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參謀

大宋治平三年四月初十,才坐上樞密副使位置沒有幾個月的郭逵終於頂不住以知諫院邵亢、御史吳申、呂景的彈劾,自己朝英宗趙曙遞交了請求罷免的奏章。當趙曙接到郭逵請罷的奏章後,這幾天孫子誕生給他帶來的喜悅全部被一掃而空,皺著眉頭坐在福寧殿中,雖然自提拔郭逵這半年來,他頂住了文官如潮水般的彈章,但這樣終究不是辦法,就是宰輔遇到御史的彈章也會自動請辭,更何況郭逵?

「來人,傳潁王!」司禮太監聽到大殿內傳出皇帝略帶憤怒的聲音,連忙向潁王府跑去。

當潁王趙頊帶著蜀國公主匆匆忙忙趕到王靜輝的書房的時候,王靜輝正和平民醫館的一群郎中因為一本醫書的見解不同而吵得不可開交,看到雙方面紅耳赤的樣子,趙頊苦笑的示意管家王福自己會在書房等他後,便拉著蜀國公主去王靜輝的書房了。

王靜輝聽王福說潁王和那位「公子」結伴來找他,便扔下那群好鬥的公雞,整理了一下衣裝便趕到書房。還沒等王靜輝的屁股坐熱,趙頊便開門見山的問道:「王兄,你答應給我的策論寫好了沒有?今天樞密副使郭逵向父皇上了請辭的奏章!」

面對一反常態的趙頊,王靜輝搖搖頭在心中哀嘆道:「看來這傢伙的急脾氣還是沒有變多少,連寒暄幾句都給省了,自己的影響真是失敗……」雖然心中有些惡搞的想法,但看在趙頊實在有些心急,王靜輝便走到書案前把那份這幾天幾經修改的參謀制度的策論拿出來交給趙頊。

潁王趙頊接過策論後便打開翻閱,而王靜輝也趁著趙頊看策論的機會,把這幾天自己填寫的一些小詞拿出來給蜀國公主看,這些小詞是他自己填寫的作品,絕無抄襲,雖然文才還有些拙劣,但詞中深切的思念從字裡行間流露出來,讓蜀國公主的眼上蒙上了一層輕紗。

還沒有等王靜輝和蜀國公主柔情蜜意,潁王趙頊拍案而起,把旁邊這兩個正在眉目傳情的鴛鴦給嚇了一跳,王靜輝還以為自己的策論在哪裡犯了趙宋祖宗的傳統,而蜀國公主擔心的是自己的心上人的策論哪裡得罪了哥哥。

潁王趙頊看到兩人的目光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道:「王兄策論精彩,頊喜不自勝有失利之處,王兄還請見諒!」

王靜輝聽後,心中的石頭算是放了下來,笑著說道:「殿下過譽了,這只是在下一點看法而已,在策論上胡言亂語讓殿下見笑了!」

潁王趙頊對王靜輝的這套謙虛的說辭早已經習慣了,他知道眼前這個才子不願意露出鋒芒,不想讓人來過多的攪亂自己的生活,在這點上讓英宗父子十分讚賞。趙頊笑著說道:「王兄就不用在這裡謙遜了,你的本事父皇和韓相他們都清楚。這篇策論讀起來讓人有茅塞頓開的感覺,不過本王沒有王兄大才,在父皇那裡問對恐有疏漏,還是王兄隨本王入宮走一趟吧!」

王靜輝心想隨趙頊進宮走一趟也好,要不然憑這篇策論,英宗等人要是理解有問題,搞個不倫不類的東西出來,還不如不搞,自己雖然不是個軍事專業人才,但對參謀制度的理解恐怕在這個時代也是頂尖的,由自己在一旁補充說明,效果也會好點,說罷幾人乘坐馬車駛向皇宮。

還是在福寧殿,英宗趙曙懷著極大的希望仔細閱讀了王靜輝寫的關於設立參謀部的策論後,便讓太監傳宰輔韓琦和樞密使富弼到福寧殿議事。當韓琦和富弼來到福寧殿的時候,看見站立在一旁的王靜輝,便明白皇上把他們這麼急著召回來可能是因為這個才子又寫出什麼策論了,兩人相互對視一眼後,便向英宗行禮。

英宗趙曙也沒有客氣,直接把郭逵上辭章的事情說了出來,也談到了十年前仁宗時代名將狄青的遭遇,說出自己對由太祖太宗皇帝立下的規矩對武將的處理的擔憂,非常擔心日後還會有善於統兵作戰的將領會重蹈狄青的覆轍,但祖宗立下的慣例也十分有道理,至少自立朝百年來沒有武人手持重兵作亂。英宗趙曙說完自己的想法後,便把王靜輝的策論交給趙頊,趙頊把策論交給韓琦和富弼閱覽。

韓琦富弼都是仁宗朝的老人,他們也經歷過狄青那次事件,尤其是韓琦,當年正是他和范仲淹在西北前線發現了狄青的才能,並且加以賞識提拔,但狄青任樞密使的時候,由於種種流言蜚語使得他也非常擔心狄青功高震主,篡奪權位,而和群臣一起上了彈劾狄青的奏章,在狄青死後,他也是後悔不已。今天英宗趙曙以狄青之事來喻郭逵今之處境,雖然兩人相差甚遠,但這中間的意思他還是非常清楚的。

樞密使富弼看過策論後,心中卻是另外一種想法,因為誰都看得出來:王靜輝的策論中提出建立總參謀部的建議,其實就是將樞密院的權利進一步分化攤薄,如果真的實行下去建立這麼一個機構,那大宋的政治局面將會打破樞密使、宰輔統領百官的局面,儘管總參謀長的職位也不過是參知政事的樣子,比不得樞密使職位這麼顯耀,但對於樞密使絕對是分權。他的眉頭也隨著策論的進一步闡述而皺得更緊了。當然富弼的眼光也不會這麼短淺,他也看到參謀制度的眾多好處,他自己也曾被監軍折騰過,並且對狄青等將領的遭遇感到同情,如果按照王靜輝策論中所說的那樣去做,的確能夠在很大程度上避免這種悲劇的上演。可見王靜輝寫這篇策論也不是針對樞密院而來,純粹就事論事而已,這在他心中也是有數的。

當策論又回到英宗趙曙手裡的時候,他問道:「兩位愛卿,看過這篇策論有何高見?」

樞密使富弼朝王靜輝問道:「改之這篇策論寫的好,不過策論中這個參謀制度是不是和樞密院的職能有所重複呢?」

王靜輝知道建立參謀制度如果說要遭到反對的話,首先是來自樞密院,畢竟這是在從樞密院手中分權,便說道:「富公,這篇策論只是小子的一些不成熟的建議而已,讓富公笑話了。學生在策論中說明過:參謀部是設在樞密院之中,由有作戰經驗的將領來擔任,由參謀總長來兼任同簽書樞密院事,參謀總長和旗下的參謀只有在邊疆有警的情況下為聖上和各位大臣來分析敵我力量對比,提供專業的軍事建議來供大家做決策,其本身沒有兵權,平時參謀部最大的作用便是在建立的軍校當中充任軍事教官。如果說參謀部與樞密院之間的關係,那就是上下級的關係,在職能上除了在培訓軍事將領方面以外,並沒有和樞密院有任何職能上的重複。」

趙曙問道:「本朝已有兵學,設立軍校又有何用?」

王靜輝答道:「微臣嘗讀史書,三國曹魏時曹植上書中曰:『相門有相,將門有將』之言,自先秦起如秦國王翦家族、蒙氏家族,楚國的項氏世將等等,歷朝歷代都有將門的出現,即便是在本朝設立兵學後,也依然有開國將領石守信、王審琦和李處耕三家三世以上為將,微臣敢問聖上,既有兵學,為何又有將門之說?為何本朝曹彬其子:璨、珝、瑋、玹、玘、珣及琮,惟有玘為文官,其餘六子皆為武臣?」

對於趙曙來說,王靜輝的「將門說」對他而言實在是太困惑了,他無法解釋。而對於王靜輝來說,他也沒有什麼好答案,因為「將門」這東西即便是在一千年後不僅在中國,美國和其他各國都有出現,王靜輝在這幾天修改策論的時候,也在思考「將門」為什麼如此長盛不衰。

王靜輝見英宗趙曙啞口無言,不想冷場所以繼續說道:「聖上,臣為了解釋『將門』也曾翻閱大量的典籍,自秦漢以降,文官的選拔經過千年的積累已經形成科舉或是推薦等嚴密的選拔制度,微臣不久前才參加的制舉科考試也是這千年積累的成果,不然像微臣這樣的出身,恐怕是沒有入仕的機會的。而武官的選拔制度在歷史上看,只有秦漢開國時的軍功爵和唐朝短暫的武舉制度,本朝的兵學也是延續了唐朝的武舉制度來選拔武官,這與文官千年積累選拔制度自然是無法相提並論的。在微臣看來,歷朝歷代包括本朝,這武官的選拔人才,倒是受世襲的因素比較大些,所以就出現了『將門』。微臣建議用在邊疆立下功勛的武將成立參謀部,平時設立軍校,以選拔軍事人才,這樣也就相當於建立武官中的科舉制度一樣,可以使那些沒有將門背景的人,也可以在此路上出將。」

王靜輝這一番話說的在場幾人頻頻點頭,在趙曙等人的眼中將門出將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他們也沒有想過其中還有如此關節。不過英宗趙曙也聽出了王靜輝話中有話:這武將世襲成為將門絕對是一個不安分的因素,太祖杯酒釋兵權做得也並非完美無缺。從王靜輝的策論中他也能夠看得出來,雖然太祖實行文治壓制武將這一政策很有問題,但王靜輝卻是非常支持這樣的政策的,因為每個朝代都有大將在外用兵自重甚至是造反的先例,唯獨本朝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百姓也就少受些兵禍之苦。

不過王靜輝在建立軍校的建議上最大的創新便是可以允許文人報考軍校,一方面也是給文人一條除了科舉之外的進身途徑;另外便是培養文武全才的將領。不過這一條好象有點太異想天開了,整個宋朝的社會風氣也會讓士子們對此望而生畏,但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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