西夏採取行動時候產生影響,「聖上,種諤誘降嵬名山沒有對錯之分,只在時機是否恰當,西夏乃我大宋的心腹之患,兩國之間相互攻伐乃是天經地義,大宋要想強盛,那西夏就必須要倒下,不僅是西夏,就是遼國也必須清除或是削弱!」

皇帝趙頊聽後逗弄孩子的手輕顫了一下,抬起頭看著王靜輝,眼中閃爍著明滅不定的光芒,他知道王靜輝不同於那些滿口仁義道德的大臣和書生,但沒有想到駙馬的心這麼大,這麼火爆,剷除党項驅逐契丹,這連他也不敢想像。

「何謂恰當的時機?!」

「聖上,所謂恰當的時機並非是由一紙約定而定,而是在乎實力,若是實力不夠,就算党項蠻人給我們機會,大宋也是無所作為!那些兩國開戰的借口不過是大臣們從儒家春秋大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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