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預示

王福退下去後,王靜輝翻開紙頁,第一頁紙上寫的名字便是呂惠卿!下面依次是章淳、曾布、沈括、蘇頌、謝景溫等等,每個人的名字後面都有比較詳細的個人履歷。這是王靜輝囑託下人負責搜集的情報,上面涉及的人都是他非常感興趣的人物,除了沈括和蘇頌之外,如呂惠卿、曾布等人可都是歷史上熙寧變法的中堅力量,眼看變法格局已經形成,他不能不有所準備。

這紙上的人物資料是他通過自己的生意網路來搜羅的,他和李管事、徐老商量過,要在他們的生意網路中培養一支特殊用途的人才,專門負責收集、整理情報所用,李管事也知道王靜輝步入仕途後,將會面臨種種難測的狀況,現在大宋有誰還不知道徐氏和王氏之間的親密關係?自己和王靜輝的利益已經綁在了一起,有一個得力的情報系統也可以給王靜輝提供情報,這樣也算是自己作為盟友義務的一部分,再說這麼一個情報系統也有利於收集外界的商業信息,這個方案一提出來後,便得到了李管事和徐老的歡迎並且鼎力支持。

這個情報網的成員都是王靜輝所收養的孤兒,經過幾年的培養,他們大多開始進入兩家旗下的產業服務,在忠誠度上也非常可靠,只不過現在才沒有建立多久,能夠起到的作用非常有限罷了,不過兩家生意網路龐大,再加上雄厚的財力支持,等它發揮更大的作用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王靜輝還是第一次使用這張情報網,所搜集的不過是一些官員的材料罷了,這些官員現在大都居住在汴都,也沒有費什麼力氣,命令下達後,很快便有了回應。

通過後世史書來定位一個人的好壞實在是太過武斷,所謂史筆如刀,老祖宗們自漢初便從來就沒有放棄過迫害史官,修改歷史的動作,流傳下來的歷史記錄也很難說明問題,不過是個參考罷了。

這份材料寫的還算是非常詳細,每個人以前做過什麼官,現在的官職又如何,做官的時候治下百姓如何評價種種都列在其中,讓王靜輝一目了然。現在王安石已經坐上了真宰相,「權位」是有了,但未必有「權力」,現在的士風還算是不錯,越是權貴的人越容易遭到彈劾,這也是現在御史的一項重要娛樂活動,尤其是自己這樣的人,更是御史諫官的最愛。

王靜輝想了想不禁搖頭苦笑:「權位不過是皇帝的寵信而已,權力才是干大事的工具。王安石肯定會爭取權力,他那個『制置三司條例司』估計也該快出現了吧?這些人可都是王安石變法的骨幹力量,雖然官位現在不高,不過一旦進入變法條例司,王安石的『權位』可就真的轉變成『權力』了。」

彷彿是預示著這個華麗的帝國將會就此進入多事之秋一般,大宋熙寧元年二月,河北地震,汴都開封也有輕微的震感,參知政事唐介等人遂以「天命」來彈劾王安石,王安石以「災異皆天數,與人事無關!」來反駁,這讓富弼大為驚奇,富弼的感慨有他的道理,因為天災乃昊天之垂警,作為一條古老的訓誡一直是臣民規範天子的法寶,一旦推翻,後果是不堪設想的。安石的用意也並不在於徹底否定,他反對的是借天災來阻撓變法而已,所以在這裡稍稍變通了一下自己的做法,沒有直接表態。

不過王安石並不知道富弼長久以來追求的便是以「天命來制皇權」,這一句話無形中便把富弼的追求給擊了粉碎,這怎能讓富弼受得了?一番口舌之爭下來後,富弼自認為辯不過王安石,所以便在家稱病上辭章。

率先挑起戰火的參知政事唐介更是在福寧殿與王安石辯論時暈倒,不過其家人很快便找到了駙馬,希望駙馬能夠為其診治,王靜輝深夜到唐介的府上親手診斷他的病情,這才避免了歷史上「唐介被王安石氣死」的說法兒。

「參知政事唐介因不滿天子事事都視安石可否,憤懣難捺,數與安石當廷爭論。可唐介雖然號稱鯁直敢言,但固執強辯卻無法抵敵王安石,加上皇帝趙頊的偏向,最後氣得差點兒身死。即使不論政治分歧,趙頊如此袒護王安石,註定了他今後的日子必然是眾謗交加的命運。」王靜輝在書房的窗邊看著夜空中的那輪明月,心中默默的想到。

唐介老朽了,為他治療讓王靜輝覺得非常的勞累:富弼上書求去致仕也是不遠了,皇帝遲早要應允,現在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富弼韓琦的先後離去,這中間不乏他們的年齡問題,也表示了趙頊的治國傾向問題,不過富弼這一走,唐介的病重就真的把新舊兩派的對抗提到日程上來了!

看著桌面上的報紙,王靜輝不禁有些苦笑:兩派的爭端的戰火已經燒到他的地盤上來了,編輯部的成員倒是沒有因此而分化,這主要還是因為蘇洵和歐陽發能夠鎮得住他們,況且歐陽發似乎意識到報紙深層次的意義,不斷向編輯部裡面推薦人才,僅僅發行不到兩個月,歐陽發便又推薦了五個人進入編輯部,這使得編輯部內部勢力也得到了很好的平衡。

「是該我做些什麼的時候了!」王靜輝走到書案前,鋪開稿紙在上面寫到:「張馳有道,寒暑之極」

……王靜輝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多人都喜歡走極端,而不願意採用相對溫和的辦法來將問題慢慢解決,就連「寒暑論」的「原版作者」蘇軾也不看好他的理論,這不能不讓王靜輝感到非常鬱悶。

「不撞南牆不回頭!」新舊兩派的交鋒讓王靜輝看到也許正是需要讓他們碰到麻煩,才會回過頭來仔細反思,他需要更多的人來支持這種觀點,來為「寒暑論」搖旗吶喊,也許他也只能夠採用這種辦法,在新舊兩派火併的時候趁機吸納那些兩派之中比較清醒的人。

「某於改之議論素異,不過緩急有別矣。」王安石手中拿著報紙看過後對旁邊的人說道。

此時王安石的府上來了很多人:呂惠卿、曾布、章淳、謝景溫等人皆在他的府上,自從《大宋明鏡報》刊印發行之後,王安石每日必要看報,他多次和自己朋友說道:「報紙一物看似平凡,但實乃王改之之心血所系,有報在手如對天下時局洞若觀火。」

在他的帶領下,這些還沒有成氣侯的新黨成員都有看報紙的習慣,王安石對金錢一向不甚重視,在加上他現在是參知政事,離持國僅僅有一步之遙,每月的各種俸祿加在一起早就達到千貫的水平,家中訂閱了十幾份報紙,在有報紙的日子裡分別送到呂惠卿等幾個學生的住處,若是他們生活上需要有用錢的難處,也可以隨時從他這裡支取不用記賬。

呂惠卿今年三十七歲,福建晉江人,現任集賢院校勘之職,嘉祐二年進士,其人博學多才,精明機敏,極富辯才,城府深沉,處事果敢。生性狂傲,有以天下為己任之志;文學辨慧,有楊雄、司馬相如之才。曾為歐陽修、曾公亮所推重。及第後曾任真州推官,秩滿入都,遇到在京師群牧司任職的王安石,兩人討論經義,多有所合,遂訂為至交,至今也有十幾年的時間。王安石在皇上面前推薦惠卿,著重說他學先王之道而能致用,這與王安石本人強調經世實用的觀點正相一致的。

呂惠卿放下報紙有些惋惜的說道:「可惜這報紙不能夠完全掌握在手中,否則對新法推行必定大有補益!不過看這報紙真可謂是利害參半了,搖旗吶喊者有之,詆毀者亦有之,今天駙馬這篇文章的意思便是中立了,倒是和他的報紙一般!」

「吉甫,報紙雖小,但費用不低,當時王相曾在聖上面前主張由朝廷來辦報紙,但終究還是因為報紙每月都會虧損很多銀錢而放棄。你看這報紙的紙張,十二版本僅用十文錢,就是買白紙都不夠吧?!」曾布有些惋惜的說道。曾布,字子宣,江西南豐人,時年三十三歲,任集賢院校理之職。其人頗有才智,但胸無主見。曾布有個名列「唐宋八大家」的哥哥曾鞏,曾鞏是王安石的密友,曾布以其兄的關係,得入王安石的門下。

王安石笑著說道:「駙馬王改之驚才絕艷,不僅僅是詩詞名傳,更重要的是他眼光深遠,某亦遠不及矣。我和他數次縱論天下,可知他心中自有一篇錦繡文章,楚州兩年不過是他牛刀小試耳,可惜他身為駙馬不能自己來寫出這篇文章了!」

在坐的眾人對王靜輝報紙上的一些言論比較感冒,不過沒有想到王安石作為他們的首領,卻對王靜輝有這麼高的評價,真是讓他們意外的很。

「不過吉甫說的也對,朝廷也應該有一份報紙,這已經在籌辦當中了,當然也是由駙馬來負責操辦的,不過編輯部的人選則是由朝廷來選定,估計還需要幾個月的時間才可以。因為駙馬曾上書:汴都這裡的紙價已經大為上漲,若是朝廷在此時刊印發行報紙,那不僅成本居高不下,而且也會刺激紙價進一步走高,他已經在汴都郊外興建造紙作坊來彌補不足了。」

曾布說道:「那王相有沒有可能說服王改之和我們一起走變法之途呢?這可比辦報紙要省事多了!」

王安石聽後苦笑的搖搖頭說道:「王改之的心意難測,誰都不知道他心中是如何想的,我也曾數次試過,不過他的興趣不大!儘管如此,他還是把一些手稿贈送了給我,我看後大有補益,若真的能夠得到他的輔助,則變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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